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夢醒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得到消息的卓南宸來到妹妹的病房,關切的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輕撫上她的肩。

卓南歆靠在牀頭,些許抗拒,身子微微後仰。卓南宸看出了她的抗拒,苦笑的把手拿開,卻依然關心的注視。卓南歆原本清澈的眼睛此時顯得並不那麼有神,看到卓南宸關切的神色,終究是微微點了點頭。

卓南宸大喜,拉過剛剛做完檢查的醫生問:“我妹妹的身體怎麼樣?”

醫生微笑的說卓南歆的狀況還算不錯,但是有些具體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病人剛剛醒來要注意多休息。卓南宸一一記下,這些話是剛纔對韓奕澤的重複,而韓奕澤自卓南宸進來就安靜的守在一旁。

瞭解完妹妹病情的卓南宸此時顧得上理會韓奕澤,他皺眉:“你怎麼還在這裡?”

韓奕澤淡淡的說:“不管怎麼說,Katrina是在這裡出的事,我照顧她也是分內的事情。”

“我們卓家的事不勞韓先生費心,韓先生還是多多關心自己公司的事情吧。”卓南宸絲毫不領情,話一出口卻大驚失色的看到卓南歆**着捂住了頭。

“你怎麼樣。”注意到卓南宸不對勁的韓奕澤進而發現了卓南歆的狀況。

“我頭疼,你們讓我安靜一下好嗎?”卓南歆疲倦的說。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卓南宸立刻答應,並示意韓奕澤同他一起離開。

“我警告你,離Katrina遠一些,不要打她的主意。”卓南宸毫不客氣的警告。

“卓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Katrina不是一個玩偶可以讓人隨意擺佈,她有她自己的思想,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自己心裡有數,更何況卓先生的這個姿態好像故意針對我,莫非卓先生覺得我也會向某些人那樣來傷害她嗎?”韓奕澤正色說,“我喜歡她所以想追求她,這都是在民主的前提下進行的,卓先生在美國長大,莫非那裡現在盛行封建婚姻包辦制,還是流行一切從兄?”

卓南宸聽到韓奕澤的話,氣的臉色分外難看,拂袖離去。韓奕澤回身望了病房一眼,也離開了醫院。

而卓南歆,則躺在病牀上,痛苦的撫着自己的額頭。

在醫院休養的卓南歆謝絕了卓南宸與季哲軒的探望,只是接受了韓奕澤的照料。這讓卓南宸感到十分的氣憤和不安,只是他了解卓南歆的脾氣,她說拒絕探訪,那就是絕對的不會見他們。

韓奕澤這段時間守在卓南歆的身邊,覺得她越來越沉默,有的時候呆呆的望着窗外不說話,他很想走進她的世界,讓她開心起來。這時才發現,卓南歆已經在他心裡紮下了跟。他注視着卓南歆,發現沈慕晴已經不知不覺中從他的噩夢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卓南歆深深的牽掛,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沉默她的悲哀,都牽掛着他的心情。

“我們結婚吧。”這一天當他看到卓南歆安靜的靠在牀頭看書時忍不住脫口而出,然後又感到一絲惶然,害怕這麼草率的說出口卓南歆會拒絕。

卓南歆擡起頭,靜靜地注視着韓奕澤,在他以爲卓南歆會再次拒絕的時候,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好。他欣喜的望着卓南歆的面容,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婚禮辦的並不鋪張,簡簡單單的註冊,甚至卓家的人沒有來的及從美國趕回來。一直到了所有的手續辦完兩人回到佈置好的新家,韓奕澤還猶如夢中。一直到他將渴望已久的人兒攬到懷中,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真實。而這一夜,他總算沒有再做噩夢。

清晨的陽光照到屋內,韓奕澤一夜無夢的自然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卓南歆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不由笑了,仰起身子輕輕吻了她一下,問道:“在想什麼?”

“在想這一切來的很突然,好像都不是真的。”卓南歆嘆氣。

“傻瓜。”韓奕澤悠閒的翻身,順手將她攬到懷裡,“慢慢地就會適應了。”

兩人靜靜地躺着,誰也沒有起身。

“我是誰?”卓南歆打破沉靜,突然問。

“什麼?”韓奕澤嚇了一跳。

“在你心裡我是誰?”卓南歆重複。

韓奕澤支起了身子,捧起她的臉:“我知道小晴和你很相像讓你覺得不信任我,或許一開始我對你的注意是因爲你們的相像,可是我知道你是你,她是她,你們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你看,你們連生日都不是同一天呢。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是你卓南歆,小晴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是啊。”卓南歆舒開了眉,“你喜歡的是卓南歆,而不是沈慕晴,我相信。”

