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俱明滅1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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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聽溪都不知道她要怎樣熬過這漫漫黑夜等來她的明天。

幾乎一夜都沒有閉上眼睛,卻在凌晨時分沉沉睡去。匆匆趕到beauty的時候大家已經結束了早會。

陳爾冬看着她愈發憔悴的臉,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進了自己的設計室。

靜竹跟在陳爾冬的身後,憤憤不平的甩着手裡的那疊設計稿。

“你看你看,你遲到就沒有關係,若換了是我,準又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罘”

聽溪擡肘撞她,順勢接過了她手裡的稿子“怎麼,非得她罵我你才覺得舒坦是不是?”

靜竹搖頭“我當然不是對你有意見,我是對陳爾冬一碗水不端平這個態度有意見。”

“行了。”聽溪騰出手來比了個“噓”的手勢,靜竹在這樣咋咋呼呼下去,非得讓陳爾冬聽見了不可。她看着,本來就心情不好的樣子颶。

房靜竹撇了撇嘴。

兩個人慢慢的往休息室走,陳爾冬畫設計稿的時候,就是她們休息的時候,因爲她誰也不許打擾。

“我不在的這兩天,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這兩天,我想想噢。”靜竹捏着自己的下巴,眸子咕嚕一轉“這兩天beauty最大的事情,就是巴黎回來之後,wylie簽了沐葵。”

“wylie簽了沐葵?”聽溪喃喃重複着,又問“就只簽了沐葵?”

“簽下沐葵就不錯了,整個加安市就簽了兩個模特兒。”靜竹的手胡亂的比劃着,看着挺激動,“沐葵現在可是beauty第一人,這尾巴誰按着都得翹到天上去了。”

聽溪笑,誰會按着她的尾巴,誰敢按着?在這裡,能被打壓的,也只有新人。

“另一個幸運兒是誰啊?”聽溪問的隨意,純粹只是順着話題而下,但如果她知道接下來聽到的這個名字會讓她如此不舒服,她可能在自己的好奇心冒出來的時候就給它掐滅了。

“modern的安培培。”

聽溪怔了一下。

靜竹的表情忽而神秘,她湊過來對着聽溪小聲的說“這安培培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她都沒有去巴黎,結果還是順利得到了wylie的名額。沈庭歡縱使憋了一肚子的火也無處可說,聽說她和安培培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呢。這簡直就是要沈大小姐的命啊,一個是最大的敵人,一個是最好的閨蜜……獨獨她沒選進。”

聽溪不知道如何發表意見。這個中冷暖,怕是除了沈庭歡自己,誰也不知道得有多難才能受下。

不過想來,沈庭歡也算是流年不利。此前那雙把她捧上天的上帝之手不知何時開始將她往下拉。

看來,加安的風水,也是輪流轉的-

下班之後,聽溪磨蹭到最後一個走。她潛意識的排斥回去面對那一個空蕩蕩的屋子,而腦海裡反反覆覆閃過的那串數字,就是印在請帖上的日期。

莫向遠和安培培的訂婚宴,就是今天。

失魂落魄的出了大廈的門,看到江年錦的車穩穩的停在門口,聽溪纔想起他昨天走之前說的那句話。

他說要來接她,沒想到是真的,還招搖的跑到了公司門口等她。

門衛室的幾個保安因着大老闆的車停在那兒,都正襟危坐的。

聽溪低着頭掩着面想矇混過去,結果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他按了一下喇叭。不用看也可以想象他那張陰厲的臉。

聽溪硬着頭皮還想逃,剛剛大步跨出護欄,就見他的車急速的往後退過來穩穩當當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江年錦降下了車窗,依舊目視前方,甚至都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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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看她,可是有的是人在看她。聽溪只僵持了一會兒,就擋不住周遭那些***辣的目光。

她拉開了車門坐進去。

江年錦的指尖不耐的在方向盤上跳着,也不知道從下班到現在,是跳了多久。

“不是說想去嗎?”江年錦關了車窗,他低沉的聲音也被鎖進了這方暗色的車廂。

“忽然,就不想去了。”聽溪擰着手指。

“理由。”

“文森特太太會邀請的人,都是加安貴圈裡的人物,我這樣……我這樣連件像樣衣服都沒有……還是不要貿貿然出現了纔好。”她疙疙瘩瘩的隨意給自己編了個理由,聽起來也不算牽強。

當初聽溪說想去,不過是天真的以爲可以藉着安培培的宴會找到莫向遠,豈料莫向遠不用她找,他就是那場宴會的男主角。

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出現在那裡,她又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那裡?

