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落地後,撲打着翅膀鳴叫了一會,之後便沒了聲息。
金寧全力守着心神,仍是頭痛欲裂,發現黑鷹的狀況後,稍微一放鬆,就雙眼一瞪也暈了過去。
場中只剩下了那女的,她先是被黑鷹的出現驚得轉身就逃,沒跑出多遠,就出現了這個狀況。
停下腳步怔怔地觀察許久,見黑鷹和金寧都趴在地上不動了,然後緊緊盯着黑鷹,看神情似是生怕黑鷹會突然間醒過來。她提心吊膽一步步又走了回來,走到金寧身旁,伸手在他鼻間一探,覺着還有氣,就不停地搖胳膊拍臉蛋,想將金寧弄醒。
金寧沒有醒……他睡覺時可以比誰都警醒,現在卻是真暈了過去。
旁邊火堆快熄了,但是天漸漸亮了起來,儘管這裡名叫黑暗森林,總也會有天光透下。
這名女子看起來二十一二,膽子卻比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小。她蹲在金寧身旁,怯怯的往森林四周望了望,像是想走,卻又不敢走;低頭看了看金寧,金寧又不醒;再心驚膽戰地瞧了幾眼不遠處的黑鷹,見黑鷹也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才稍稍放心。
她低着頭蹙着眉,似是考慮了很久,然後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黑鷹旁邊,從綁腿上拔下一柄匕首……她握匕首的姿勢都完全不對,是雙手緊握,擋在眼前,然後將頭偏開一點去觀察目標。
她慢慢將身子半蹲下來,雙目緊盯黑鷹的頭部,尤其是黑鷹閉住的眼皮,生怕它會突然睜開那雙銳利眼睛。
她握着匕首的雙手已沁出了汗,手有些發抖,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將這一匕首刺下去,她在想——要是一下子沒有將黑鷹刺死,反而將它弄醒過來,那可怎麼辦?
同時她心裡還抱着一點僥倖——也許這隻黑鷹已經死了!
可不能確定黑鷹是不是真死了,她很是擔心,想給黑鷹補上一刀,卻又偏偏不敢下手。
她進退不能,正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聽得後面一陣輕微響動,猛然將頭轉過去,然後就看到金寧正吃力地坐起,一隻手在不停地揉額頭。
“啊!你醒過來啦!”她高興地連朝金寧奔去,伸手將金寧扶住了,然後噓寒問暖起來:“你剛纔怎麼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的?”
金寧腦子昏昏沉沉,頭痛的感覺沒有了,卻累得要命,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他知道這是精神力消耗過多的結果,精神力消耗只能慢慢恢復,金寧不想說話,將手搖了搖,示意這個女孩也別說話,然後頭一昏,就睡了過去……
女孩直想哭。
她既不敢自己走,又不敢在這呆下去,過了一會,想出個辦法來。
女孩吃力地扶起金寧,扛起他一邊膀子,一步一歪地朝外走。
她不敢一個人走,只好揹着金寧一塊走,金寧一身起碼也有一百好幾十斤,她竟然也能拖得動,看樣子力氣不算太小。
在這種情況下,金寧是不會醒的,他的潛意識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話,你用喇叭在他耳邊大吼大叫,拿棍子用力去打他,他都不會醒。女孩只好咬着牙,拼命往前走,並
不時往後看看,看那隻黑鷹會不會醒過來跟過來。
女孩馱拉着金寧走幾分鐘歇幾分鐘,走了一個多小時,金寧才悠悠醒來。
金寧睜開眼,便聞到一股腐臭污泥和女孩髮香混合而成的一種氣味,然後就覺得頭上的樹都在動,一抖一抖的,再然後,就發現原來是自己在動……是有人揹着自己在動。
“你頭髮上好多泥巴,怎麼不弄掉?”
金寧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有泥巴嗎?我不知道。”女孩漫不經心回道,然後“啊”的一聲,興奮道:“你醒來啦?”
“唔,我醒了,你頭上有好多泥巴……”金寧說道。
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她臉微微一紅,低聲道:“剛纔我在泥沼裡摔了一跤,沒來得及去洗。”
“可是,”金寧繼續道:“泥巴里面裹着幾條黃蟲……”
“啊……”女孩猛地一聲尖叫,差點將金寧的耳屎都震了出來。
然後金寧才從女孩背上下來,見女孩一臉哭相,用手去拍頭髮也不是,不拍也不是,腦袋四處轉,又找不到哪兒有水,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金寧實在看不過去了,喚起有力的狂風將女孩一身吹了個乾乾淨淨,頭上的泥污包括蟲子更是一丁點兒都剩下,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挺憐香惜玉的。
仔細回想了一下剛纔的情形,金寧問道:“那隻黑鷹呢?”
