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呆了兩天,花惜語便直接回到家裡。經過檢查,並沒有腦震盪等問題,只是骨折,這樣就算待在醫院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於是,在花惜語的堅持下,談煜祺將她接回家裡。
家裡的院子,花惜語坐在輪椅上,低着頭,瞧着自己的大腿。由於不能走路,花惜語只能靠着輪椅。想到以前成爲植物人的經歷,花惜語覺得,自己跟輪椅也挺有緣分的。
大熱的夏天在院子里納涼,花惜語有點口渴,便想着讓保姆送水來。使勁地喊了幾聲,卻始終沒人出現。見狀,花惜語便自己推着輪椅,回到客廳裡。來到客廳和院子的交界處,花惜語皺着眉頭犯難了。
原本連接客廳和院子的是臺階,花惜語目前沒辦法上臺階,便只能無措地坐在那。就在她準備再次扯着嗓門喊人的時候,小煊兒的身影出現。來到她的面前,小煊兒皺眉地看着她:“怎麼了?”
花惜語瞧着他,不好意思地說道:“煊兒,我有點口渴想要喝水,你能給我倒杯水嗎?”
小煊兒點頭答應,剛準備離開的時候,瞧着花惜語呆的位置恰好曬到太陽。想了想,小煊兒來到她的身後,認真地推着比他個頭要高的輪椅,朝着前面走去。見狀,花惜語不解:“煊兒,怎麼了?”
小煊兒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推到陰涼的地方,這才說道:“在這等我。”說着,小煊兒便朝着裡屋走去。
瞧着陽光透過間隙灑落在地上,花惜語明白了小煊兒的心意,心裡忽然覺得一陣溫暖:“煊兒這孩子,明明關心我,卻就是不肯說出口,和煜祺的性格真是相像。”在花惜語看來,小煊兒也是一個別扭的男孩。
不一會兒,小煊兒拿着水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水會濺出來。看到他的動作,花惜語的內心被一種溫暖的感覺瀰漫着。來到她的面前,小煊兒認真地說道:“喝水吧。”
花惜語接過水杯,笑盈盈地說道:“嗯,謝謝煊兒。”說着,花惜語仰起頭就喝。
小煊兒看着她把水全部喝光,猶豫地問道:“夠不夠,還要嗎?”
將水杯交還給他,花惜語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已經不渴了。煊兒,謝謝你。”
小煊兒淡淡地恩了一聲,剛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花惜語抓住手。小煊兒看着她,沒有說話,等待着她的下文。“煊兒,媽媽一個人呆在這挺無聊的,不如你陪我說說話吧。今天你不用上課,應該有時間吧?”
回過頭,瞧着她的臉上帶着明顯的期待,小煊兒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卻沒辦法說出口。站在原地遲疑了好久的時間,小煊兒這才問道:“想說什麼?”
見他沒有否定,花惜語的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說道:“聊些我不在家裡的時候,都發生過什麼事情吧?一直很想知道,卻不知道該怎麼問你纔好。”
瞧着她的神情,小煊兒習慣性地皺起眉頭。沉默片刻,小煊兒平靜地說道:“有一次,幼兒園裡舉辦母親節的活動。別的小朋友的媽媽都去了,就只有我的媽媽沒有去。那時候,大家在玩遊戲,我就平靜地坐在那,低着玩着玩具……”
聽着小煊兒沒有任何起伏地講述着過去的那些事情,花惜語的內心蕩起了陣陣的漣漪。她一直都清楚,孩子的成長少不了媽媽的參與。尤其是幼兒階段,幼兒園的很多活動,也都是母親參與的。想象着小煊兒當時的表情,花惜語的鼻子一陣酸楚。
靜靜地聆聽着,花惜語這才發現,原來小煊兒所經歷的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多,更讓人心疼。“差不多就這些。”小煊兒淡淡地做了總結。
花惜語拉着他的手,真誠地說道:“煊兒你說得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因爲害怕傷害到煜祺而離開你,對不起。”
“你錯的不是擔心爸爸的安危,而是不該把我們拋下。”小煊兒低沉地說道。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着,花惜語解釋地說道:“對不起,我曾經想過把你們帶走。可後來我覺得,留在煜祺的身邊,你們能被更好地照顧,所以我才……真的很抱歉,無論我有怎樣的理由,終究還是給你們帶來傷害。”
聞言,小煊兒緩緩地說道:“從我懂事以來,在我的記憶裡,關於媽媽的記憶本來就很淡薄。好不容易你出現了,我從排斥到接受你,再到愛你。我以爲,你不會再把我拋下,讓我成爲沒有媽媽的孩子……”
激動地一把抱住小煊兒,淚水悄悄地從眼眶裡滾落,花惜語不停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花惜語這麼難過,小煊兒的心裡也難受。瞧着被緊緊地抱着,小煊兒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睛,任由着花惜語將他擁抱。
傍晚,花惜語依舊安靜地坐在院子裡,靜靜地注視着前面。談煜祺回到家裡,來到她的身邊。蹲下身,手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談煜祺沙啞地開口:“在想什麼?”