江年錦默默的自後視鏡中打量了一眼聽溪。

“只是因爲這個?”他問,聽不出來信是沒信。

聽溪撇嘴點頭。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發動了車子。

車子七拐八彎就繞出了鬧市,一路飛馳至加安著名的時尚長街。

街角有一家西式洋房式樣的店堂。這會兒夕陽紅火,染得它看不出顏色,只知道美不勝收。

一樓廳堂裡站着的店員很年輕也很熱情,她看到江年錦進去,毫不遮掩自己的驚喜。

江年錦看着像是這裡的常客。

可是這該是女人扎堆的地方,他常來又是做什麼。他有多少女人,是需要他這樣親力親爲帶上門來的?

聽溪正胡思亂想着,二樓下來一個女人,她看着有些年紀,可是氣韻卻正盛。

“二姐。”江年錦側身招呼道。

“好久不來,你倒還記得我。”被江年錦喚作二姐的人在笑,眼角起了褶。

“忘誰也不敢忘你。”

聽溪看了一眼江年錦,難得聽他這樣油嘴滑舌的說話-

女人含笑的目光掃過來,朝着聽溪點了點頭。這從容的氣度,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這位是老久的太太。”江年錦介紹,轉頭指了指聽溪“蘇聽溪。”

聽溪怔了一下,久太太的手就遞了過來,她纖長的手白淨的很,掌心裡卻有薄薄的繭。就那麼輕輕的握了一下,聽溪感覺自己身上通了電。

“先帶蘇小姐上樓洗個臉。我一會兒就上來。”久太太對着店員交代。

聽溪就這樣被帶着上了樓梯,憋了一肚子的話也不知道怎麼張口。旋身進化妝室的時候就聽到樓下久太太在問江年錦“你這是真的要去?”

門被合上了,江年錦說了什麼聽溪沒有聽到。

化妝室很大,四面皆是郎闊的鏡子,她進退之間都是自己的影子,素面朝天,沒精打采。不想看,卻又躲不開視線。

聽溪剛坐下,久太太就上來了。江年錦沒有跟上來,讓她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不安。

久太太站到聽溪的身後,伸手插進聽溪的發間將她的一把長髮都攏到了肩後。

“蘇小姐,怎麼這樣看着我?”她在笑。

聽溪這纔回神,看到鏡中的自己目光的確有些失禮。

“不好意思。”聽溪低了頭。

“沒關係,很多人聽說我是老久的太太,都是這個反應。”她的語氣悠然自嘲,手上的動作卻是很麻利。“放心吧,我可不是鬼。”

聽溪想要搖頭,卻被她輕輕的按住了頭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外界都傳老久的太太已經去世了。”久太太毫不避諱的接上了話。

聽溪抿了下脣。

的確,老久是個神話,她剛來加安的時候正是他決意隱退的時候。太多的傳聞從她的耳邊掠過,而她唯獨記住了一點——老久愛妻成癡。

可是,他的妻子早先就已車禍過世。爲此他這些年都鬱郁不歡,性子怪異的難以捉摸。

人人都說老久難伺候,唯有江年錦能讓他安穩服帖……雖然,他最後還是離開了beauty,但這並不代表他和江年錦的情誼終結,老久留下了唯一的弟子陳爾冬,也在公開場合發言說絕不會再爲其他公司效勞。

這是一顆星星的自我隕落,沒有人知道爲什麼。

“久師傅向來行事低調神秘,是我不該聽信了外界的傳言。”聽溪看着久太太的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歉意。

“傳言是真的。”久太太笑了,美麗的眸子氤氳着一層水汽“沒聽年錦喊我二姐嗎?我是老久的第二任妻子。”

聽溪咋舌,江年錦這個玩笑,開得該是有些過了。

久太太的指腹正搓揉着聽溪的印堂,她似乎看出聽溪在想什麼了,笑意更濃重了些“他們只是玩笑,我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他們怎麼喊我。別人的看法對我不重要,只是偶爾會介懷,我這輩子都只能在那個男人的心裡排第二了。”

她還在笑着,卻惹得聽溪愴然的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久太太爲什麼初次見面就對她說了這麼多,可是心裡對她的那層戒備,也的確就這樣放下來了。

