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極盡廣闊,傳言方圓過百萬裡,實力未達天域之境,誰也不知這片森林到底多大。
金寧御使飛翔之術,飛行在千米的高空,極目往北望去,浩浩淼淼無邊無際;往左或者往右望,亦是如此。
法術不可持久,金寧落下地來,進入莽莽森林之中,徒步朝裡而行。
黑暗森林內部正如其名,陽光完全照射不入,整個森林暗無天日。森林中的樹木都高大異常,又排得非常緊密,荊棘灌木更是叢生處處,地面很是潮溼,混合着一層層一疊疊的枯枝敗葉,發出刺鼻難聞的酸腐之味。
森林中不僅猛獸衆多,毒蟲瘴氣之屬也不在少數,金寧捲起褲腿,用一根棍子撥打着前方路徑,很是謹慎地緩緩前行。
行得二三十里,天已完全黑了下來,森林中更是舉目無光。
這還是黑暗森林的最外圍,金寧不擔心有什麼厲害的妖獸,可這環境也確實不適合夜間行路,只好找了個相對乾燥之處,收集了一些枯木劃出一片空地,燃起火堆準備在此過夜,明天再往裡走。
金寧荒野中獨自生活的經驗不少,燃起火堆是爲了驅趕蛇蟲、蚊蠅之類,蛇蟲普遍怕火,黑暗森林中的蚊蠅也不適應強烈的火光,一般不敢靠近。如此夜裡就舒適很多,不然睡着之時冷不丁被蛇咬上一口,就算不致命,那也是肯定不舒服的。
至於森林中的大型野獸,它們有些會循着火光被吸引過來,不過金寧知道這些大型野獸對危險很敏感,在預知危險後會自行離去。
現在是炎熱夏季,雨水較多,金寧看過天色,暗自慶幸這幾天應該不會有雨,不然別說燒不起火,就是坐在這裡被雨淋也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森林中遺下的雨水很是骯髒不堪,淋到身上會全身發癢不舒服。
至於以後,金寧會去沿路找些避雨之處,比如山洞、峽谷之類的地方。
在黑暗森林外,金甯越級使用過一次神行術,以他的元素親和力,還是一下子用去了近二成的法力,至於其它一些法術,消耗都可以忽略不計。金寧先是冥想吸納了些許法力,然後腦子裡回想起星文符號,精神力集中在這些符號上,頓時就進入了星辰虛空。
星文的表面涵義不難學,難的是去感悟星文與星辰虛空之間玄之又玄的絲絲聯繫,領悟其中晦澀的奧妙,當領悟越多領悟越深,星文的修爲也就越高。
星文真正的玄奧,誰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就算已經領悟了,也決計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那種玄之又玄彷彿觸手可及,卻又永遠無法觸摸的感覺,能讓所有星文大師抓心欲狂,只恨不得不顧一切地捨身投入其中。
就算已經完全領悟某些玄奧,給人的感覺都是抓摸不住,因此運用起來,也完全看當時的運氣和狀態。
所以華文大師纔在一開始就說出,他就算全心全力,都只是勉強使星牒品級比材料低兩級,如果運氣不好,就要掉去三級。那些能製作出只掉一級的真正大師,也
要憑運氣,當用心感悟之時,一個不受控制的偏差,可能出來的星牒就差強人意,多掉了一級。
金寧悉心感悟,也不知過去多久,當自覺有所收穫之時,便收斂心神,給已經變成明炭的火堆添了些柴火,然後一躺身就抱頭沉沉睡去。
他之前清理這片空地時,就直接控起狂風,將地面吹了個乾乾淨淨。勞累一天後,此時驟然躺下,也覺舒服至極。
金寧睡得雖沉,可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還是能立刻清醒過來。
一般人要做到睡覺時警醒,就絕不可能睡得很沉,睡眠質量就難免不好。金寧這是從小練出來的本領,是一般人學不來的……當然,在這種地方呆久了,這種能力就可以鍛煉出來。
那些個經常出入這種地方的傭兵們,或者冒險者們,只要時間長了還沒死的,這種本領也都不差。
金寧睡這一覺在半途醒過三次,第一次是柴火熄滅了,蚊蟲將他叮咬而醒;第二次是他添過柴後,將要熄滅之時自然而醒,趕緊添了柴火繼續睡;第三次和第二次一樣。
儘管一晚上要醒來多次,可想睡就睡,想醒就醒,對睡眠質量還是影響不大,這情形不可謂不奇。
第四次醒來時,柴火還未熄,天也未亮,他這次是聽得森林裡有動靜,一翻而起。
在睡夢中,金寧已經能做到分辨動靜的區別——假如是普通野獸弄出來的動靜,他不用醒來,就知道絕無危險;比較厲害的猛獸,他在睡夢中也能清晰分辨出來,對自己有無威脅,若是沒有,也不會醒來。只有遇到未知情況或者確定有危險時,纔會主動醒來。
人的潛意識,可真是奇妙,尤其是金寧這種。
這種潛意識任何人都可以練出來,金寧卻比別人更厲害得多,他一醒來,就隱隱覺得,哪怕自己在睡覺時,判斷力也不比醒着時差……他覺得自己睡覺時的意識,比以往強了很多。
他很早就有了這個發現,只是此刻在黑暗森林中,才突然驚覺。仔細一想,感覺隱隱和自己修習星文有關,金寧心道:“修習星文還有這好處麼?我只知道星文能增長精神力,這隻怕是因爲精神力強度增加的緣故吧!”
