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然坐在懸崖邊,託着腮,幽幽地看着石洞的方向。又垂目望着懸崖下的火焰海。
很久很久……
“十七……”一個矯健的明黃身影進入山洞,是太子慕雲流:“北玥連城呢?”
他第一個衝進來,便是要拿北玥連城試問。
北玥連城早從洞口逃出去了,難道他們沒發現?
冰然不知道怎的,便指着火焰海,道:“我看見他,他抱着他的白狐,一起跳進了火焰海……”
“死了?”慕雲流走到懸崖邊,垂目向下看去。火焰海翻卷着火焰,如果吞噬一條人命,自然是不在話下。
他嘆口氣:“本想以謀逆之罪誅他九族,結果……倒是死無對證了……若赤唐王追究起來,倒似乎是我們的不是……”
火焰海的溫度那樣高,冰然這才發現臉頰的血都凝固了,臉上傷口也被熱氣薰到,火辣辣地疼。
冰然捂着臉,並不轉頭。
慕雲流將她肩膀掰過來:“鬆開你的手,讓我看看你的臉。”
冰然喝道:“不用看了!”
慕雲流卻一把撥開她的手,冰然那橫貫整個臉頰的疤痕便一覽無餘。
慕雲流身體僵住,北玥連城竟然把她的臉給毀了!幸好,那廝已經墜入火焰海!死了!
他對着冰然的臉,低低道:“醜死了……”
太子即將大婚,據說太子妃容貌乃京城第一,果然,他有了美貌的太子妃,開始嫌棄她醜了!冰然甩開他的手,便要離開。她有些奇怪,慕雲滄海去了哪裡,怎麼不來接她?
慕雲流卻拉住她胳膊大力一扯,冰然便跌到她懷裡,他撫摸着她臉上的疤痕,深情呢喃:“即便醜,我也喜歡。”
“十七!”又是一聲輕柔的呼喚,又一個窈窕的人影進入山洞。是趙晚凝。
趙晚凝見太子抱着冰然,慌忙跪地:“太子……屬下無意冒犯……”
慕雲流鬆開冰然,對晚凝擺了擺手:“無礙。”
“十七,你看到那隻三尾白狐了麼?以前聽說南疆流行飼養管狐,沒想到我今兒真的見到了管狐……可惜那東西被公子打死了……”晚凝興奮地說着,豁然發現冰然的臉竟然毀的那樣厲害,不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十七,你的臉……”
冰然不以爲意:“受傷了,不礙事。”
晚凝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冰然:“只要未來夫君不嫌棄,那就沒什
麼大不了。”在晚凝眼裡,太子喜歡冰然,這次冰然逃脫了嫁到南疆的厄運,以後肯定會被太子納入府中。
而冰然卻聽出她言下之意。她難道以爲太子還會鐘意她?經過這次事故,北玥連城失蹤,她算得上是還沒出嫁,便克了親夫,以後誰敢娶她?即便太子敢娶,可是她可不願做太子的侍妾,更何況即便她願意,沈淑妃還不願意呢。
總之,她以後再也不要想着攀附太子。
晚凝似乎也想到了這層,便不再多說。
“燕王如何了?”慕雲流不由問:“派太醫醫治了麼?”
慕雲冰然驚愕:“公子受了傷?”當着慕雲流的面,她不敢稱慕雲滄海爲師父。如果她說了師父,慕雲流自然會想到是誰派她刺傷他。
這不是給慕雲滄海引火燒身麼?
晚凝點點頭,有些憤憤:“公子被北玥連城傷了筋脈……上次被刺傷還未愈,這次又受了傷……公子昏迷之前,說一定要找到十七姑娘,將她完好無損地帶回去呢。”
冰然點點頭:“我這就跟你回去。”
慕雲流卻道:“你應該跟本太子走。”
冰然卻搖搖頭:“六哥,之前十七冒犯您,您千萬不要放心上。十七好不容易通過光明聖殿面試,進入神奴營,不想就這樣放棄。待我學好了武功,我一定報答你。”
慕雲流神色卻不悅:“之前,三哥偷偷把你從我府中弄走,本太子還沒跟他算賬呢。”
“太子!最近您要大婚,事務繁多,莫要因爲十七,而亂了大事。”
慕雲流聽到冰然說了什麼,頓時臉色難堪起來。
他要大婚了,所以她纔對他不理不睬麼?
可是上午燕王在馬車上跟他聊了很多,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妄爲,意氣用事。既然已經做了太子,必然不能違背父皇的指婚。他這輩子都沒辦法給十七一個正妃的位子……只能徐徐圖之了。
“好吧,十七,既然你執意入神奴營,我不勉強。但是終有一天,你會是我的。”慕雲流話畢,一個轉身,當先離開山洞。
“冰然,你怎麼了?”看到慕雲冰然沉悶的樣子,晚凝湊過來,問道。
慕雲冰然眼睛一片迷濛,伸手指了指火焰海,道:“師姐,聽說那個石洞下面是火焰海……”
晚凝輕笑了一聲,道:“火焰海貫通南疆的幽州城。聽說每年的七月七日,會有大羣的人到這裡祈福,祈願暗
神能讓生靈免遭塗炭,也保佑逝去的靈魂得以安息。有時候,神還會降下神諭,告訴族人未來的姻緣。不過這個機率只能是萬分之一了。”
慕雲冰然心又開始砰砰地跳動起來,難道說,今天在火焰海看到的幻象,就是她的姻緣?
難道火焰海出現了那個男人的面相,意味着北玥連城和她的姻緣,從此斷掉了?而又出現了慕雲滄海的面相,難道說神在給她新的預示,慕雲滄海會是她新的姻緣?
“十七,你在想什麼?”趙晚凝見冰然神思恍然,不由開口詢問。
冰然搖搖頭,自然不會告訴她她在想姻緣,只好問:“管狐?那又是什麼東西?是妖精麼?”
“南疆民族善於巫蠱之術,南疆部分貴族子弟用自己的血飼養狐狸,而作爲報答,狐狸則會交換自己的器官給主人,從而對主人忠誠不二。聽說,北玥連城從小便用自己的血飼養那隻白狐……”
“哦,原來如此。他的紫色眼睛像極了狐狸眼,看來那白狐把自己的眼睛交換給了他……”
晚凝看了看火焰海,道:“我聽見你告訴太子,說北玥連城跳入了火焰海?”
冰然搖頭:“其實沒看到。他只是把白狐的屍體扔了進去,便離開了。我以爲你們在外面已經抓到了他……師姐,我撒了謊,你不會告發我吧?”
“當然不會告發你。因爲,北玥連城的管狐死了,他也離死不遠了,不管怎樣,都已經不是公子的心腹大患。”
“什麼意思?”
“北玥連城這次一定死透了。”晚凝緩緩解釋道:“管狐飲主人的血爲生,同時也將自己器官交換給主人,兩者之間生死相依。若管狐死了,主人也會受到牽連。
公子那一掌,那白狐必死無疑,而北玥連城以血飼養白狐,早已經和白狐合爲一體,白狐一死,他也必死無疑了……開始是失去所有的功力,然後管狐交換給他的器官便會失去作用,如北玥連城,可能會失明,兩個時辰內會手無縛雞之力,最後四肢不能動彈,只能慢慢地等死……
正因此,飼養管狐很是兇險,南疆很少有人飼養……那北玥連城,大概是個不怕死的……”
冰然越聽,心底越驚駭。
看來,白狐一死,北玥連城也必死無疑。
怪不得他的眼睛失明瞭,而且他臉色蒼白,似乎真的是時日無多。
想到他必死無疑,冰然搖搖頭,心底有些悲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