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青恆送走趙昱,回身沿着走廊,來回踱着步子。衣袍迎風舞動,慕雲青恆清秀女氣的臉上泛起一抹激動,無論如何按捺不下去。
最多三天,事情便有了定局,那時候他將不再是隱忍的四皇子,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如果老皇帝一命嗚呼,那麼他自然可以順當地登上帝位……
轉眼不知不覺竟然踱到呆兒的房間。
忽然,女人嚶嚶的哭泣聲聲入耳,他有些不耐煩,一手推開門,只見那個叫蘇沫的小丫鬟正伏在地上哭泣,肩頭一聳一聳,格外地悽楚可憐。
見到有人進來,蘇沫慌忙抹掉眼淚,待看清楚是寧王殿下,立刻伏在地上,重重地磕頭:“殿下,奴婢不是有意驚擾殿下……”
慕雲青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爲何在呆兒的房間哭?他難道沒讓你爽麼?”
蘇沫跪在地上,垂眸道:“奴婢斗膽,可否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慕雲青恆自從聽到趙昱的密報,心情大好,不由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蘇沫咬了咬脣,只覺得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忽然跪着向前挪動了一步,雙手抱住了慕雲青恆的小腿,哭得帶雨梨花:“殿下,蘇沫第一次給了殿下,從此心底再無他人……若殿下重新把奴婢收回膝下,奴婢定然結草銜環爲報,當牛做馬,飛蛾撲火,在所不辭!”
慕雲青恆卻沒有將她推開,嗤笑一聲:“你對本王來說,比呆兒更有價值麼?值得本王把賞給呆兒的女人,重新收回來?”
蘇沫驀地驚住了,然後心底一沉,萎頓在地。
的確,她只是一個低低在下的小丫鬟,即便牀上,都不能讓寧王愉快。
可是,自從她被逼殺了妹妹蘇蓮後,就早已經沒了心。
她不想就這麼認命。
蘇沫臉色慘白:“奴婢的確不值得殿下厚愛……奴婢只是不想跟不喜歡的男人在一塊兒……”她猛然擡頭看向慕雲青恆,眼底的眼淚一瞬間崩堤。
忽然,慕雲青恆覺得她的淚眼,竟然和秦冰然有些相似。雖然那個女人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
“殿下……”蘇沫伏在地上,肩頭聳動着哭泣:“奴婢的確什麼都沒有,但是奴婢只有一顆愛殿下的心……”
無疑,這最後一句話打動了慕雲青恆。
如果將來有一天,他將十七身體裡的秦冰然拉出那具身體,把這個女孩的靈魂按進去,十七的那具身體會不會也會像蘇沫這樣,對他仰慕,對他微笑,抱着他的小腿,求他收了她?
他緩緩伸手,將蘇沫扶起來,道:“起來吧……從此你就跟着本王……”
……
夜半。
蘇沫從寧王牀榻上驚醒,窗外是一片慘白的月亮。她大腿、腰際遍佈淤痕,寧王把她折騰地很慘。她就這樣成了寧王的寵妃。
她悄悄爬起來,走到門外,樹影裡閃過一個漆黑的人影。
蘇沫走到樹邊,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屋裡,寧王正在榻上酣睡,這纔對樹影下的
人說道:“快去稟告宜春閣煙月涵閣主,趙昱來過寧王這裡,和寧王密謀廢太子……”
她又把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對那黑影道:“去吧……”
那黑影道:“蘇沫姑娘費心了……閣主會爲姑娘再記一功,姑娘當上京城分舵舵主指日可待……不過,姑娘一直在寧王府潛着,並不知道,咱們宜春閣的閣主已經換了人……”
蘇沫問:“換成了誰?”
那黑影搖搖頭:“我們位分太低,並不知道,恐怕我的上面十道上線也不一定全都知道呢!不過不管閣主是誰,我們都必須忠誠宜春閣,否則,就我們這些浮萍一般的賤命,哪裡有命對抗這江湖最大的密報機關?”