擡起頭望着他,花惜語的脣角慢慢地動了動,輕聲地說道:“我在想,我究竟在無形中給煊兒和小雪帶去多少的災難。你說,他們要是因爲我,童年有了陰影怎麼辦吶?”
聽着她的話,談煜祺擡起手,輕撫着她的臉頰:“不會有陰影的,煊兒和小雪都是聰明的孩子,只要你重新給他們愛和溫暖,他們一定能夠很快走出傷害中。或許需要點時間,只要不放棄,就能看到希望。”
花惜語輕輕地點頭,忽然好奇地問道:“煜祺,你把什麼東西藏到身後了?”
談煜祺拿出手,只見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束花。花瓣小小的,和滿園的花兒相比,顯得十分不起眼。只是那花的顏色卻很漂亮,其中還夾雜着一些草。“這是四葉草。”花惜語驚喜地說道。
將滿滿一束的花送到花惜語的手裡,談煜祺的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說道:“嗯,這是四葉草。今天有個工程需要去巡視,在郊區裡閒逛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這些野花和四葉草。這些花雖然看着不起眼,但生命裡很頑強。郊區那塊地都被荒廢,他們卻還能看得燦爛,這讓我聯想到我們的婚姻。”
聞言,花惜語贊同地說道:“是啊,我們的婚姻也是,身處於在磕磕碰碰之中。能夠堅持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聽着她的感慨,談煜祺低笑地說道:“對,所以我就把花摘回來。至於這四葉草,據說能帶來幸運。我希望,它能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幸福。也希望着,它能給你帶來幸運,讓你的傷早點康復。”
指腹落在四月草上,瞧着那嫩綠的色澤,花惜語的脣角揚起,輕笑地說道:“我相信它會有神奇的魔力,能夠讓我們幸福的。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是幸運的,一直被上蒼眷顧。要不然,我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而你,就是我的守護神。”
點了下她的鼻子,花惜語笑着皺着鼻子。談煜祺望着她,笑着說道:“嗯,你是我的愛情女神。”
“不如把這些野花和四葉草也在咱們的院子裡種一些吧。花園裡的都是些珍貴漂亮的花,也該給它們添點接地氣的花啊草的。”花惜語笑盈盈地說道。
寵溺地看着她,談煜祺點頭:“嗯,聽你的。時候不早,我們進去吃飯吧。”
花惜語笑着點頭,談煜祺便推着輪椅,兩人一起朝着屋裡走去。瞧着手中的花草,花惜語的眼中的眼裡閃爍着光亮。
客廳裡,小煊兒剛好走到院子和裡屋交界的地方。看到花惜語要進屋,小煊兒便轉身。看着那舉動,難道他本想着去推她回來嗎?想到這種可能性,笑容肆意地在花惜語的臉頰上綻放。
“煊兒,等等。”花惜語忽然出聲,將小煊兒叫住。
小煊兒回過頭來,不解地看着她,等待着下文。花惜語推着輪椅來到他的面前,將幸運草全部送給小煊兒,說道:“煊兒,這是幸運草。送給你。”
驚訝地看着她,小煊兒困惑:“送給我?”
花惜語點了點頭,眉眼彎彎地說道:“對,這是幸運草,象徵着幸運。媽媽希望,以後你的人生能夠幸運,也希望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煊兒,這是媽媽對你的祝福哦。”
瞧着手中的那些四葉草,小煊兒安靜地沉默着。擡起頭迎視着花惜語染着笑意的目光,小煊兒的臉頰忽然一紅,轉身地說道:“那我就勉爲其難地收下。”說完,小煊兒便抱着四葉草,朝着樓上跑去。
花惜語看着他的背影,臉上帶着笑意:“煜祺,我覺得煊兒快要接受我了哦。”
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談煜祺嗯了一聲,說道:“是啊,煊兒要接受你了。你愛他,他就能感受到你的心意。就像我愛你,無論我們兩人是否說明,你也能感受到。”
花惜語側過頭看着他,兩人就那樣對視着,彼此的眼裡倒映着彼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