然後才擡起頭朝黑漆漆的森林裡望去——
此刻森林中的動靜已越來越大,很快,金寧就聽到從前方傳來了隱隱的人聲……
“是在呼叫救命?”仔細傾聽一會,金寧大致聽出來了狀況:“是在叫救命,只有一個人,並且是個女人!”
隨手加持了六級輕身術,縱身一躍,躍到頭頂一株大樹的分叉上。眼睛朝下方一掃,見到火堆就在下面,於是又連續幾個縱躍,跳到了十數米外的一株樹上,再撥過枝葉將身體蓋住,雙眼透過樹葉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處。
在這漆黑的森林中,以金寧六級元素師的實力,依然難以辨清遠處景物。
但是很快,那呼叫救命之人就朝金寧這邊跑來,也許是發現了這邊燃燒着的火
堆。
那確實是一名女子,離得遠看不清形貌,不過聲音和一頭跑起來往後飄的長髮,都證明了這一點。
“深更半夜,在這黑暗森林的最外圍,一個女人喊救命?”望着那女人不斷朝這邊跑來,金寧冷哼一聲:“難道我看起來很像傻子麼?怎麼第一天進森林,就遇到這麼多打我主意的?”
那女子已經跑到了火堆旁,她身後並沒有跟着任何東西。何況這裡還是黑暗森林的最外圍,一個敢進入黑暗森林的人,多少有些本事……怎麼可能在最外圍,就遇到生命危險?
“哼,臉上的表情倒裝得很像!”金寧藏在樹梢上,一動不動,仔細觀察着下方的那個女人。
這女子一頭黑髮散亂披在肩頭,身上的緊身皮衫已破裂多處,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來,不過全身骯髒不堪,露出來的肌膚上也塗有不辨顏色的泥污。她跑到火堆旁,就不住東張西望,臉上寫滿了驚慌之情,確實不似作假。
金寧仔細辨別她身上的泥污,和衣衫破爛的地方,心道:“衣服破口很是自然,泥污也不像是自己動手塗上,表情還這般真實,換作一般我這麼大的人,還要真給你騙過了。”
隨即冷笑:“可金爺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老到!”
那女子見火堆是新的,還未熄滅,卻四處看不到人,忍不住顫聲喊道:“有人嗎?”
見沒有迴應,她又在各個方位喊了一遍,那聲音像是想大聲呼叫,卻又不敢過於大聲,生怕驚擾到什麼可怕之物似的。
最終還是沒人應她,她終究不敢再跑到別處去,在火堆旁不是很遠,但火光卻照不到的地方,尋了個隱蔽之處藏了起來。
金寧在樹梢上冷眼旁觀,卻算不出這個女人實力如何,他知道別人既來騙他,舉止間就會很小心,不會讓他輕易看出真實實力來。
“唔,從剛纔的奔跑速度和姿勢來看,完全就是個普通女人,完全沒有任何戰士實力……難道也是元素師?或者是別的?”金寧不會相信,敢進入黑暗森林之人,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於是他又仔細瞧着那個女人的藏身處,在他的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瞧得清清楚楚,他要從最細微處,找出一些端倪來。
只可惜那女子找了個藏身處坐下後,已經抱膝將頭埋了起來,頭一聳一聳的,似是在輕聲哭泣。
金寧凝神傾聽,果然是在輕微抽泣……只不過像是怕驚動什麼東西,連抽泣也壓抑着,聲音很是細微。
其時這女子的情狀,可說是楚楚可憐,怯懦無比,換成其它的少年人,見到此種我見猶憐之狀,只怕一分一秒也忍受不住,就要衝過去好聲安慰她幾句了……偏偏樹上蹲着的,是金寧這個怪胎,遇多了險惡之事,什麼情況都要往陰暗處想。
“不得不承認,你演戲的功夫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金寧還是瞧不出端倪,忍不住腹誹道:“你很能演,行,我就讓你繼續演下去,看你能裝到幾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