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葫尊者找自己!”這是穆扶天的第一反應。他已經呆在金劍峰有半年光景了,這時候才說要去見青葫尊者,表示一下禮貌,未免也太牽強了一些。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青葫尊者有意要見自己,又或者這是出自於金劍尊者的意思。
無論如何,穆扶天都不可能拒絕這個要求。
所以收拾了一番身上粘着的草葉和花瓣之後,穆扶天便返回七寶山,直朝着青葫峰而去。
再上青葫峰又是一番感受,這裡比以往更熱鬧了些。來往的商人源源不絕,那些在山腳下擡轎子賺錢的人們,也是喜笑顏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看來霍青心藉着賭酒大會的東風,將這裡經營的很好。
一路直上青葫集市,在霍青心常駐的酒樓內卻沒有找到他。僥倖碰到了一個還算相熟的掌櫃,這名掌櫃也是青葫峰的弟子。聽說穆扶天是要來覲見青葫尊者之後,便丟開手頭的事情,主動爲穆扶天引路。
和金劍峰一樣,青葫峰自中段往上,是被一層陣法結界阻隔開來的,內裡的究竟與外面看到的,決然不同。不同於金劍峰上半段分割出一個個的小山頭,猶如一柄柄利劍直插雲霄。青葫峰的上半段顯得更加平和、內斂一些。但是其中蘊含的乾坤之多,卻遠非金劍峰可比。
就比如現在,穆扶天跟着那個掌櫃,在一片樹林裡轉了兩三圈,看似重複的路徑,其實卻並不相同。知道面對一堵陡峭石壁,以爲前途無路之時,忽而一個小山洞出現在了眼前。穿過山洞,赫然又是一番新天地。
難怪青葫峰不像金劍峰那般重重守衛。若是不明就裡的人走進這裡,就連正確的方向和路徑都找不到。
若說金劍峰的險峻,使得它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麼青葫峰的迷繞,則是讓它能夠禦敵于山體之外,不戰而屈人之兵。
眼前的盡是一大片用竹木搭建的屋棚,屋棚的欄杆上,攀爬滿了葫蘆藤。葫蘆藤上則是結着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葫蘆,這些葫蘆五顏六色,都散發着微微毫光,看起來絕不平凡。而這所有的顏色之中,尤以青色的葫蘆最多。
“前面就是青葫尊者的住處!沒有峰主的召見,我也只能將你送到這裡了!”掌櫃對穆扶天拱拱手說道。
“多謝師兄相送!”穆扶天抱拳還禮。
掌櫃點點頭,轉身便離開。
而穆扶天則是獨自一人穿過一架架葫蘆藤下,朝着最裡處進發。
在衆多的葫蘆藤中間,居然有一個足足有木樓大小的青黃色大葫蘆,大葫蘆的肚皮上被開了幾個眼,似乎是門窗的摸樣。穆扶天走上前去,輕輕的敲了敲葫蘆上的門。
門輕輕的就開了,根本就沒有鎖上。
走進葫蘆屋子,穆扶天首先便看到了霍青心,他正專注的半蹲在地上,在一個大大的沙盤上畫着一個又一個的葫蘆。
穆扶天的腳步聲並不輕,但是霍青心卻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頭也不擡的繼續在沙盤上畫着。
他畫的葫蘆很醜,可以肯定的是,隨便找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來,在沙盤上畫出來的葫蘆,也會比他畫的要好看些。但是他畫的依舊是這樣的專心致志,就像這些塗鴉裡面,有着什麼令人無法理解的魔力一般。
穆扶天沒有打擾他,而是就這麼站在他的背後看着。看着、看着,穆扶天忽然覺得神情有些恍惚,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很奇妙很模糊的影子,但是下一刻,這些影子卻又都消散不見,沒了蹤影。
“穆扶天!穆扶天···!”
似乎遠遠傳來的聲音,將穆扶天的精神拉了回來。眼前霍青心的手正在他的眼前不斷的晃動着。穆扶天瞳孔之中慢慢的凝聚出焦距,然後看着霍青心。
“怎麼樣!回神了?”霍青心笑着問道。
穆扶天轉頭看了看之前霍青心畫葫蘆的地方,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沙盤,也沒有塗鴉似的一個又一個葫蘆畫。
“我出神有多久了?”穆扶天問道。
霍青心道:“不是太久,我結束畫葫蘆之後,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
穆扶天一愣,苦笑一聲:“這的確不算太久?”
“對了!青葫尊者呢?”穆扶天問道。
霍青心虎着臉糾正道:“你應該叫他師尊!我們師尊他老人家雖然遊戲人間,但是說過的話,卻都是算數的!你以後也要稱呼我爲大師兄!”
