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之道,無非勤修苦練一途。
講解了一番星文過後,金寧自己找了個地方,繼續煉化起體內法力來。法力一旦達到七級,則可一步跨入天域之境,這已經是提升力量最迅速的方法。
在晚風吹來,人們都已躲在車帳裡睡着的時候,雪地裡一陣輕微的沙沙聲打擾到了金寧,隨後一隻手溫和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回過頭來,身後之人從未見過,以金寧的視力與精神力感知,竟也看不清來人面目。
或者說他看到了,只是描述不出來,也完全留不住印象。
來人轉身而去,金寧起身跟上。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跟過去,只是下意識跟着來人走,潛意識告訴他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兩人的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旁邊還有未睡的,眼睛東張西望的,瞟過這邊都無動於衷。金寧跟着往前走,只覺得自己從一個立體的世界走入了一個平面的世界,慘灰色的平面因爲兩人的進入而漾起波浪,繼而趨於平靜。在平面的世界最終靜止下來之時,金寧腳步一個踉蹌,感覺到自己一下子又跌回了熟悉的立體世界。
只是眼前景色已大不同。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氣勢恢宏的乳白色尖頂神廟,圓頂上的尖刺異常突出,像是要刺破蒼穹。
半透明的霧氣將半空中遮蓋住,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神廟婉約其中,恍如仙境。
這裡很靜,沒有熟悉的神廟中時常飄揚的唱誦聲,也沒有鳥啾蟲鳴……現在是冬季,也許蟲鳥早就去了該去的地方,要待明年纔會回來吧!
金寧立於此場景前,仍然覺得周圍環境像被某樣容器包裹着,充滿着壓抑感,意識中滿是自由受到威脅的警覺。他想要大吼一聲,卻又怕驚擾到此處的寧靜,周圍的常青樹隱約朦膿,將這種感覺再次放大,金寧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就要跳出來……
終於,一個聲音像是指引路途的明燈,將金寧的情緒穩定下來。
這個聲音從神廟羣內部傳出,卻直接響應在金寧的腦海。這是個非常好聽的聲音,有點像幼年時媽媽的安眠曲……儘管說,金寧並沒有聽過那種音樂,卻依然做如此想。
這個聲音號召金寧進入前方的神廟羣。
被束縛的空間彷彿得到某種指引,前方突然排開一條大道,直通神廟內部。
金寧大步向前,他此刻的腦子已經一半不屬於他自己,剩下的一半在做掙扎的同時,也在分析着感知細胞接收到的一切信息。
那一半思想告訴他,進去也許不會有危險,眼下也別無其它選擇。
當後腳跟完全踏入神廟的圓形門,眼前驟然一亮,或者說一空,整個空間盡是透明的白,白濛濛的光線充斥整個視野,以及腦海。後方的門已經不見,沒有了出去的路,只有四周無盡的白。
不,還有一點最亮的白,那是一點能讓人雙目失聰、靈魂震顫的白。那一點白光瞬間吞噬整個空間,白濛濛的視界盡皆消散,卻
被更刺眼的光亮佔據。金寧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被這光亮壓得無處躲藏,在不堪忍受將要爆發之際,光亮終於消失,四周回覆一片黑暗。
“滴!”水珠落地的聲音打破黑暗的寧靜。
那是金寧臉頰落下的汗水。一滴,兩滴,三四滴……然而,除了汗水滴落的聲音,世界再無一點回聲,就好像整個世界在那一刻都已死亡。
最寂靜的世界最能令人恐懼,金寧強大的靈魂在上一刻受到傷害,彷彿還沒恢復過來,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又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兒沒有光,沒有暗,沒有生命,也沒有塵埃,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世界被挖出一塊,一塊無法彌補的空白。
金寧終於忍耐不住,歇斯底里嘶喊一聲,暈了過去……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枝葉灑在金寧臉上,溫暖的光線帶着一抹雪花渲染的白,透過並不緊閉的眼簾,照亮黑暗中的瞳孔……金寧發出一聲來自靈魂的舒暢之聲。他砸吧了一下嘴巴,覺得不過癮,又砸吧了一下。
然後覺得眼皮有些微癢,他嘟囔一下,手指在眼皮上揉了揉,卻仍不睜開眼睛。
片刻後還是覺得癢,他又揉了揉,還翻了個身……
“咯吱……”令人微微牙酸的聲音終於將他吵醒,原來是翻身時左臂膀壓住了一塊冰凍的石子。
清脆的笑聲自耳旁響起——“咯咯咯。”
原來是安黛兒那個調皮鬼。
見金寧終於睜開了眼,安黛兒扔掉手中用來撥癢的枯黃狗尾草,開心地笑了起來,像是一大早晨完成了一個偉大的任務一樣。
金寧拍拍衣服上的碎雪沫,以及夾雜的些許溼泥,看看腳下的地面,眉頭一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爲何在這兒睡着了?仔細一回想昨晚的境遇,卻朦朦朧朧什麼都想不起來,只知道昨晚有人拍了自己一下肩膀,然後自己魂就掉了一大半,渾渾噩噩就跟隨來人去了一個未知所在……然後進入那不知什麼所在的白廟,之後就是恐懼,再之後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神念內視,金寧突然嚇了一跳,因爲他忽然發覺,識海中懸浮的那塊不明物體表面,竟然蒙上了一層淡綠色的光暈!淡綠光暈混雜的,還有一層層、一條條遊蕩的亮白光線。這種白是如此的熟悉……金寧一下子就想了起來,這正是昨晚神遊之中,那吞噬掉一切的白!
