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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蘇風暖所料,二人落身的這處石室已經被填滿了的冰封住,不留一絲空隙。
蘇風暖即便知道自己恢復了武功,即便能清晰地感應到她被冰封住了許久的脈絡復甦了,但也沒辦法破除冰封。
她試了許久,最終還是捍不動冰封住二人的寒冰,只能無奈地放棄。
她怕許雲初出事兒,每過一會兒便喊他一聲,拉着他說兩句話。
許雲初在蘇風暖與他說話時,他便迴應兩句,在她不與他說話時,他便按照她教給她調動內息的功法,慢慢地讓內息從心脈處向外擴散,讓內息順着經脈艱難地外移,以緩解他凍得早已經麻木了沒有知覺彷彿不是自己身子的身體。
二人就這樣,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四周十分安靜,半絲聲音不聞,這樣安靜的空間裡,讓人很想陷入沉睡。
但是蘇風暖不敢睡,她怕一睡覺,便永遠也醒不了了,於是,她也警告許雲初,哪怕再想睡,也不準睡。
許雲初自是知道的,輕輕應聲,讓她放心地說,“只要你不睡,我便不睡。”
蘇風暖徹底地放心了下來,對於許雲初的意志力,在他中亂心散和胭脂雪時,她是領教過了,一般人若是中了這兩樣毒,第一時間就會變得與畜生沒兩樣了。可是他在當時的境地下,依舊能保持着堅韌的意志力。
於是,又過了很久。
蘇風暖覺得,似乎有天長地久那麼久了。
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難捱過,曾經被她二叔關在燕北的無忘谷時,她都沒覺得時間難捱,當時想着的是一定要想方設法出去,然後找燕北王府的人算賬。
如今她在這樣的安靜中,真正地體會到了時間的難捱。
許雲初許久聽不到她的聲音,反而不放心了,輕喊,“姑娘?”
蘇風暖沒力氣地“嗯”了一聲。
許雲初對她道,“皇宮太大,太祖建造皇宮的機關密道時,耗時數年才建成。葉世子一時半刻找不到開啓陷阱的機關也很正常。畢竟有人要害我們,定然不會讓他輕易地找到。”
蘇風暖輕聲說,“我知道,自然是不容易的。”
許雲初聽到她迴應了,微微鬆了一口氣,對她說,“跟我講講你和葉世子的事情吧?”
蘇風暖“嗯?”了一聲,對他問,“什麼事情?”
許雲初道,“什麼都行,從小到大的事情,我想聽聽。”
蘇風暖立即明白了許雲初的良苦用心,估計怕她挨不住睡去,便拿葉裳來牽引她心神,她心中一暖,承了這份心意。對他說,“好啊,那我就給你講講。”
許雲初“嗯”了一聲。
於是,蘇風暖便將十二年前她隨蘇大將軍在十里荒蕪白骨成山的戰場上找到葉裳,那時她已經在戰場上活了七日,已經餓得沒有了力氣,她自此便立誓要對他好。
後來,蘇大將軍引咎辭官,蘇府舉家搬離京城,她本來死活不想走,後來還是她娘對她說,一個小丫頭,留在京城,能做什麼?於是,她便跟着搬離京城了。
後來,她拜入望帝山門下,沒想到葉裳在轉年便中了熱毒。
之後,她請了她的師傅、師叔都偷偷地給他看過,說熱毒霸道獨步天下,無解。他活不過十八歲的除夕夜。她偷偷地哭了一場後,便立志學醫,找到解除熱毒的辦法。
爲了解他熱毒,她跟隨師傅四處遊歷,尋遍名山大川,登過峭壁懸崖,只爲了找名貴的好藥,配出藥方。
一年又一年,她從來沒有放棄。
終於在幾年前,她找到了解他熱毒的方法,但是要以性命相換。於是,她下定決心,在所不惜。唯一所願,不過是盼着葉裳解了熱毒後,娶妻生子,一世安穩。
三年前,當她知道了葉裳對她的情意後,她立即地避開,再不來京城,是想冷着他讓他放棄,可是三年後她回京後發現,葉裳不但沒放棄,反而逼着她決定,並且說出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與共的話來……
一樁一樁,一件一件,她輕輕地娓娓道來。
許雲初靜靜地聽着,她聲音很輕很柔,但他從她的話語裡,還是清晰明確地感受到了濃濃的深愛。
他不由爲之敬佩。
暗暗慶幸自己算得上是君子,沒有趁着亂心散和胭脂雪乘人之危,保存了她的清白。
他與葉裳,比他想象的艱難,更比他想象的深愛,他覺得上天若是不厚待這樣的他們,似乎都說不過去。
蘇風暖說了很多,說完之後,對許雲初說,“你也給我講講你從小到大的事兒吧!”