儘管霍青心說的一本正經,但是他的眼神裡分明帶着的卻是一股子狹促味道。
“好啊!這樣我就有兩位大師兄了,也許你們碰在一起,倒是很有趣!”穆扶天語氣輕鬆的說道。
霍青心聽了穆扶天的話,臉色一變。金劍尊者的大弟子,年齡已經近百。幾十年前就是封號尊者,如今實力如何,只怕連金劍尊者自己都說不清楚。將霍青心與他相提並論,再借霍青心三個膽子,他也不敢。
訕訕的笑了兩聲,將之前的那個話題帶過去,霍青心道:“師父說了,以後半年,你就住在這裡,每天就看我畫葫蘆,什麼時候可以自己畫了,什麼時候就走人!”
“這這些?”
“就這些!”
“要是我看了半年,還學不會呢?”穆扶天忽然問道。
霍青心理所當然道:“那就開革出去!兄弟我當年看師父畫葫蘆,可是隻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了!你要是半年都學不會,也自然沒有資格再自稱是青葫尊者的弟子!”
如此,穆扶天青葫尊者尚還沒有見着,卻要看着霍青心畫葫蘆,然後跟着他學怎麼畫葫蘆。
在看了接近有五六天之後,穆扶天便迫不及待的在沙盤上畫出了自己的第一個葫蘆。
這個葫蘆,穆扶天畫的很漂亮,就和真的葫蘆似的。但是穆扶天左看右看,卻怎麼都覺得不是那個味道,和霍青心那畫的像一坨大便似的葫蘆比起來,雖具有了形象卻毫無神韻。
“你爲什麼只看我畫的,而不去看看外面那些真正的葫蘆?”霍青心這樣說着。
於是,穆扶天在每天觀看霍青心畫葫蘆之餘,也會到葫蘆架子下,觀察那些顏色各異的葫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穆扶天的葫蘆越畫越醜,終於具備了幾分霍青心的‘風采’。而隨着葫蘆越畫越醜,穆扶天臉上卻帶上了一絲絲的笑意。
那從畫葫蘆的過程中,觀察領悟出來的一套套口訣、手印,也不知不覺的瞭然於胸。穆扶天不知道這一套套的口訣和手印都是什麼,他不問,霍青心也不主動解答。兩人都保持着一種默契。
只是隨着日子的過去,穆扶天心中的疑惑卻越積越多。
終於半年之後,穆扶天畫出來的葫蘆,已經不差霍青心半分,看起來一樣的醜。
“好了!你已經學會了,這裡也沒我什麼事了!我還要回去繼續做生意,你繼續吧!”丟下這麼一句話,霍青心很不負責任的走了。穆扶天很慶幸自己沒有喊他一聲大師兄。
葫蘆屋裡就只剩下穆扶天一人,每日他就看看葫蘆,給這些葫蘆藤澆澆水。空閒的話就到鼎內世界中去,打理一下藥田,練練劍法、拳腳,日子卻也過的逍遙自在。
咚!
一個葫蘆忽然從藤上掉落下來,然後在地上碎裂成兩半。
穆扶天一愣,這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還沒等穆扶天反應過來,第二個葫蘆就又從葫蘆藤上掉落下來,然後在地上摔碎。
第三個葫蘆很快也落了下來,穆扶天飛快的衝上前去,想要用手接住落下來的葫蘆。但是葫蘆就像是一道虛影一般,穿過了穆扶天的手指,落在了地上,碎裂一地。
指尖輕輕的觸碰着那些碎裂的葫蘆,冰涼的實質觸感,告訴穆扶天,它們是真實的。但是偏偏卻在接住它掉落的那一剎那,這葫蘆卻變得虛無。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葫蘆一起落了下來。
穆扶天的身體迅速的在空氣中拉出兩道虛影,就像是分身一般,朝着三個葫蘆接去。
啪!啪!啪!
三個葫蘆碎裂一地。
看着滿地的狼藉,穆扶天發着愣。
唰唰!
所有的葫蘆藤都開始顫抖起來,它們似乎是聽到了某個口令似的,一個個葫蘆都齊刷刷的要往地上掉落。
穆扶天飛身而起,準備先發制人,搶先在這些葫蘆掉落之前,將它們都摘取下來。
但是穆扶天的手指還沒有觸碰到這些葫蘆,它們就像是一個個填充了炸彈的炸藥包似的,猛然爆炸開來。看起來,除非它們自己脫落,否則的話,想要摘取它們,它們寧可選擇自爆。
“快點吧!已經損失了不少葫蘆了!這些葫蘆可是七寶山的公共財產,每個葫蘆都至少價值十塊上品法源之晶。掉的越多,你就要陪的越多!”一個聲音在穆扶天的耳邊響起。
憑着有些模糊的記憶,穆扶天依稀想起,這該是青葫尊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