只不過識海中的那些遊離光線溫和許多,神念內視之下,不覺那麼刺痛了。
感受到那一層光暈蘊含的巨大卻不可觸摸的能量,以及一早醒來,靈魂被一團力量保護着的感覺,金寧直覺到這也許不是一件壞事,也就安心許多。
然後他纔開始正視咧着個臉,露出一嘴白牙的安黛兒。
本來是一張笑臉的,此刻卻對金寧怒目而視,也許是她覺得自己一大早受到了忽視,這使得她的自尊心受到一定的傷害,她的這個表情也許是在說明,她正在考慮着怎麼懲戒懲戒眼前這個不開眼的人,好在以後
長點記性。不過金寧沒去理會她的自我世界中的想法,而是一把將她推開,擡頭向上方四處張望起來。
“小黑!”金寧同時靈魂傳音。他知道小黑很警覺,也許昨晚會發現些什麼。
這自然而然的一推,並沒使上半分力,卻更讓安黛兒的心情雪上加霜,她氣得肺都快炸了——怎麼這個世界敢不圍着我轉了?
少女心中沒有如此想,下意識卻是這麼想着。於是她擺出一副更加憤怒的模樣,好讓金寧看到,然後期待在他心裡造成嚴重影響,以至於讓他在一段時期內非常地懊悔,並且在以後會更加地重視她的想法。
金寧雖年輕,二十歲出頭,經歷卻是異常地豐富,儘管沒去注意眼前的小女孩,卻也一眼看出了她此時心中的小九九。只不過他一改常態,沒有再像平時那般放下姿態去哄哄眼前的小女孩,而是選擇了更加粗暴地對待,好讓對方知難而退。
安黛兒嘟着嘴又堵了上來,金寧更加用力地一把推開,然後朝小黑的方向大步走去。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煩人的小女孩!”金寧心中甚至開始這樣想。
念頭至此,金寧心頭一愣——“我這是怎麼了?”
“我好像失去了很多的耐心?”金寧頓下腳步,艱難地想扭頭回望,看看安黛兒會不會在後頭傷心,可另一股力量卻極力阻止他這麼做……那股力量是那麼的強大,使得金寧想回頭的念頭只是腦海中閃了一瞬,然後堅定步伐,以更快的腳速朝前掠去。
小黑早晨起來自個兒覓食去了,聽得金寧的叫喚,便開始往回趕來。
“大哥,有事嗎?”小黑靈魂傳音回道。
金寧的精神力強度已經七級,小黑較之以前也有不小的提升,如今就算隔着數百里之遙,也能施展靈魂傳音,很是方便不過。
金寧傳音道:“昨天晚上你發現什麼動靜嗎,比如說,我昨晚去了哪裡?”
“什麼?”小黑的反應還是詫異:“你昨晚不是一直在修煉,然後直接就地睡了?”小黑的聲音還在金寧腦子裡繼續:“我敢發誓,大哥你昨晚什麼地方也沒去,沒有任何動靜能瞞得過我。”
小黑自信滿滿,金寧卻絕不相信它的話,儘管說昨晚金寧一半的意識都不屬於自己了,但究竟做過什麼,他多少還是有些肯定的印象的。
“那你說,我今早一起來,發現自己睡在泥雪地裡,這是怎麼回事?”金寧質疑道。
小黑回道:“哦,我昨晚看到你睡在哪兒了,我還以爲你改了興趣愛好,喜愛在睡覺時親近大自然了……嗯,就這樣!”
金寧氣結,再也說不出話來,卻對昨晚自己的行蹤更加好奇。只是他想破了腦袋,將睡醒後沒有梳理的頭髮抓得更亂,也沒有想出一點頭緒來,反而胸中一股悶氣像是脹得要爆炸。
金寧情知不能再這樣想下去,索性將之撂在一邊,既然除了耐心沒那麼好了之外,再沒其它的異樣感,想不出來那就暫且丟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