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鳴劍眼疾手快抓住了同樣看見暗器的城傲。
“師父,師兄他……”“如果連他都應付不了,你去只能是白白送死。”秦鳴劍讓城傲少安毋躁。“還有單飛,他們在保護彼此,不會出事的。”
看了身邊鎮定的高少揚、司修祁等人,又看了比武高臺一眼,城傲向後退了一步。原來,這裡只有他未學會相信齊顏。
沒完沒了的暗器!單飛不耐煩地抖了一下長劍,欺近齊顏。他伸手去拉他,這樣一個動作卻差點讓齊顏因此砍斷他的手。
齊顏本能地將銀槍揮舞出去,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傷了單飛。緊急受槍的結果便是讓單飛抓住了空隙,一把將他扯出了比武高臺。
一黑一白兩條人影瞬間消失在衆人眼前。
“嗯……”就這樣?正看在興頭上的少年傻了眼。他夢寐以求的叔叔與齊嚴的交手,就這樣結束了?
移至御軍營數裡開外的樹林,兩人才停了下來。
掙開單飛的手,齊顏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閉目養神。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讓他變成了逃將!
綠沙城位於綠洲的中央,但秋冬季節仍是不能擺脫風沙的侵蝕,所以此處並不能見到千日國那樣如畫的煙雨柔情,也不能看見伏羲國磅礴的壯麗山河。
但是此處卻是地處沙漠中的西樓國少見的景緻。這些不知名的高大植物參天而立,空中飄着亦不知名的落英,隨風陣陣而來。如此景緻搭配上深潭邊的矮小花草顯得十分不協調,但是卻引申出了另外一種美,正如眼前這個矛盾的男子。齊嚴,一個迷。
“那個人是你的部下,還是更重要的人?你居然不顧原先的默契下場,齊少將軍,我該說你衝動還是該說你重情?”
齊顏的脣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們之前達成過默契?他怎麼不知道。
單飛搖搖頭,冷冽的眼角淡淡含笑。“若死在我手裡,是他技不如人,若死在毒針下,是他技藝不精。還是你下場的原因是因爲你的對手是我。”
自戀到了極致的人物。“我的對手只有一個——你的主子玄王駱天涯。”
“多謝誇獎,我想王爺會很高興聽到這句話。這是恭維。”單飛笑意更甚。
齊顏別過臉,不再吭聲。
單飛隨興席地坐到她身旁。“不過現在的你還沒有資格成爲能夠與王爺匹敵的對手,齊嚴,我該怎麼說你,與朝堂上老練的你相比,武場上你的仍顯稚嫩。”
齊顏挑眉看着單飛。爲何他總是覺得單飛的話語裡隱隱藏着曖昧的暗示?“你想說什麼?”
單飛盯着齊顏許久。“你還不夠強大。”
你還不夠強大!你還不夠強大!齊顏咀嚼着這句話,心中無名之火熊熊燃起。他知道自己不夠成熟,尤其是與齊嚴相比。他不知道玄王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般強大如天神,但此刻他只覺得尤其厭惡這樣的人。駱天涯與齊嚴,永遠在被世俗的人比較着。而他,成了齊嚴的負累。
他努力在讓自己成長!他學習齊嚴的淡定,學習齊嚴的隱忍,學習齊嚴的深藏不露……
在這個世界,齊嚴成了他的信仰。
每個人都有信仰,當信仰與愛情重疊時,它便是生命的全部。他像個急於得到世俗的肯定的孩子,他需要別人肯定齊嚴的強大,那便是肯定他存在的價值。
他們的身份地位決定了他們之間並不是只是愛與恨那麼簡單,動靜之間便是生與死。他選擇依附齊嚴,選擇做他的影子,便是將自己當成了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祭品。他可以不要良知、不要人性,不擇手段地利用一切,這是桑勿離從小就會的事情。爲達到目的,他可以利用一切,他的身體、感情……一切……
他把齊嚴當成神一樣膜拜,但是他也知道這樣的感情不會永遠維持,當齊嚴需要抉擇利弊,當某日傷害造成,他們之間會走樣、會變質……總有一天……
是否……最終只是一個充當犧牲的棋子……
他的信任有雜質。那是桑勿離不安的本能,也是齊顏危險的基因。只是他甘於被利用,因爲那個人是齊嚴。他相信自己永遠不會是被捨棄的那個,因爲是齊嚴!
齊顏緩緩笑起,笑自己的癡與狂。饒是執念,這根本就是一場沒有把握的賭局,出賣是靈魂。
雪白的衣衫在陽光下彷彿有光華流動,神秘惑人的烏眸滿含笑意,上揚的嘴角勾畫出一派風流傲氣。單飛心中狂躁的好戰因子蠢蠢欲動,他發現,他想撕裂眼前這個男人。
“你以爲我們這樣逃出來事情就能解決了?”這次意外的是齊顏先開口。
逃?單飛皺皺眉頭,因爲齊顏的用詞。“你以爲我們是逃?”
