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個侍衛打開馬車門,馬車裡到處都是血漬,而燕王渾身是血地倒在地毯上,而葉海特聖女秦冰然衣裳凌亂,跪坐在他身邊,臉色倉皇,似乎要逃跑的樣子。
一看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大膽,竟然謀殺燕王!”那侍衛大叫,轉身就要跑去喊人來。
冰然慌了,如果他喊了人,一定會發現她殺人的事情。真是要命。
就在這時,一個俊俏的青衣書生來到馬車門前,探身看向裡面,額心一道黑蛇封印,略顯猙獰,正是趙昱。
趙昱看到馬車裡的情況,大驚失色。
下一刻,他伸手卡住那個侍衛的脖頸,侍衛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如果讓這個侍衛跑了,葉海特聖女和燕王不合的事情就會傳出去。
就在這時,慕雲滄海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臉上蒼白無一絲血色。
趙昱見公子醒來,心底放鬆,剛纔,因爲擔心和緊張他眼角幾乎擠出淚來。
慕雲滄海的手倏然擡起,竟然卡住冰然的手腕,虛弱卻力道十足,而他那冷冷淡淡的目光掠向被卡住喉嚨的侍衛,淡淡地吩咐:“殺了他。”
“啊……殿下饒命……殿下饒命……”侍衛渾身發軟,驚恐地瞪着眼睛,顫抖着身軀大喊饒命。
慕雲滄海卻冷冷淡淡,不爲所動。
趙昱手指一收,侍衛的喉嚨立刻擰斷,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慕雲滄海虛弱地看向冰然,手指卻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眸子裡都是不解和複雜。畢竟今夜的事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需要好好消化。
甚至此刻,他還在懷疑,剛纔被勾引,都是這個女孩在演戲。
“不要這麼看我!”冰然想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是你中了那狐仙兒的美人計,怨不得我……我看了一場春宮還覺得眼睛長了針眼了呢……”
慕雲滄海耳邊都是冰然的冷嘲熱諷,一雙狹長秀雅的眼就那麼深深地望着她。他脖頸長出一條深褐色的疤痕,此刻不再流血。
這道疤痕,印證着他今夜可笑而又羞辱的一段往事。他堂堂燕王,竟然被一個狐仙兒上身的女人差點咬死。
“如果不是把她當做了你,我會受那東西所騙?”他忽然說道。
冰然拒絕接話。
“爲什麼救我?”慘淡地勾起一抹苦笑,慕雲滄海道:“要知道,我死了,管狐之法就會解除,你就會得到自由……”
冰然愕然,然後滿臉都是懊悔。
原來他死了,管狐之法自動解除,她就會得到自由。
但是如果她死了,他作爲主人,似乎也會跟着受傷。
就好像北玥連城和寵兒的關係。寵兒死了,北玥連城作爲管狐主人必須保存牠的真元,才能續命。而北玥連城死了,寵兒卻不會死。
冰然冷笑道:“如果我早知道你死了我就能到解脫,絕不會救你。”冰然發誓,這是真心話。剛纔,她真不知道如何解除管狐之法,現在知道竟然晚了。
“好……很好……”慕雲滄海死死睇着她,顫抖着脣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脣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滿:“可惜,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冰然怒喝:“做你的白日夢去!”
慕雲滄海冷冷淡淡的臉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我還是那句話,今後,你可隨時對我出手,若殺得了我,可得到自由。這是管狐之術唯一的解救之法。”
冰然薄脣緊抿:“如果我殺不了呢?”
慕雲滄海的目光意味深長:“那就學會等待……等到我盡興而放鬆戒備的時候,你可慢慢收網。”
“你這是教我怎麼對付你?”冰然雙拳在身側緊緊攥起:“你太驕傲。你真的以爲我對付不了你?”
他的身份,他的武功,他的相貌,甚至脾氣和作事的風格,都完美得讓人讚歎和望塵莫及。可是他的陰暗,他的城府,他對人的態度,就像是罌粟,流滿了毒。
再了不起的人在他眼中都是塵埃,他太沒有把別人看在眼裡。他把所有人都當做鋪路的石子一般,像他那樣的人根本看不起這世上任何人!