女孩伸手一指,道:“在……在後面。”
金寧道:“帶我去。”
女孩一怔,吶吶道:“你要……你要過去?它……它好像……好像還沒有死。”
金寧冷哼一聲,不再廢話,直接轉身朝剛纔戰鬥的地點走去。
黑鷹仍然躺在那兒沒有動。
金寧一走近,就感覺頭又開始痛起來,不過疼痛感比之剛纔減輕了很多。金寧計算着自己可以忍受住頭痛,就直接走到黑鷹的旁邊,然後怔怔看着這隻黑鷹。
金寧沒有出手攻擊,他一眼就看出黑鷹沒有死,現在還在昏迷當中,只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使金寧完全下不了手……儘管剛纔差點死在黑鷹手裡。
女孩不敢太過靠前,遠遠站在後面,雖然對金寧沒有趁機取黑鷹性命有些不解,不過也沒有出聲疑問。
金寧蹲下來,仔細感受着某種感覺,他發現頭痛已經越來越輕,另一種感覺也就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召喚的感覺,彷彿黑鷹身上有種東西在呼喚自己似的。金寧想出來了,這種感覺好像在一開始就有,在一開始,還沒有痛暈過去之前,就好像有這種靈魂召喚般的感覺,只是那時已沒辦法去分辨。
腦海中還是有種東西像是要衝出來,頭痛感也來源於此,但現在那莫名其妙的東西漸漸安份了下來。
金寧已經九成肯定,這隻黑鷹的實力應該是五級,五級的妖獸只要不是背後偷襲,對金寧完全沒威脅,所以現在殺不殺都不重要,金寧靜靜等着,等這隻黑鷹醒來。現在他心中有兩個很大的疑問,和一個隱隱的猜想。
疑問一是這隻黑鷹明明
是最普通的天鷹,怎麼會成爲一隻擁有五級實力的妖獸?
疑問二是這隻黑鷹和自己到底有什麼聯繫?剛纔黑鷹從自己頭上飛過,然後自己就發生了那種狀況,一開始以爲是黑鷹在使用精神攻擊,後來發現黑鷹也因此昏迷,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金寧隱隱想到,也許,這隻黑鷹也得到過某種天材地寶,才使它一隻最最平常的天鷹,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可是,這隻黑鷹得到的寶貝和自己的又有什麼關係?
儘管金寧沒有明確知道自己身上有某種寶物,可是他頭腦聰穎、心思縝密,想事情往往能夠舉一反三,從各方各面的線索來猜測,幾乎已經肯定了自己是依靠什麼寶貝纔有現在的本事。
他不認爲自己真的是天之驕子,生來靈魂元素契合度完美,這樣的人歷史上無數年來一個都沒有,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幸運,這麼天才?
特別是八歲時去金納澤,被一位神秘女人贈予一枚戒指,當初以爲那女人說的話不着調,現在卻早想明白了——那女人若不是從自己身上發現了什麼,會做出這些舉動問出那些話來?
而現在,又一件奇特的事物擺在眼前——一隻最最普通的天鷹,連一級妖獸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飛禽的天鷹,竟然擁有了五級的元素實力?
難道它也是和自己一樣,它得到的寶貝也和自己的是同一種?
不然怎麼會和自己有這種特殊的聯繫?
難道這種寶物不止一個,而是有兩個?或者……更多?
“嘎嘎……吱吱……”地上的黑鷹翅膀突然微微扇動,嘴裡發出低鳴聲來。
金寧給自己加持好輕身術,又凝聚出氣蕩刃,氣蕩刃小幅度地急速震盪,發出低聲的咆哮,金寧有信心在黑鷹做出任何攻擊性動作前給它來上一刀。
女孩站得更遠了,黑鷹在她眼皮子底下將她的同伴都殺了,在她心底實在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地上的黑鷹翻動一陣,然後撲打着翅膀站了起來,只不過仍是搖搖晃晃。黑鷹時不時還想用翅膀去捂頭,它的頭扭來扭去,顯然很是痛苦。
不過黑鷹的這個動作沒有持續多久,看樣子它也慢慢適應了頭痛,或者說頭痛感已經減輕下來,然後它脖子一擡,看到了眼前的金寧。
金寧手握氣蕩刃,冷冷注視着黑鷹,只等它一有不善的舉動,就要出手。
黑鷹也冷眼注視着金寧……實際上鷹隼根本就表現不出其它的表情,它那雙暗金色的眼珠子裡,永遠都只有冷酷和孤傲。
妖獸的智商有高有低,大多比人類低些,不過高級妖獸的智商絕對不低。
這隻黑鷹的智商絕對不低,從它一開始藏匿起來,對金寧的第一擊是偷襲就可以看出來。
現在它應該也明白,眼前這個人類若要殺它的話,它就不會有機會醒來,所以此刻並沒有試圖攻擊,也沒有飛走……也許它還明白,只要它一拍動翅膀要飛,這個人類就會毫不猶豫地給它來上一刀子。
一人一鷹就這樣漠然對視着,然後……金寧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