許雲初本來覺得相較於她在外遊歷見多識廣的精彩來說,他從小到大實在沒什麼趣味,不過爲了避免兩人在過於安靜中睡去,便也給她講了起來。
許雲初出生後,天賦聰明,被國丈帶在身邊教導。宮裡的太后、皇后都對他極好,他爹與容安王、皇室都交好,情同兄弟,奈何皇上親政後,他爺爺一直看不明白,霸着朝局不放權,導致與皇帝的矛盾日益加深,皇上因爲他爺爺,對他爹也不復如初了。
可是即便當年皇室和國丈府已經有隱隱的拉鋸之勢,但也未曾影響容安王和他爹的關係。當年,他爹本來是要與容安王一起上戰場的,但她娘病倒了,一病不起,他爹只能留了下來。
後來,聽說容安王戰死的消息後,他爹一直覺得是他爺爺害的容安王,最終鬱鬱而終。
他記事起,便覺得他爹每日都神色憂鬱,與他爺爺冰火不容,父子不和。
他漸漸長大,因自小長在他爺爺身邊,十分清楚他沒有反心,只不過扶持皇上登基後,放不下手中的權柄罷了,以前習慣了皇上聽他的,待皇上有了自己的主意時,他萬分不適應,就喜歡與皇上槓着,一來二去,皇上和國丈府的形勢也勢同水火。
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化解這種局勢,可漸漸地發現,南齊朝局的水似乎比他想象的深,不是他能化解的他的。需要一個契機,他只能等這個契機。
後來,北周侵犯西境,他爺爺舉薦他,奈何皇上已經不相信國丈府,自然不會同意。後來丞相舉薦蘇大將軍掛帥出征,蘇大將軍果然不負所望,西境止戈後,他沒想到太后和皇上以及國丈府又有了新的矛盾,便是關於蘇風暖賜婚的人選上。
他說着,笑起來,對蘇風暖說,“那時候我還被太后和我爺爺說得覺得你是個粗鄙的鄉野丫頭了。”
蘇風暖也跟着笑起來,“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嘛!”
說到這裡,後來之事便自然不必說了。
外面依舊沒有動靜,二人以傳音入密,便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又過了多久,蘇風暖無奈地嘆氣說,“你這是抱得我有多緊?明明我身體的經絡和內息已經可以暢通無阻地運轉了,可是我偏偏動不了,不敢動,生怕我一動,你的胳膊腿便如冰一樣碎了。”
許雲初默了片刻,才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我當時並不知道我將你抱得這樣緊。”
蘇風暖好笑地說,“行了,不用不好意思了,反正無論是你抱着我,還是我被你抱着,四周都是冰,凍死人了,跟抱塊冰沒什麼兩樣。”
許雲初又默了片刻,道,“當時可能就是覺得你畢竟涼快。”
蘇風暖失笑,“是啊,我渾身冰寒之氣外溢,能不涼快嗎?”話落,對他說,“你如今的內息,遊走到哪裡了?”
許雲初道,“心脈到丹田之處,其餘地方,便不行了。”
蘇風暖對他道,“其餘的地方是凍得沒有知覺麻木了嗎?”
許雲初“嗯”了一聲。
蘇風暖當即道,“這樣下去不行,我怕萬一等葉裳將我們救出去的時候,你的兩隻胳膊和雙腿怕是因長久凍住血液不通就廢了。”
許雲初道,“可是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
蘇風暖道,“讓我想想。”
許雲初不再打擾她。
過了片刻,蘇風暖說,“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試一試。”
許雲初問,“什麼辦法?”
蘇風暖道,“我破不出這凍住我們的冰層,是因爲太厚了,又因爲石室阻隔,加重了它的堅固,是不是可以試着將我們周身的冰層化去?只要從我們周遭處能劃出一小塊空隙空間,你的胳膊腿就解救了。”
許雲初道,“可以嗎?”
蘇風暖咬牙說,“我試試。”
許雲初“嗯”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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