“難道不是?”齊顏反問。
“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都沒這個簡便。”他厭惡麻煩。
事情並不會因他們倆的中途離席而得到解決,若拖過今天,最終還是要齊嚴出面解決。若讓齊嚴面對今日的兵戎險境……齊顏打了一個冷顫。
齊顏站起身,卻被單飛一把拉住。
“放手!”
“你在怕什麼?”單飛跟着站起。
齊顏眯起眼,目中殺意迸發。
“你真不懂怎麼隱藏自己的情緒,你真的是齊嚴?”單飛挑釁地看着齊顏。
這句話徹底惹惱了齊顏。
插在土中的銀槍有生命一樣飛回齊顏掌間,然後化作凌厲的攻勢朝單飛襲去。
單飛似乎早有準備,從容應戰。
黑白兩條身影在漫天落英中激烈地纏鬥着。銀槍與長劍,迸出的火花四濺。那兩道身影宛如兩條狂龍怒吼着衝撞在一起。
“你在惱什麼?”纏鬥間隙,單飛仍不放棄用言語激齊顏。
“惱剛纔沒有劈下你的右手!”銀槍如游龍一般在齊顏腕上一轉,槍頭迅速往單飛胸口刺去。
向後一縮,單飛避過。“是惱我說中你的秘密吧?”
“單飛,你找死!”齊顏眉頭擰起。
“殺人滅口?”單飛大笑。
高手之間的交手往往只在數招之內,但單飛並沒有讓齊顏速戰速決的念頭達成。他們纏鬥了近半個時辰。
一聲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後,齊顏架着銀槍被震退數步,他感覺到喉頭一陣氣血翻騰,腥甜的液體噴涌而出。
他不服輸,絕對不服輸!齊顏不動聲色地換左手握着銀槍,右手藏在身後,右手已經被震得完全失去知覺。無論胸襟氣度,抑或是武功,他都不及單飛。因爲他的每招每式始終透着一種讓任何人都爲之仰望的胸懷,他的心中,似乎永遠只有兩個字——天下,而他心中卻狹隘地只能裝下一個人。
單飛……
單飛收起架勢,站直身子。“武者忌躁,你確是難得一遇的對手,但你的招式拖泥帶水,你心中的負累太多,牽掛太甚。齊嚴,你還不夠強大。若你沒辦法自己變得更強,你便永遠沒有資格做我的對手。讓我知道你可以像你父輩那樣庇廕你的國家和人民,如此你纔有資格與我站在一起。讓我看看,你可以讓我驚豔到何種程度。”
“你是……”齊顏握緊武器。
“我是誰,你又是誰,重要嗎?”單飛笑道。“你只要記住你的對手只有玄王一人,在遇見他之前,你不僅不能讓自己倒下,還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你到底是誰?”銀槍被插進土中,齊顏舉步靠近微笑着的男子。齊顏緩緩伸手揭起單飛臉上的面具。而單飛亦未出手製止,只是任由齊顏動作。
齊顏端詳着單飛的臉。他脣角揚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逍遙自在,揮灑清逸;他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天生一副傲骨。擡頭承接上單飛俯視的目光,黑如潑墨的眼眸深處隱隱閃過幽暗的血色流光。
“在敵人面前失神,是你師傅教你的?”調侃的聲音在很靠近耳垂的地方響起。
齊顏回過神,想後退時已然來不及。下巴被對方勾起,齊顏就這麼看着揚着脣壓了下來。
堅毅的薄脣,輾轉□□在粉嫩的脣瓣上。齊顏微微啓脣,讓一直探究他牙齦的舌滑了進來。雙目眯起,勾纏着他的舌頭引誘他深入,齊顏狠狠咬了下去。鹹甜的血腥味瀰漫了兩人的脣齒。若不是下巴被捏住,齊顏發誓自己一定咬斷單飛的舌頭!
“真悍!”單飛輕輕擦拭脣角,宛若一隻偷吃了蜂蜜的熊。“齊嚴,記住,我是駱天涯,我們會再見面的。”下次見面,就不僅僅只是現在這麼簡單了。
他是駱天涯!
齊顏後退三步,脣角仍沾着鮮血,他不解地看着駱天涯。隱藏真實身份,隱藏了伏羲皇族獨有的血眸,駱天涯在這麼敏感的時候頂着單飛的身份來到西樓國,是何用意?
駱天涯笑起,神色卻仍是冷然。“停止你小腦瓜裡的想法,我不需要靠這些不光彩的手段對付西樓國和千日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