“我們除了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同樣不能選擇的,還有出現在另一個人生命裡的時間和順序。可是夫人,第一個出現並不代表就是可以走到最後的那一個。”

就像,就像她和莫向遠。

是第一,曾經也以爲,會是唯一。

“無論如何,您是幸運的。”聽溪對着她揚起嘴角。

久太太放下手裡的眉筆,端詳着聽溪的臉。

新妝宜面,螓首蛾眉,神色粲如畫。

這蘇聽溪再不能更美了,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杏似的,明明在笑,卻帶着哀愁。

江年錦本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沒一會兒就跑上來了,看見聽溪還穿着自己的衣服,扶了下額。

久太太笑了。

“瞧瞧是誰說讓我準備精緻些,又是誰先沒了耐心。”

江年錦不說話,打了個響指旋身,指着那排衣架子,示意店員都推過來。

“衣服蘇小姐自己選?”久太太的長指掠過那長串的禮服。

她的話音剛落,聽溪和江年錦同時伸出手,按住了那件絳色禮服。

聽溪看着江年錦,江年錦也看了她一眼,然後他先鬆了手。

“就這件吧。”她說。

機靈的店員立刻上前一步把衣架摘了下來。

“沒有人喜歡穿絳色,因爲怕穿着老氣,蘇小姐是天生麗質,也是勇氣過人。”久太太說着,瞟了一眼江年錦“年錦,你說呢?”

江年錦沒答話,只是轉身往屋外去,邊走邊說“快換上。”

門裡留下久太太和店員的一陣輕笑,隔着門板江年錦卻沒有舒展嘴角。

沒有人喜歡絳色?不,不是的。

胸口忽然沉不下氣,他的手伸進兜裡摸到了煙,斟酌了一下,他又把那煙盒按了回去。

這夢幻的不似人間的地方,不是個適合抽菸的地方。

他靠在欄杆上,看着一樓大廳有客人進來,也有客人出去。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

剛纔久太太問他,怎麼就真的要去安培培的訂婚宴了呢?

他本是不打算去的,倒不是他的問題,只是怕去了那裡給那對新人添堵。

安培培自從由beauty跳到modern,每次見了他都是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大抵,是覺得慚愧。

他不願與人計較,卻有的是人反倒同他計較。

這些年趟夠了是非,這次執意,不過只是好奇蘇聽溪。

她來beauty兩個月,默默無聞,從不冒尖,甚至連同事之間過多的交往都不願意有。而這一次,卻對安培培的訂婚宴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態度。

總覺得,這是走進她故事的一個入口,是隻此一次的機會……

身後的門打開了。

他側身,蘇聽溪走了出來。久太太說了什麼,她正笑着。

這一笑,又笑出了傾城之姿。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

江年錦呼吸有些緊,他挪開了目光,說“走吧。”-

車子飛出去老遠,退縮的想法還在聽溪的腦海裡盤旋不去。

她終於忍不住側過身去。

“江先生。”

“怎麼?”

“我請帖沒帶,不如我不去了。”

“又怎麼?”江年錦斜了她一眼。

“沒有請帖會進不去吧?”聽溪窩囊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尖。

“我的臉就是請帖。”江年錦淡淡的。“等下跟緊我。”

“我跟着你,那你的女伴……怎麼辦?”聽溪小心翼翼的。她並不說誰,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靜竹說沈庭歡是安培培的好閨蜜,那麼今天這樣重要的場合,一定少不了她的。而她和江年錦,又是外界公認的天生絕配,她怎麼好強行拆散了他們。

“我的女伴就是你。”他不動聲色的說着,轉了一下方向盤,車子拐進了通往加安會場的大道。

聽溪知道此時已經退無可退。她索性靠着車窗不再說話,這會兒都自顧不暇了,她哪兒還有閒心思去管別人。

沿途都是關於安培培的宣傳海報,沒有莫向遠,就她一個人,或紅脣瀲灩,或白裙飄飄。

說起安培培,那也是加安響噹噹的一個人物。這是靜竹的口吻,可她聽來卻一點都不覺得誇張。

安培培,的確不簡單。

比起沐葵、沈庭歡這些人,她幸運的多,很多機會不用自己爭取就會送上門來。除了完美的自身條件,光憑她是文森特太太的侄女,她的一隻腳就等於已經跨進了時尚圈的大門。

這些年她接受的都是最專業的培訓,beauty爲她打開了加安的市場,讓她在t臺上站穩了腳跟。而蘇佩爾布盛典上的加冕讓她的名字一度風靡整個時尚圈。

後來,同她一起出道的沈庭歡歸隱消失,她更是一人獨攬了加安各大秀場正角的位置。這一路風生水起,她一直都是充滿了正能量的人物,八卦不侵,粉絲成羣。唯一有過的一次爭議,是去年她自老東家beauty跳槽modern,很多人紛紛指責她過河拆橋,不懂得知恩圖報,可是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繼續大紅大紫。