他之所以把管狐之術解救之法說與她,是因爲他根本看不起她,根本覺得她沒有能力殺了他。
她不想再沾染這個完美無缺,實則內心流毒的男人了。
而且,自從體內內功覺醒,她感覺自己並非對他無能爲力。
總有一天,她有可能將他擊斃。
冰然斂起眼眸,幽幽道:“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看在眼裡,所以你不屑對我撒謊,更不相信我殺的了你。”
“所以呢?”他在趙昱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側目問她。
“所以,我決定聽你的,和你成婚,以葉海特聖女的身份留在神奴營,不會離開你,而且我也會配合你飼養水麒麟。但是你以後最好小心點,不要讓我抓住你的軟肋。特別是十五月圓那天,你飼我心口之血的同時,也最好保護好你自己。”
冰然話畢,並不看他,也從馬車上慢慢走下來,頭也不回地朝王府大門走去,這次,她是真正地安心待在他的羽翼之下。
只有靠近他,才能殺了他,才能安慰她受到傷害的心,才能得到自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公子……她說什麼?她說雖然不離開您,但隨時準備着,殺了您?”趙昱盯着冰然離開的背影,目光變得危險,暗沉。
“隨她去吧……”慕雲滄海淡淡道:“我要的,也不過是她此刻的臣服……”
當所有人都進入燕王府,燕王府門前除了幾個侍衛,變得空空如也。
本是月圓之夜,卻因爲下雨,月亮被烏雲遮擋,黑暗像是一氈大幕,低低籠罩住帝國京都的夜空。
一個身着黑衣,紫眸瀲灩的男子默默站在侍衛們看不到的角落裡。
那雙紫色雙瞳,深深絞着秦冰然消失的方向,雙拳在身側緊握,竟是癡癡看了許久。
冰涼的雨絲催打着他俊麗深邃的五官,他的身上籠罩着深深的黯然、憤怒,當然還有絲絲縷縷的怨憤。
怨她又回到燕王身邊,卻將他的話棄之一邊。她終究選擇慕雲滄海爲她解毒,而不是他北玥連城。
現在的她,是不是已經淪爲那男人真正的女人?
是不是已經決定,再不離開那個陰暗城府的男人?
慕雲世家爲了控制葉海特
族人,爲秦冰然中了焦骨牡丹,可是他卻無能爲力。
沒法光明正大地站出來,將她搶走。
“北玥連城。”忽然他身後,響起一道銀鈴一般的女人聲音。
北玥連城豁然轉身,正看到一個身穿淡紅裙子的女子,上穿紅色馬甲,盡顯英氣,撐着一把蔥綠的油紙傘,似笑非笑。
竟然是沈明大將軍的大女兒沈玲兒。
她竟然喊了他的名字——北玥連城。
他從未告訴過她,他作爲暗王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假死的北玥世家前任世子北玥連城。
沈玲兒道:“我認識你之後,便派人去南疆查明瞭你的身份。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出來,皇上招安嶓冢山勢力的事情,便可擱淺了,而你,很快將會被各方勢力圍剿,尤其是慕雲滄海,一定會除掉你,他這樣的人,是不允許一個敵人隱藏在暗處,襲擊他的……”
北玥連城眸子深邃了起來,手已經在身側握起,身上已經悄無聲息蒸騰起一抹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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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兒緩緩走過來,爲他撐起了傘:“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雨裡,難道不覺得冷麼?”
北玥連城當然覺得冷,冷的徹骨。
沈玲兒伸出纖纖玉手,握住了他緊緊攥起的右手。
他略微吃驚,挑眉看她,神情格外冷酷。
沈玲兒卻笑看他:“你剛纔是不是想殺我滅口?”沈玲兒極爲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因爲我查出了你的真實身份。”
北玥連城淡淡甩開沈玲兒的手,和沈玲兒並排站在傘下,目光籠着鋪天蓋地的雨幕,清冷道:“你的身世性格和我完全不同,所以你永遠不能瞭解我的想法和做法。”
沈玲兒笑了,笑容嬌豔而又聰慧:“誰說我不瞭解你?我瞭解你的完美,你的驕傲,你的高貴……但是這些都是不夠的。我希望你的高貴,你的驕傲,你的完美被世人看見,被世人敬仰……”沈玲兒深深看了一眼燕王府方向,又看向北玥連城:“用另外一個身份活着,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應該是恢復北玥世子的風采,奪回本屬於你的妻子,不要陰暗地活在你仇人的光芒之下。”
她每說一個字,北玥連城的神情便柔和一分。
雖然恭維他的女人不少,可是沈玲兒無疑是最讓他感動的一個。
她說進了他的心坎裡。
沈玲兒繼續道:“朝堂之事,野心傾軋,但是奪嫡的污水似乎漸不到你身上一分一毫……不過我卻要把你拉下水……”沈玲兒道:“只要你真的臣服於太子,臣服於沈家,我只當從未去南疆調查過你,你還是你的暗王,還是皇帝明日即將招安的南疆起義軍統領……”
北玥連城淡淡地勾起脣角,卻是說了另外一句話:“下雨了,我很冷。陪我喝杯酒。”
沈玲兒道:“這算是答應我了?成爲太子黨?”
北玥連城當先朝別處走去:“如果你可以陪我一夜,那我就算是答應了。”
“陪你一夜?”沈玲兒臉色有些微紅:“你要去哪裡?”
北玥連城頭也不回:“宜春閣。”
那裡藏有一個慕雲滄海極爲重視的女人,想必作爲慕雲滄海敵對勢力的沈玲兒一定感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