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紫雲樓下,蕭暘忽然轉過頭來:“郡主可在樓上?”
護衛道:“方纔您離開不久,郡主就跟着離席了,至今沒有回來。”
“剛纔送信的人呢?”
“……不見了。”
蕭暘目光倏然變冷,也是他一時情急失了成算,來報信的小婢連個憑信都沒有他就跟着去了,他停下步子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浮現出驚慌:“我們回去!”
方纔,若說自己救了沈秋檀,倒不如說她主動算計那個劉泠玉,但引自己過去的,絕對不是劉泠玉。
前些日子他親自將妹妹養的那一宅子面首都遣散了,小妹也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原以爲她是知道害怕和收斂了。
但現在……他回頭望了一眼熱鬧的紫雲樓,不由加快了步子。
原先劉泠玉伏擊的地方已經人去樓空,蕭暘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心跳有些換亂。
不知是慌張親妹妹要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還是慌張沈秋檀會吃虧。
很快,他到了引鳳台前,前面是女眷更衣的場所,他不好大喇喇的進去。
“世子,裡頭那個有些像郡主身邊的姚黃。”
蕭暘順着護衛的指引,見引鳳台前側殿屋舍外立了一黃衫女子:“你確定?”府中僕役、丫鬟衆多,他又不常在府裡,對姚黃什麼的還真沒有什麼印象。
“錯不了。”那護衛信誓旦旦道:“前兩日就是她來找屬下探聽世子的行蹤。”所以,僅憑一個側臉他就可以確認。
“她來探聽我的行蹤?”蕭暘以爲自己挺岔了。
那護衛叫聶昆,此刻遭到詰問臉上卻不見慌張:“倒也不像是有意探聽,說是郡主要找您。”
蕭暘黑了臉:“那你告訴她了麼?”
“郡主是您的親妹妹,郡主又很着急,屬下擔心會誤了您的事……”聶昆將頭低了又低,答案已經不言自明。
“哼,自己去領罰。”蕭暘冷哼一聲,走進了引鳳台。
春光裡,枝頭傳來鳥兒的啼叫,但行人卻沒有幾個。
一行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妥來,就算引鳳台只是個淨房,也不該如此淒冷纔是,難怪姚黃會堂而皇之的立在那裡。
“世子?您怎麼來了?”剛纔還優哉遊哉守在門口的姚黃,一見蕭暘,臉都嚇得白了。
“怎麼?很怕我?”蕭暘心裡着急,但卻沒有表現出來,他隨意的上前幾步要去推門。
“世子不可!”姚黃一慌,不由伸出手來想拉住蕭暘。
蕭暘看着姚黃伸出來的手,心裡更加着急:“爲何?”
“世子,這是女眷的淨房!裡面是……”姚黃眼珠一轉,急中生智。
蕭暘要開門的手一滯,可看姚黃前後臉色,還是決定要開這扇門,大不了就當一回登徒子。
“哥,我在這裡。”
就在蕭暘要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蕭昭從隔壁的淨房出來了。
蕭暘看看姚黃,再看看蕭昭,想從她們身上找出破綻,蕭昭無所謂的笑笑:“哥哥是來找我的麼?”又訓斥姚黃:“真是個笨丫頭,叫你取個香囊來,都能記錯了位置。”
姚黃忙賠笑道:“是婢子記岔了。”
她臉上有些羞赧,卻再無慌張,之前泄露出的那一縷緊張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
蕭昭見了心裡不由滿意,又與蕭暘道:“多虧我出來了,要不然哥哥擅闖女眷淨房的消息可就……”
她眨眨眼睛,揚起頭看着蕭暘,眼神裡帶着揶揄,一張臉明豔張揚的像是盛放的紅玫瑰,明明是妹妹對着哥哥撒嬌,蕭暘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可究竟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如果妹妹離席是因爲要來淨房,而姚黃等在門口是在妹妹的話,那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妹妹並沒有刻意再爲難沈秋檀。
一方面,他心裡一鬆,妹妹雖然放火燒了沈秋檀的家,但在自己將她的一宅子男寵遣散當做警告後,她終於懂得收手,可另外一方面,他皺着的眉頭仍舊沒有鬆開:“爲何要放火?”
蕭昭顯然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被哥哥查出來自己做過的事,她有過短暫的心虛和慌張,可後來他什麼都沒有問,自己都以爲事情過去的時候,他竟然問了。
“哥哥在說什麼?”蕭昭眉頭一皺,臉上無端的籠上一層陰鷙,再無方纔的明豔動人。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哼,蕭昭往外走了幾步想快些離開這裡,蕭暘想了想跟了上來,就在他們即將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響動。
兩隊主僕一起回頭,就見方纔蕭暘要打開的那扇門現在被人從裡面開了。
一個魁梧的漢子不知被誰揍得鼻腔臉腫,他掙扎要逃,可肩膀領子出忽然露出一隻白嫩的手,這隻手一用力,那漢子就被提了領子揪了進去。
門哐噹一聲又關上了,那漢子的一聲“姑奶奶饒命”卻傳了出來。
蕭昭攥緊了拳頭,真是一羣廢物!
用了春藥讓他們去睡,他們都睡不明白,反而叫一個女護衛打成這樣!她以爲露出來的那隻手是沈秋檀身邊的山奈是。
蕭暘心頭一跳,復又轉身,他幾乎可以篤定,那隻手是沈秋檀的。
他回頭看着蕭昭,語氣冷森:“回去再找你算賬!”
說完,幾步回去,一把打開了那扇門。
屋子密閉,他吸吸鼻子,還殘存了一縷似有若無的香氣,他只吸了兩口,小腹就升騰起一股熱氣。
中招最深的山奈被沈秋檀綁了起來,防止她自己傷了自己,而沈秋檀用溼布蒙在鼻子上,正在用腳踹剛纔那個企圖逃跑的漢子的下三路。
而她身邊遠一些的位置,五六個漢子摞成小山,最上面的那個漢子頭上還頂着一個恭桶。
蕭暘下腹升騰起的燥熱感不見了,打死他也不會承認,他剛纔聞到了香氣。
見蕭暘來了,沈秋檀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狠狠的踹了一腳那漢子的後背:“說,誰派你來的?”
“姑奶奶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那漢子的命根子被踹了幾腳,他痛的彎成蝦子,但後背上的疼痛也不小啊。
前後一聯想,蕭暘默默的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