再後來,modern經歷易主風波,很多人都在揣測安培培的去留時,她卻和新老總傳出了緋聞,如今已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modern的女主人,這無疑是她輝煌的履歷上更爲閃亮的一筆。

安培培的人生很精彩,可是再精彩都與她無關。聽溪在乎的,是那個即將迎娶她過門的男人,莫向遠。

那是曾許她蘇聽溪一世安穩的莫向遠。

彼時天真,以爲說出口的就是誓言。

聽溪其實早該想到的,那些關於莫向遠和安培培之間的端倪。

她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安培培,就是安培培駕着跑車一路橫穿了他們整個校園的那一天。

聽溪看着莫向遠,他一直站在學校的門口,直到安培培的車消失在遠遠的夕陽下才回了身。

學校四起的流言裡有一條就是說莫向遠有一個富豪女朋友。

聽溪當時壓根就沒有將眼前這個純正的少年往那樣惡俗的情節上去想象,實在難耐好奇到忍不住發問,莫向遠的答案與她想的也大同小異,他說“那是久不聯繫的遠房親戚。”

呵。遠房親戚。他說了,也虧得她信了。

當她得知莫向遠來了加安,當她第一次在加安看到安培培,她還傻傻的以爲所有的情節都有因果,所有的故事最終都會串聯成一個完滿的圈,她還以爲她一定會通過安培培找到莫向遠。

她就像是吞下的黃連的啞巴,再苦再苦也得自己下嚥。

而此時此刻,若不是江年錦,她怕是連重新回到這個故事的勇氣都沒有。

比起勇敢的面對,她更願做一隻鴕鳥,把頭埋進沙堆裡一心杜撰着自己的美好未來,可是而今,再不能了。

她是時候站出來,向他討一個說法,了了自己的的一樁心事,也爲過去畫一個句號。

江年錦的車子停了下來,有門童過來爲聽溪開門。

聽溪順了順自己的裙襬,沒有馬上下車。她扭頭看了一眼正在鬆安全帶的江年錦。

“謝謝你。”

江年錦擡眸“什麼?”

“沒什麼,就是謝謝你,帶我來這裡。”-

江年錦繞過車頭來牽聽溪的手,她難得沒有扭捏就反握住了他。這會兒惴惴不安腿軟的很,她需要江年錦這樣一個強大堅實的依靠。

她的手很軟,握在掌心裡都不敢用力,可是不用力,又怕抓不住她。

已經太久沒有這樣戰戰兢兢的情緒了,江年錦覺得陌生又新奇。

他好心情的轉頭問她“不怕傳緋聞了?”

她眨着眼睛“你不是說只要你不允許就沒人敢亂說麼?”

江年錦挪了目光不說話,她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很傻。這樣容易相信了他,反倒讓他有些無從招架。他真想問問她“如果我允許了呢”,可思來想去,終究不忍心看她惶恐的樣子。

聽溪跟着江年錦走,他紳士的配合着她的腳步。這一路閃爍的攝像頭處處捕捉着他們,好像他們纔是這場宴會的主角,聽溪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做了錯誤的決定。

這一子落下,不但她的棋局輸贏見了分曉,就連她一直維繫的生活也將從此沒了平靜。

可是她又不能不來,若不是親眼見了,要怎麼死心。

江年錦這一路走的風生水起,相熟的不熟的都要和他過來搭話,好像都驚訝於他的出現。這中間利益糾葛太明顯,而常人的確無法理解他的氣量。聽溪從沒見過他這樣好耐心的一面。也是,他們認識才多久,而他究竟有多少面不爲人知的,怕是她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

走在江年錦的身邊,不免要被別人多看幾眼。不過好在,真沒有人敢八卦的問江年錦她是哪位。他的身邊比她想象的還要安全。或許,她是哪位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是江年錦。