……
光耀王府。麒麟軒。
夜半時分,冰然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踏實。
做了許久的噩夢。
夢裡面有個渾身漆黑的男人,身後站着一頭龍豺狼,不過那龍豺狼不像是獸營裡的那種渾身漆黑的品種,而是渾身雪白,白的極爲妖異,不像是活物。
她倏然從牀上坐起,再也睡不着。
今夜似乎是個不眠之夜。
黑漆漆的夜空又下起了鵝毛大雪。門樓上的兩盞琉璃宮不知何時燈碎了一盞,只餘下一盞,在大雪中晃盪搖曳,依稀映出如鵝毛一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
屋裡生着火爐,所以還算暖和。冰然從牀榻起來,披上衣服從偏殿踱到書房,搬起凳子支在腳下,在書架上翻找大匡帝國的歷史書籍。
翻來翻去,無非都是對當年萬奴王功績的歌功頌德,意外還發現了一本萬奴王后宮秘史,可惜萬奴王后宮佳麗三千,卻無雨露均沾一說,因爲萬奴王當年自從娶了紅線皇后,便幾乎解散了整個後宮。
唯一沒有被休掉的是一個薄姓妃子,之所以沒被休,是因爲這女子嘴巴囂張,罵了紅線皇后一次後,被紅線皇后給扔到廁所溺斃了。
把情敵扔到廁所被屎尿淹死,紅線皇后可真是個狠毒的女人。
這本萬奴王后宮秘史,完全是開國皇后紅線女兇殘屠戮後宮的個人傳記。
紅線皇后出身葉海特族,雖然醜顏傾城,但是睿智逼人,幫助萬奴王坐穩江山,但是性格又善妒,逼迫君王腦袋一熱解散後宮,從此弱水三千,只取這醜丫頭一瓢飲,做男人倒也真是憋屈的很……
冰然對這種醜女人撻伐一大片後宮外加征服一個皇帝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倒是對她的戰功挺感興趣,可惜……這個野史書籍只是說她有戰功和政績,卻沒詳細說明究竟是怎樣的功績。甚至大匡王朝的正史,對紅線皇后的軍事和政治上的功績也無絲毫記載。
紅線皇后除了是萬奴王唯一的女人,大匡歷史上最彪悍的開國皇后,其他的事蹟,竟然在歷史上一片空白。
瞧瞧,這歷史被篡改的!完全抹殺了一個女人在王朝更迭中的作用。
冰然翻了幾頁便翻不動了,繼續扒拉其他的書籍。
最好能找出個武功秘
籍。她體內隱藏着的那股深厚內功總是隱藏在丹田深處,偶爾才能催動,並不是隨時隨就能激發出來。
她必須想辦法把這股內力引出來。
忽然,撲棱棱——
窗外響起幾聲鳥兒的振翅聲音,一隻灰色的鴿子從窗口飛入,在書架上停住,紅色腳趾綁着一道密函。
冰然扯開紙卷,睇着上面的字跡:“閣主在上:屬下們已探知,趙昱投誠寧王府,密謀廢太子和光耀王府。趙昱欲尋找神奴營潛伏在沈家的密探作爲證人。若找到此人,即可證明沈家和光耀太妃殺了趙晚凝、包庇赤唐王府、掩蓋白素長公主死訊……屬下已經探明,密探姓趙,曾經在鬥獸場當差,全程參與過捕殺趙晚凝之事,現在趙某調入將軍府,乃將軍家府兵。是否殺人封口,請閣主指示……”
冰然收回卷軸,脣角勾起一抹深重。
雖然事情早有預料,但是聽到這個消息後,她還是覺得震驚。
白素長公主的死訊就真的這樣傳了出去。
而晚凝的事,終於還是被趙昱發現了。
殺趙晚凝事小,然而包庇赤唐王府,掩蓋白素長公主死訊這兩樣罪名,每一樣都能惹起皇帝震怒,足以滅九族。
在這吃人的古代,皇帝就是天命,所有一切的權謀都無非爲了兩個字——聖寵。可謂是龍顏一怒,即可誅九族。
當年師父被誅殺在雲霧山下,不就是因爲龍顏大怒麼?那時候慕雲滄海被誅殺的罪名是謀逆。可是皇帝並沒有謀逆的證據。
說到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還需要什麼證據?
只是白素長公主的事情傳出去倒也罷了,最怕展宮擎是赤唐王府小世子北玥連城的秘密也給揭開,赤唐王府的謀逆之罪昭然若揭,那麼他恐怕就再也離不開京城了吧。
只是趙昱一定恨死了她,竟然會把這件事做引子,和寧王勾結在一起,密謀廢太子和罷黜光耀王府。
現在,她必須找到那個神奴營探子趙姓統領,免得證人落入趙昱手底,受到趙昱指使,成了寧王發難沈家和光耀王府的砝碼。
剛好,很久沒有看望煙月涵了,冰然很想去將軍府看望她。
冰然拿起鵝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此事我親自處理,勿擾!”
把紙團成一團綁在鴿子腳上,將鴿子放飛,冰然便換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沒喊火麒麟,獨自一個去了沈明將軍府。
她這趟親自去沈將軍府上,找到那個趙門更自然是要滅口,這都好辦,最重要的是,她想看望煙月涵涵姨.
煙月涵前日剛剛脫離宜春閣。脫離之前,她將宜春閣全部暗樁線人的底細交給秦冰然,卻沒留給北玥連城,等於背叛了赤唐王府。
煙月涵續絃嫁入沈將軍府,甘做他人婦。
不知道她生活過的怎樣?有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平淡和幸福?
雖然她和煙月涵說過,接手宜春閣後就不會再打擾她了,可是今天要闖入將軍府辦事,自然是要見她一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