“我今天見到了何韻詩,他們家也來到鎮北城了。只有她和她的母親,因爲出城去了廟裡,其他的人,似乎還留在京都。聽她們說,她們原本是想投奔南邊的親戚的,結果又聽說了海盜肆虐的事兒。然後夷狄聯軍佔領了京都之後,也沒有離開,還開始攻打附近的城市了,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她們思來想去,覺着還是有鎮北軍駐紮的鎮北城應該會安全一些,所以乾脆就趕過來了,如今在鎮北城的‘雲來客棧’暫住,正在找住的地方呢!唉,這一路肯定很不好受,何韻詩以前不是長得頗有些肉嗎?現在瘦得和主幹似的,如果不是她叫我,我簡直認不出她是誰了。”
紅八這天從外頭回來如此說道,無比感嘆,對何韻詩的遭遇十分同情。
以前,何韻詩曾經是紅八最爲討厭的京都閨秀之一,覺着她們姐妹自命清高、裝模作樣。尤其在紅家一出了事的時候,他們家立即和紅家斷絕了關係,她們也不再和紅家姐妹們來往,實在是太讓人心情不爽了。
所以,後來紅家的情況又改善了之後,何韻詩他們曾經也來紅家道賀過,別的姐妹們還應酬她們一下,紅八卻是理都懶得理她們的。
但這回在鎮北城見面,過往的那些不愉快,紅八全都忘記了,甚至,紅八還對紅七道:“七姐姐,我看她們也怪可憐的,匆匆忙忙逃來這裡,貴重的衣物、首飾全都變賣了,如今住的那個什麼‘雲來客棧’魚龍混雜的,何韻詩連澡都不敢洗,說怕別人偷窺。七姐姐,能不能讓她們來咱們府裡暫住幾天,等她們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紅八祈求地看着紅七。
紅七覺得這樣不好,紅府如今人心惶惶的,並不是招待客人的好時機。尤其何家的爲人,並不值得稱道。把她們帶入紅家,只怕對目前的紅家不但沒有什麼幫助,反而會滋生出新的麻煩。
不過看着紅八的眼神,紅七又有些心軟了。紅八心裡怕是對蕭瀟、蕭成澈他們有一種愧疚感,所以,這纔想要幫助和他們際遇相似的何韻詩她們。
如果就這麼拒絕了,紅八隻怕心裡會一直掛着這事兒。而且,紅八最近的狀態也不好,找件事兒讓她忙一下也好。
何家母女正好可以轉移一下紅八的注意力。
紅七如此想着,就對紅八道,住在家裡不大好,何家母女也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會讓人留意適合何韻詩她們的房子,現在先暫時給她們換了個環境好一些的地方,讓她們暫時住下來。
紅八隻是擔心何氏母女的安全,也並不一定要她們住在紅家,自然對紅七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
紅七很快就讓人租下了一個院子,環境十分幽雅、安靜,附近治安也很好,紅八親自帶了紅府的下人去,幫忙何氏母女兩個收拾行李,搬東西。
見到新的住處,何氏母女十分滿意。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明嵐,這份恩惠,我們一定會永遠記在心裡,絕對不會忘記的。以後,一定會有報答你的那一天的。”
何夫人握住紅八的手,再三感謝不已。
紅八的臉兒微紅,很不好意思。
在協助兩人安頓下來之後,紅八又和兩人吃了一頓飯,何夫人、何韻詩一路顛簸,手裡的銀錢也花得差不多了,自然是紅八請客,租的院子也是紅家幫忙墊付的。何夫人、何韻詩不知有多久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飯菜了,母女兩個一連吃了兩碗的飯,把菜幾乎掃蕩了個精光,這才停了筷子。
而紅八早就放下了筷子,此時正喝着茶。
看到這,何韻詩的臉紅了。
何夫人不好意思地對紅八道:“讓明嵐你看笑話了。”又嘆息道:“只是我們能夠住在這麼好的地方,吃着這麼好的東西,也不知老爺他們……”
說着說着,何夫人、何韻詩就掉起了淚來。
紅八連忙安慰她們,接下來幾天,也時常來看望她們,看她們過得怎麼樣。
紅八對何韻詩說對姐姐紅大、朋友蕭瀟的擔心,何韻詩則說起對妹妹何韻書、父親的擔心和愧疚感……
經常見面之下,再加上相似的際遇,紅八同何韻詩的關係也漸漸地好了起來。雖然紅三、紅九也一樣擔心着京都的親朋,但她們和紅八是不一樣的。她們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一切,有些東西,是她們不懂的。
不同於何韻詩,也親身經歷了那一切。
如此一來二去之下,紅八同何韻詩反而修復了京都的裂痕,成爲了不錯的朋友。紅八的精神比起出來鎮北城時,倒是漸漸地好了一些,臉龐也圓潤了起來。讓紅七也鬆了口氣。
而在這個期間,紅七也爲何氏母女找到了幾所適當的屋子。紅八陪着她們一個個看,最終,何氏母女選擇了和紅府同一個衚衕的一處宅邸,買了下來。
紅八讓紅家的下人幫忙給收拾乾淨了,又幫着何氏母女兩個搬進了新房子。如此一來,她們也算是有了落腳之地了,又買了幾個服侍的女僕,兩人終於安居了下來。
而又過了幾日,紅八在紅家玩的時候,有人找上了門來,對着紅八,露出了兩排齊整整的雪白牙齒。
“媳婦兒,好久不見!”
紅八愣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蕭成澈對紅八露出個燦爛得過分的笑容。
紅八沉默了許久,最後終於確定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的時候,紅八衝了上去,用力地捶着蕭成澈的腿。
“你這個混蛋!”
“都跑去哪裡了?怎麼現在纔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
蕭成澈任由紅八發泄着種種情緒,最後,一把將紅八攬在了懷裡:“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鐵塔小山似的少年,如此說,眼眶,可疑地溼了。
紅八本來在拍打着蕭成澈的手此時也漸漸無力,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冬天的陽光落在了少男少女的身上。
燦爛、充滿着希望。
何韻詩的眼,卻黯淡了。她也已經定親了,有未婚夫,但如今,一切都完了。何韻詩抿緊了嘴。蕭成澈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所有蕭家的人一起。他們都避過了這場劫難,十分神奇。紅七問起這事兒,他們的表現卻有些奇怪,支支吾吾地,好像在隱瞞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