聽溪一路走一路看,卻又不能顯出心不在焉。這會場之內盡是明星名模,華服鬥豔,星光璀璨,卻難有人蓋不過江年錦的風頭。

倒是沒見沈庭歡,不過不見也罷,見了,反而尷尬的要生事端。

江年錦忙着應酬卻也可以妥帖的照顧到她的情緒。

聽溪接過他遞來的飲料,隔着水晶杯一眼就看到了普雲輝。這個眉間飛揚着桃花的男人,這樣頻繁的遇見,倒是顯得有些陰魂不散了。

他的身邊果然又換了一張新顏,不變的美豔,不變的性感。

普雲輝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是要吃了她,聽溪不自覺的往江年錦的身邊靠了靠,他深色的西裝材質絲滑,貼着肌膚有些冷。

江年錦揚了下下巴,普雲輝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蘇小姐,又見面了,你說我們怎麼這麼有緣呢。”

聽溪看了一眼普雲輝身邊的女伴,矯揉造作的只因爲聽了他這話臉就變了顏色。

“緣分也分很多種。”聽溪的目光挪向普雲輝。

普雲輝笑“蘇小姐言外之意是我們之間只有孽緣?”

聽溪皺了眉心“我的確不是和誰都會結桃花緣。”

普雲輝神色一怔,明明聽出她在暗諷他,可卻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江年錦低頭看着她,他的嘴角也不動聲色的有了笑意。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將心裡的那團氣撒在普雲輝的身上,只是見了這樣拈花惹草還理直氣壯的男人她忍不住。

“你們聊,我去透透氣。”

聽溪鬆開了江年錦的手,提了裙襬往陽臺處走-

普雲輝看着聽溪,這抹絳色在燈光下妖嬈出別樣的韻味。

他活了這麼多年只見過一個能將絳色穿的這樣好看的女人,現在,又多了一個。

“你瘋了。”他不顧身邊人來人往,就把江年錦推到了一邊。

“怎麼?”江年錦慢條斯理的撣落了普雲輝揪在他領口上的手。

“你說怎麼?”普雲輝看着他悠然的模樣,火氣騰的就上來了“你這樣帶着她招搖過市,不怕招來閒言碎語啊?”

這樣,這樣是哪樣?光彩奪目?還是美不勝收?

他回了下眸,蘇聽溪已經不見了。

“這世界上已經再沒有我怕的東西了。”江年錦哼了一聲“而且閒言碎語都是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的,你看,誰像你這麼大的反應了。”

“我……”普雲輝語塞,思忖良久,纔不輕不重的朝他的胸口甩了一拳“我只是擔心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江年錦笑了一下。

普雲輝真的太久沒有見到他笑了,久到他以爲這個男人再也拉扯不出這樣表情,久到這會兒他一笑就足以讓他動容到無法自持。

“雲輝,你該去見見爾冬了。”江年錦忽然轉開了話題。

“忽然提她做什麼。”普雲輝的目光閃了閃,隨即再不甩他,走回去摟住了那個站在原地的女人。

江年錦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他搖了搖手裡水晶杯,不是香檳,也是一杯飲料。

他幾時喝過這樣甜膩膩的東西,可是剛纔,那個女人對他說,今天不能喝酒。

敢奪他手上酒的女人,她是第一個。理由也再不能簡單,因爲不能酒駕。

今天的心情很奇怪,普雲輝是感覺到他的奇怪了,所以纔會對他大呼小叫的吧。在他身邊,能覺察出他這些細微變化的人,也就這幾個。阿府一個,雲輝一個,還有爾冬也是一個。

陳爾冬前幾天就對他說了和普雲輝一樣的話。

那事的起因,是一色向陳爾冬說起了想把蘇聽溪要過去的想法。

陳爾冬多聰明,不用想就猜透了這中間的端倪。

一色管她要人,若不是他江年錦允許的,量他也不敢這麼幹。

陳爾冬來找他之前已經先去找了蘇聽溪。她直截了當的就告訴他“蘇聽溪不願意”。

這樣的答案並不會讓他覺得意外。在巴黎的時候她就已經拒絕過他一次了,他不在乎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不願意?沒關係,他會讓她願意的。

陳爾冬看出他勢在必行,一時急火攻心對他說了重話。

江年錦沉默着任由她說完,這話其實也不算重話,是這些年很多人在他耳邊重複的那些話,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可是再一次聽到,還是會有很深的感觸,深的戳進他的心肺裡,讓他疼,讓他苦,讓他無所適從。

