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館一樓暗室內,劍破天和金寧相對而坐。
劍破天一直用手託着額頭,皺眉沉思着,似是在考慮該說些什麼。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段時間。
金寧已不是小時候的金寧,他沒有打斷劍破天的思緒,雖然着急,卻也按耐住心情焦急等待着。
“金寧,”劍破天終於緩緩擡起頭,輕聲問道:“我聽說你是六級元素師了,是真的吧?”
“是的,大叔。”金寧立馬點頭,同時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劍破天。
金寧在期待什麼,劍破天自然懂。
他不對金寧實力的竄升迅速表示出任何驚訝,或者任何嘉許。
劍破天又低着頭沉默了一會,而後說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是六級元素師,完成了當年定下的目標,我也就該達成我的許諾了。”
劍破天清了清嗓子,道:“金寧,你安靜聽我說,我要將這所有的事情從頭開始說起,你有問題聽完再來問。”
“嗯!”金寧激動得手腳都有些麻木了,重重應了聲。
劍破天看了看金寧,暗暗嘆息一聲,而後徐徐說道:“事情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二十年前,你叔叔還只是個愣頭青,和其它的青年一樣,擁有着年輕人特有的熱血,以及做事不顧後果的衝動。”
“那一年,我深深愛上了一個女孩,女孩出身名門,我卻身份低微,我和女孩的相愛遭到女孩家中的強烈反對。她家裡給她安排了對象,對象是一名貴族的青年,並且強迫她與那貴族青年訂了親。”
“得知愛人成了別人的未婚妻,我惱怒欲狂,獨身一人找上門去理論。”
劍破天述說着,面上還是很平靜:“我當着她家人的面,理直氣壯地說出我的感受,並憤怒地對她父親提出質疑。那一晚,我被打得比一隻狼狽的野狗也好不到多少。她的未婚夫,那個面目可憎的貴族青年當時也在場,在動手的過程中沒少出力。”
“我在街上躺了一天一夜,女孩最終從家中逃了出來,我請求她與我私奔,女孩稍作心理掙扎後便同意了。然而我們沒有經過事先周密的計劃,並沒能逃出多遠,那個貴族青年帶人找到了我們,他將女孩從我身邊奪取,並欲將我殺死。”
說到這裡,劍破天擡眼撇了金寧一下,才繼續道:“金寧,你的父親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他下令讓身邊的護衛救下了我,可女孩還是被貴族青年帶了回去。”
“三天後,我聽到了女孩割腕而逝的消息,那以後的幾天裡,我整個人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恍似一個夢遊人,你的父親極力開導我,纔沒使我重蹈女孩的覆轍。女孩的死他的家人遷怒於我,勢必要拿下我的性命,是你父親一力阻止,並從中周旋,才平息對方的怒氣,保住我的性命。”
“嘿嘿嘿……”劍破天說着,忽然笑了笑,道:“可你的父親不知道,那一刻我只想追隨女孩而去,只想一死了之。我聲明可以跟對方走,唯一的要求只是能看到女孩遺體最後一眼。”
“我看到了女孩
的遺體,她依然是那麼美麗,那麼讓人着迷。那一次是你父親親自同我去的,我數次尋死,可那時我的力量太弱,沒能從你父親手中將性命丟掉。”
劍破天平靜地述說着,此刻突然咬了咬牙,道:“可你父親的做法是明智的,我很慶幸我活了下來,並最終得以報仇!”
