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身份後的第二日,駱天涯便攜一縱隊先行返回伏羲國,連帶那個少年也一起離開了。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駱天涯,那麼,那位少年一定就是伏羲國國主駱清晏。
“在想什麼?”齊嚴不動聲色地問道。比武結束後,齊顏就常常出神。“這件事情差不多到這裡就結束了,過兩日我便啓程返回千日國。”
齊嚴說的是“我”,不是“我們”。“有什麼事情要我去辦的?”
“我想跟着師父進山調養身子,千日國便傳我隨軍隊開進黃蝕漠了。”齊嚴自有安排。“我把西樓國交給你,你可以嗎?”
“你要我,留在這裡對付谷映塵?”
齊嚴輕輕靠在椅背上,他背光而坐,陽光隱去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齊顏看的不真切。
天下安定不過百年,帝王的危機感不會讓其忘卻亂世紛爭遺留下來的無數政客野心家。這些人站在世界頂端,他們往往看不見天下百姓,他和齊嚴同樣是這種人。在他們眼中,百姓並不是他們做所有事情的出發點,權勢的鬥爭不知爲何,只知道要守住某一個塊壘,維護一些人的利益。江山要鞏固統一,便是遂了天下百姓安定的願望,而百姓卻往往成爲各種鬥爭最直接的災難轉嫁體,但是他們仍需感恩戴德——這就是政治,爲了所謂的大局必須犧牲;這就是世界,弱肉強食。
“像谷映塵這種站在頂端的人,權勢和財富已經不在他眼裡。我們都是這種人,都身不由己地加入權術陰謀的之中。走錯一步都是生與死的差別……”齊嚴停住。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生與死的差別嗎?他終於還是到了要出賣良知、出賣靈魂的時候了?再如此走下去,他一定是拒絕不了把天地踩在腳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勝利誘惑。他不是齊嚴,做不來淡然面對這一切。人世種種誘惑,幾人能經得住。
齊嚴緩緩站起,單手將齊顏抱緊,動作一如他般優雅清淡。“爲我珍重。”
閉上眼,齊顏幾近貪婪地呼吸着獨屬於齊嚴的清雅香氣。
“我會爲你,把世界踩在腳下。”
齊顏知道谷映塵甘心被設計。他知道谷映塵想要什麼——一開始他便毫不保留地泄露了,所以他只是抓住了他的弱點罷了。
算是弱點嗎?也許谷映塵這個人根本沒有弱點。
他們都知道,遊戲開始了。贏的人得到一切,輸的人,只有死。
迷藥的後勁有些強,醒了一個多時辰,齊顏依舊覺得虛軟。他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杯參進了強力迷藥的茶水,然後來到這裡。
嘩嘩的水聲,空氣中隱隱聞到了溼氣。那個變態的男人,當着他的面在房間裡洗澡?齊顏緩緩坐起身,睨視薄紗外的男子。
谷映塵高高隆起的鼻子比一般人更顯高貴,一頭烏黑髮亮的長髮襯托出細膩白皙的肌膚,使得裸露的肢體如脂似玉,微微翹起的嘴脣,似笑非笑,蘊藏着一種高深莫測的神秘,嫵媚而風韻。
可是第一眼吸引齊顏注意的還是他那雙魅惑的鳳眼。此刻這雙鳳眼正以一種坦然的誘惑看着齊顏,是的,誘惑。
一睜開眼就看見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即使他知道這美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且心如蛇蠍,可是身體還是不自覺地有了微微的反應。
男人……
“你還真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既然對方這麼一齣戲是針對他而來,那他怎好意思浪費美人聖恩。他的外衣已被退去,僅剩的裡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胸膛。齊顏下牀,光着腳緩步往薄紗,無聲。
谷映塵大笑,精明銳利的眼神沒變,瀟灑狂傲的氣勢不減,輕佻風流的笑容亦未變。只是房間中陡然上升的溫度變了。
“爲何留我下來?”齊顏在浴池前蹲下,脣角春意盎然但目光卻冷然異常。
“你不也心甘情願被我留下嗎?”谷映塵反問。他穿破水的阻力,緩步來到齊顏身邊,血紅的紗衣漂浮在水面上,如一個巨大的網迅速將被狩獵者包裹其中。
齊顏輕聲笑起,清靈的面容如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的新雪花。
谷映塵盯着笑得出塵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光華。他亦是笑,如常青樹頂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
“千日國少年丞相率兵開進黃蝕漠,你是誰?”他們的世紀開始了!
齊顏站起身,目空一切。“勿離,桑勿離。”
谷映塵優雅上岸,隨手將旁邊的紅色寬衣穿在身上,他與齊顏平視,空氣中激盪出陣陣火花。“我真喜歡這個名字。”勿離……
剛纔轉瞬一瞥,這寬袍下的身軀白皙嬌嫩,但卻刻畫着凌厲的線條。一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
“勿離。”谷映塵的手鉤住齊顏的。“遊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