見他這般頹然的姿態受下這些話,陳爾冬險些落下淚來。

她別了頭收斂了情緒不敢再看他,她說“我只是擔心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這對冤家,甚至一字都沒差。

可是,他真的在幹什麼呢。

他不知道,但慢慢會知道的-

聽溪還未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就看到了莫向遠。

他被一羣人簇擁着迎面走來。

也許是隔得時間有些久了,也許是他這樣西裝革履的樣子不與記憶中的任何一個剪影重疊,也也許,她的心裡一刻都忘不了這是他的訂婚宴,所以即使是久別重逢,她仍舊感受不到一絲欣喜。

莫向遠也看到她了,他的表情有意料之中的驚訝。同樣,沒有驚喜。

不過,在自己的訂婚宴上遇到前女友,任誰都不會有驚喜吧。

莫向遠側頭交代了幾句什麼,身邊的人很快就散了,他臉上的情緒也散了。

他朝她走了過來。星華皎皎的眉目裡透着一絲笑意。

聽溪尤記他第一次對她笑。

謙謙君子,拈花一笑,就是那樣的美好。其實他實在是個不善言笑的人,那時z大就盛傳,千金難求莫向遠一笑。

可是這會兒,本應該措手不及兵荒馬亂的一刻,他卻對她笑的這樣自然,脣間上揚的弧度似有朗朗清風。

她又想逃,因爲沒有信心去面對他的坦然,可是這會兒想逃已經逃不掉了。

而且,她也沒有必要逃跑。應該理直氣壯問心無愧的人是她。

她強打起精神回饋他同樣妥帖的笑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如鐘鼓在耳邊綻放。

“蘇聽溪,好久不見。”

聽溪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輕挑起眉毛“不是好久不見,而是,沒想過還會再見吧。”

莫向遠眉目舒展,臉上的笑意更深“你沒變。”

“但是你變了。”聽溪強忍着不將自己腕子上的手袋砸到他那張俊朗的臉上。

一年,很短。

但他在歲月裡洗滌的氣質更甚,而她,也早就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

他憑什麼信誓旦旦的說她沒變。

莫向遠平靜的眸子裡終於起了一絲漣漪。

聽溪細心的捕捉到了他的變化,也只有在這一秒,她纔敢確定,他們曾經相識,他們曾經相愛。

他兜裡的手機在響,鈴聲纔出來個前奏他就伸手給按了,可是她還是辨別出來,那鈴聲,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命運》,這是她曾經最喜歡的鋼琴曲。

他問過她,爲何會喜歡這樣急促的曲子,她說,她只是喜歡這個名字。

——命運。

生活所有無法解釋的安排,所有無從安慰的不公,她都稱之爲命運。

就像她遇到他,就像他離開她。

“既然來了,好好玩,我還有事,再見。”莫向遠晃了晃手裡的手機。

聽溪眯了眼,忍不住冷“嗤”一聲上前,“莫向遠,讓我在你的訂婚宴上好好玩?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嗎?”

“聽溪……”他喚了她的名字,悠長的,無奈的。“別鬧,好不好。”

別鬧,從前他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裡只有寵溺,如今呢,除了寵溺,什麼情緒都有。

聽溪真想讓他知道,什麼纔算是鬧。

她揚起了手。

身後有人靠近了,她被按住了肩膀。

“都說了人多不要亂跑,一轉身就找不到你。怎麼?遇上朋友了?”-

聽溪回了下頭,江年錦站在她的身後。

其實,江年錦的聲音也是極爲好聽的,偶爾的低沉,隱隱約約帶着點磁性。靜竹說這是妖孽,一開口就蠱惑人心的那種。

他在對她說話,目光卻不看她,他牢牢的鎖着對面的莫向遠。

莫向遠笑了一下,凜冽出寒意,聽溪從沒有見他這樣的笑過,她在這一刻又忍不住懷疑,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溫暖的莫向遠。

“江總,沒想到你會來。”莫向遠朝着江年錦伸出了手。

“聽莫總的話,好像並不想見我。”

江年錦禮貌的握了一下,他的嘴角一翹,似是玩笑,可是眼睛裡卻沒有任何的笑意

“請帖都是姑媽準備的,她邀請的都是她想見的,她要見的,又怎麼會是我不想見的?”