轉眼間他和卓南歆已經結婚三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上的沈慕晴看不得他得到幸福,這三年間他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讓他心力交瘁。白馨因爲急功近利想要簽得一份合同與一日本商人在簽約期間潛規則染上艾滋而自殺,韓奕澤雖然並真的不喜歡這個女人,可畢竟是多年的枕邊人,還是忍不住爲她感到惋惜。這個女人太要強,爲了出人頭地不擇手段,最終還是自食其果走上不歸路。弟弟小飛的地下戀人終於曝光,是他一次在與卓南歆相約吃飯的時候看到小飛和一個穿着火辣的女孩子形態親密,韓奕澤橫加干涉,兄弟兩人第一次正面發生了衝突,小飛離家出走。幾日後,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一羣瘋狂的少年,看他們的狀況是吸了藥品。韓奕澤氣憤的追出去,卻眼睜睜的看着小飛神情呆滯的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撞了出去,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眼睜睜的消失。韓奕澤傷痛欲絕,幸好卓南歆一直在陪着他安慰他,並且爲了幫他打理公司將兩家公司合併,專心幫助他。

2008年是個充滿災難的年份。天災過後隨之而來的是全球性的經濟危機。半導體行業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韓奕澤的公司也被波及,而他最信任的高躍,居然在關鍵的時刻泄露公司資料,導致公司一敗塗地。

辦理完破產手續,韓奕澤這才發現,十年來來搭建起的王國,原來這麼的不堪一擊。

他心煩之餘,來到了那片很久未去的海崖,回憶起多年來的往事,恍然若夢。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淡淡的女聲響起。

“嗯。”韓奕澤並不回首。

“看來我們和這片海崖還真是有緣。”卓南歆走到近前,也看着奮力怒吼的海浪,“十年前沈慕晴從這裡跳下去,四年前我們又相識於此。”

“那今天,是不是我們也要從這裡結束?”韓奕澤淡淡的問。

“爲什麼這麼問?”卓南歆並不爲他的話感到吃驚。

“因爲你恨我,小晴。”韓奕澤苦笑着叫出那個糾纏了他多年的名字。

“你終於發現了。”卓南歆輕笑,“在你面前掩飾對你的恨,還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想不發現也困難,你不經意間的舉止和她越來越相像。這一切,從你回國就在策劃了吧?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很奇怪,你怎麼會成爲卓家的三小姐?”

“你錯了,如果不是拜白馨安排的車禍所致,我還真的一直以爲自己就是卓家的三小姐。很可惜,那個可憐的女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因爲發現了自己的未婚夫和自己的二哥有染醉酒車禍而死。而我當時跳崖未死被他們發現做了替身。不愧是頂級的心理醫生,若不是那場車禍,我還未必能從催眠中醒來。”卓南歆像是在講述不關自己的事情。“他們一直阻止我和你接觸,不是因爲關心我而是怕我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不過無所謂,爹地明天就會知道真相,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我還要謝謝他們給我這樣的身份讓我可以復仇。白馨想殺我,沒想到我命大不但沒死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既然喜歡出人頭地我就給她個機會。”

“那個客人是你安排的?”韓奕澤心中實在不願相信記憶中那個明朗愛笑的女孩就是眼前這個沒有靈魂的女人。

“不只是他。你弟弟吸毒,高躍的背叛都是我安排的,我想你也嚐嚐被人揹叛孤立無援的滋味。”

“你好狠。”

“彼此彼此,當年我從這裡跳下時,可是懷了你的孩子,我活下來孩子卻沒了,醫生說我不能再生育。”卓南歆想起那些往事,眼中含了淚水。

“孩子?”韓奕澤震驚的站在那裡,完全不能接收這消息。

“沒錯,是你逼死了你的孩子。不過別擔心,因爲我很快就會陪她去了。”

“你說什麼?”

“你相信嗎,人在做,天在看。我們做了這麼多的罪孽,都不會得到善終。我剛去了醫院,腦癌晚期,也活不過三個月了。”卓南歆輕輕地笑,“韓奕澤,你會是怎麼死呢?不過你這樣的人,失去了權力地位一定比死更痛苦吧。”

韓奕澤呆呆的站在那裡,無法消化她所帶來的消息。孩子,他們原本是可以有幸福的機會,一家三口,共享天倫,可是現在卻到了這樣的地步。是恨不是嗎?是誰造就了今天的一切?他慢慢的將身邊的人擁在懷裡,明明觸手可及的人,卻覺得那麼的陌生。

“其實我們本來可以幸福的,是不是?”卓南歆抱了抱韓奕澤,“其實你也知道當初是因爲你爸媽挪用公款才被我父親解僱的,只是那時你已騎虎難下,更何況權力金錢的誘惑更加大不是嗎?”

卓南歆輕輕推開韓奕澤,開始往後退。

孤單的海崖,海水奮力的拍打着岩石,激盪起巨大的海浪,不甘的倒退離去。

崖上站着一個女子,長髮紛飛,淚眼迷濛,臉上卻是無盡的恨意,她緩緩地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恨你,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來恨你!”

男子伸出手,卻又縮回,看着女人一步步後退,墜入無盡的海浪中。

多年前的噩夢,再次在眼前重現,而這一次,卻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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