“女孩是貴族青年逼死的!在後來我得知其中情由,並開始沉心劍術,你父親是一名劍道高手,他給我的指點良多,我的實力進展迅速。可我依舊不能得報此仇,我將事實說與女孩父親聽,她的父親迫於對方權勢,不敢有任何作爲。直到十年前,我重返舊地,才親手將那貴族青年殺死。”
金寧終於明白了,原來十年前劍破天突然告別,是爲了復仇。
劍破天說到這裡,已經多次提及金寧的父親,金寧心中觸動極大,彷彿撥動了一根塵封的弦。他極力忍耐着,情怯的他不敢說出“父親”二字,也就無法快點問出他父親以及他家族的信息。
金寧在等,他知道劍破天很快就要說到他最盼望聽到的東西。
“金寧,請記住你父親的名字,他叫金炎。你父親是一位品行端正、處事公正,重原則、重情義,是一個氣度不凡的人。你母親的名字叫古儀秋,同樣是一位令人敬重的女人。你的家族本是黑暗世界最西方的、德魯克十二國聯盟中的弓丘國貴族,這個國度與光明世界的天旋帝國一樣,主要居民的血統特徵爲黃皮膚黑頭髮,這也是爲何我帶你長途跋涉去到天旋帝國後,能在西北漠洲安居下來,並絲毫不引人懷疑的原因。”
“弓丘國是一個小國,在德魯克十二國聯盟中,也算是比較小的。而你的家族在那一帶卻非常有勢力,你父親金炎先生深受雙塔郡督主的信任,爲郡督主齊連的左膀右臂。在你家族的大難中,齊連督主因保你家族也受到牽連,同時遭難。”
“我父親……他們究竟怎麼了?”金寧終於忍不住問話了。
劍破天看了看金寧,嘆道:“我在你家中住了近一年,在金炎先生已經沒什麼可教我的時候,我離開了你們家,去到一個僻靜的荒野,開始獨自苦練劍術。”
“這一年的前半年,我去拜訪過金炎先生兩次,後半年便沒再去過。當那一年過去,我決定再次前往拜訪你父親的時候,你父親的一個隨身護衛卻在漆黑的夜裡,渾身浴血地突然造訪。那一名護衛身上揹着一個剛出世不久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你。”
金寧認真地聽着,聽到此處,呼吸都已屏住。
劍破天道:“護衛只來得及將背上的你解下交給我,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便斷了氣……我檢查過他身上的傷,他身上至少三十多處刀傷,其中致命的就有七八道之多,還能將你送過來,已經是奇蹟。”
“他的那句不完整的話就是:速離開黑暗世界!”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句話的具體含義,還在原地逗留了一天,第二天追兵殺到,我才帶着你狼狽而逃。追兵是守郡的士兵,戰鬥力雖然不強,可我不敢與國爲敵。我逃出了弓丘國,可
一路上竟還有其它國家的士兵對我進行追殺……我一路逃一路想查明真相,但我顯然做不到。”
劍破天苦笑一聲,道:“我被追趕得無處容身,只得潛出黑暗世界,來到光明世界。”
“金寧你知道嗎,我本想再潛回黑暗世界打探情況,可是當我帶上了你,我就知道,我絕不放心將你交給任何一個他鄉人照管,而要帶着你一同潛往黑暗世界面臨敵人的圍剿追殺,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我只好留下來照管你,並將你拉扯長大。”
劍破天笑了笑道:“好在你終歸不令我失望,你比我預期的更爭氣,你才十八歲,可已經是六級元素師,對這一點我感到非常欣慰。我相信你父母在天有靈,也會因你而驕傲的。”
劍破天繼續道:“你知道的,在你八歲那年,我將你送進朱庇特帝國元素大學後,對你的獨處能力也很放心了,便一人回到黑暗世界,去執行準備多年的復仇計劃,並試圖查清你家族覆滅的原因。”
“因爲不想你過早揹負太多的仇恨,不想你因此而左右了理智,所以我一直瞞着你這些消息,並許諾當你成爲六級元素師後跟你坦白。我想,你如果擁有了強大的實力,那時你的心智必定已經成熟,告訴你這些也就無可厚非了。”
金寧喉嚨有些乾澀,問劍破天道:“大叔,你查明是什麼原因了嗎?”
劍破天點點頭,道:“我花了兩年時間潛回德魯克十二國聯盟的弓丘國,發現當年對我們進行追殺的人早已放棄了他們的目標,同時我面貌改變極大,弓丘國雙塔郡沒有一個人認識我。”
“我卻一眼就認出了當年奪我愛人,還將她逼死的那個貴族男人!”
劍破天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語氣中也忽然帶上了冰寒殺氣:“再次看到那個人,我完全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壓抑了二十年的仇恨一併爆發,當場我便取了他的性命!”
“好!”金寧一拍大腿,同時喝道。
劍破天讚許地看了金寧一眼,道:“有仇就報真性情,不枉我教導你這麼多年,看來你對這點也是看得很透徹的。”
金寧沉聲一字字道:“我現在就想去報仇,大叔你趕緊將我的仇人說出來吧!”
劍破天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嘆道:“金寧,你叔叔沒用,沒能幫你報得此仇;你現在的力量也不足以報仇,你……還是等有了七級巔峰的實力再說吧!”
說完,又喃喃道:“七級巔峰?只怕也不夠啊!敵人太強大了,而要達到天域,希望卻太過渺茫。唉……”
金寧急了,趕緊問道:“大叔,你倒是告訴我,到底我的仇人是誰,是誰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啊!”
劍破天苦笑了笑,面色沉重地道:“經過多年的查訪,我終於弄明白了其中的一切原委。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但你一定要剋制住,不到有把握時,千萬不要無辜去送死。”
“你有三個仇人,他們分別是:當年我摯愛女孩的父親、雙塔郡黑暗神殿的主教。以及,整個黑暗神殿的黑暗教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