江年錦點頭,“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來說聲恭喜。”

“謝謝,是託你的福。”莫向遠臉上沒了笑意。

聽溪抿緊了脣,看着這兩個男人一來一去,好像高手過招,不會鋒芒畢露,卻也不願落了下風。

江年錦是個人精,她早就有所預見。可是莫向遠呢,他從來都是不善周、旋的人,何時也變得這樣八面玲瓏。

可見,歲月真的是把利劍。

只是,割破的是女人的臉和男人的僞善。

“和莫總是舊識?”江年錦低頭看着聽溪。

聽溪擡眸看着莫向遠。

莫向遠的表情淡的沒了邊際。

“大學同學。”她悶悶的吐出四個字。說完忽然覺得心酸,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用這樣簡單的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全部。

聽溪不知爲何到了最後的關頭還選擇了隱瞞,也許,她和莫向遠真的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對她這樣殘忍,可是她卻還是對他於心不忍。

但是,說了,又能改變什麼。

莫向遠告了辭,好像是真的有事。他的背影也並沒有因爲聽溪說了這樣的話而變得如釋重負。

聽溪黯然,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低眉斂眸之間再不是那個處處以她爲先的莫向遠了。

她從江年錦的懷裡掙出來,一路扶搖跌撞的往前,推開了陽臺的門就閃了出去,涼風撲面的瞬間,才感覺自己剛剛甦醒。

江年錦站在原地許久沒動,這樣失魂落魄的蘇聽溪他不甚熟悉,以前無從解釋的反常,這一刻好像全部明瞭了。

他跟了出去。

蘇聽溪的雙手按在欄杆上,肩膀一顫一顫的。

江年錦站到她的身邊,只瞥了一眼,就看到她臉上斑駁的淚痕。她沒出聲,他也只當沒看到。

明明已經是春天,風卻冷的很,是沁進肌骨的那種冷,可能,是心冷了。

江年錦的外套罩過來的時候,聽溪正好抽了抽鼻子。鼻尖充盈了果香,甜甜的,不似他身上該有的味道,可是聞起來那樣舒服,像是她剛剛飲下的果汁,暖人心胃。

聽溪又想起了他們第一次遇見,最近她常常會想,如果沒有遇到過江年錦,今天的自己會是怎樣。

他就這樣一直站在她的身邊,不打斷她也不安慰她,看她從無語凝噎一直到低聲抽泣。

從沒有做過這樣極其紳士又極其不紳士的事情。江年錦的心情很掙扎。

良久,她終於停下了哭泣。

哭聲停止的那一刻,他也跟着鬆了一口氣。

遠方暈黃的燈火一簇一簇的涌進視線裡,她還是站着一動不動也一言不發。

江年錦的好耐心終於用完了,他極力的忍住了想吼她一嗓子的衝動,只是輕描淡寫的問她“你在想什麼?”

“想家。”她答。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的手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卻沒有牽動她。

“這裡沒有我的家。”聽溪的目光在光火裡明滅。

江年錦愣了一下,她的手真冷,披了他的外套卻還是冷。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謝謝你這一段時間的照顧。”聽溪扭了頭過來看他,“我明天就會遞辭呈,離開加安。”

“蘇聽溪!”他終於把剛纔忍下的那嗓子亮了出來。“你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就想到了這個?要走?要逃避?”

聽溪搖頭,不,不是的。

從她得知莫向遠和安培培的關係,從她跟着江年錦站在衆人的目光裡,她就已經萌生了這樣的念頭。

莫向遠的婚事木已成舟,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出現會挽回戰局。

她來加安的目的只有莫向遠,現在既是退無可退,那麼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

“江先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你也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很多人註定不是屬於自己的,既然得不到,那麼我離開,也不算是逃避,只是對自己的放手。”

“逃避就是逃避,沒有任何藉口。放手?那不過是膽小鬼的自我安慰。”江年錦的語速出賣了他的情緒。

聽溪眨了眨眼,這一點都不像之前那個從不顯山露水的江年錦,她的情緒也不自覺的激動起來。

“好,就當我在逃避,那麼如果換做是江先生你,遇到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會怎麼辦?”

江年錦冷哼出聲,他往聽溪面前挪了一步,忽然雙手張開了往欄杆上一按,將聽溪徹底桎梏在自己的胸前。

聽溪無路可退,驚的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湊過來,伏在她的耳邊低語。

“如果是我,掌控不了,那就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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