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闌珊戳着手指,淚眼婆娑的指責:“你兇我幹什麼,小桃都死了,小桃是在相府死了的,我去過唐國公府了,可是我沒有看見唐嫣然,要不然,要不然我非跟他拼命不可!”
嚴恪的語氣略溫了些:“夫……你要切記,不可與唐府硬碰硬,如今尚有四分之一的兵權在他的手裡,連皇上都不敢輕易與他一拼。那有喜之事……”
三句不到又瞧着她的腹部,見她腹部微微的有點凸起,嚴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可能是有了,一時心情萬分忐忑。
“那怎麼辦?要不然,我去金陵衙門告狀吧……”天闌珊站得累了,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目光微斜,撇見了桌子上的簪子一時又心傷了,喃喃道:“相爺,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你連簪子都收回去了……”
嚴恪深吸了一口氣,倒了盞茶給她,又將碳盆裡的碳火溫度調得高了些,瞧着她多少帶着些無奈:“你既已經不是我的夫人,那麼這簪子自是要收…”
天闌珊坐在矮椅上,抱着雙腿,抿着脣委委屈屈的瞧着他:“相爺,唐嫣然都要當皇后了,你還喜歡她嗎?”
嚴恪差點被自己給一口血咽死:“你聽誰說的?”
“我自己看的。”她低頭,瞧着自個那精緻的繡花鞋子,語氣有些失落,這麼瞧着,倒是像極了一個受了傷的小獸,蹲在嚴恪的身旁,軟軟糯糯的求他安慰。
嚴恪的手伸到她身旁,好一會兒又收了回去,淡道:“死牢陰冷潮溼,小桃一案,若是如今的知府換了,你可去一試,若是不曾換,你可去告御狀,但是你要切記,將證人,證據,屍體,狀紙與狀師一律找齊……罷了,你拿了這簪子,去碧玉茶閣尋穀風,他自會幫你。”穀風其實是最不喜歡天闌珊的,只是,迫於他的面子,或許也會幫這個忙。
天闌珊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瞧着他:“相爺,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嗎?他那麼小,我……我一個人照顧不了的。”沒辦法,只能先這麼扯着了,要不然,嚴恪就真的不要她了。
嚴恪蹲在她身旁,捧着她的臉,輕聲問:“你已不是我的妻,你可想過?你要這孩子如何?”
“相……相爺,你不要他嗎?”她怔怔的瞧着嚴恪。
嚴恪嘆了嘆氣,捧着她的臉道:“若是沒有這個孩子,日後你若是要改嫁,以你公主的身份也是輕而易舉,再者,得皇帝庇護,你日後也不會太差,闌珊……”
天闌珊將嚴恪的手甩開,猛的站了起來,淚流滿面:“爲什麼?我一直以爲,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得我變成了老婆婆,你變成了老公公,然後死了,我們也要葬在一處,可是,可是你爲什麼……”
“你可知,我爲何會在這牢中呆這麼久?”他將天闌珊按回小椅子上坐着,捧了她的臉,輕輕的替她軾了眼淚。
天闌珊搖着頭,眼淚就像是水似的,一路嘩嘩的流。
“我與太后勾結,軾君
奪位,其罪當誅,闌珊,先前娶你,不過是因爲你天性單純良善,而如今,你走吧,莫要再來這牢裡了,這裡也不是你一個公主殿下應該來的地方。”他抽了手站起身,卻見天闌珊失魂落魄的瞧着他,他想將人抱在懷裡,予她安慰,只是這一切,如今他都給不了。
“不會的,我……我當公主,我去接旨,我是公主,我可以求皇上的,我可以求皇上……”天闌珊慌張的站了起來,她整個人都從頭寒到了腳,嚴恪擰眉,扣着她的手腕,聲音有些冷:“你何故如此幫我?”
“你是我夫君呀……我……我說過我要跟着你的,我要一直跟着你的。”天闌珊擡頭,目光裡宣染着細碎的光,昏暗的牢房裡天闌珊的臉色蒼白如紙,嚴恪冷笑,將一紙休書塞進了她的手裡:“我的事,無須你操心,至於這個孩子,打了吧。”
“不……我不要,我不要休書,我說過的,我要一直跟着你的……”天闌珊如同觸電一般的想將那休書甩出去,可是嚴恪卻已經將休書放進了她的小荷包裡,他將人推了出去,砰的一聲順手將門關上。
天闌珊站在門口,她沒有那鐵門的那個可視的小窗子高,只能不斷的拍着門,那哭泣的聲音在門外久久的迴響着:“相爺,你開門啊,你別不要我,你別不要我,我要跟着你的,相爺……”
嚴恪站在屋子的天窗邊,那冷冽的風嗚嗚的灌進來,整個牢房是一股入骨的寒意,這裡又冷又潮溼,連嚴恪有時候都不大受得了,更何況是天闌珊這樣的人?天闌珊背靠着鐵門,好一會兒也就沒有了聲音。
獨孤戰久不見人來,只得進來尋,結果就看見她坐在門口,蜷縮着小身板,微有些狼狽的擡頭看着他,聲音哽咽卻沒有流眼淚,只是啞着嗓子委屈的道:“杜大哥,相爺又不見我了,我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
獨孤戰掃了眼那屋子裡背對着他坐着的人,有些不爽的踹了那鐵門一腳:“嚴恪!她有喜你也將人拒之門外,你……”
天闌珊扯了扯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小聲道:“杜大哥,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衙門?”
“走,像他這般無情無義之人,你以後也別記掛着了,如今你可不是一個人的身子,是兩個人的,你更應該照顧好你自己纔是。”獨孤戰掃了眼嚴恪的背影,只覺得他的背駝了一些,整個人似乎透出一股子的頹旋廢來,獨孤戰覺得,定是他自己看錯了,這嚴相是何等厲害,怎麼可能會頹廢?
天闌珊三步一回頭的走了,出了牢房她要上馬車,獨孤戰一把將她抱上了馬車,天闌珊嚇得不輕:“你幹什麼?”
“你一個有孩子的人,就不知道仔細一點?我聽說,有了孩子不能天天四處亂跑,要忌口,是不是想吃酸的?我差人買了些酸蘿蔔,你嚐嚐?”他將桌子裡那個蓋子打開,一股酸味竄了出來,天闌珊只覺得牙都要酸掉了,只得老老實實的招了。
“杜大哥,其實我沒有喜,我就是…
…就是相爺不願意見我,我所以我纔想了這麼一個招……杜大哥,相爺是不是要被問斬了?”天闌珊扯着他的衣袍,忐忑不安,指尖微微的發抖。
獨孤戰嘆了嘆氣:“嚴恪勾結太后,軾君奪位,雖對外宣稱是誤侍新主,但是事情大家心裡都有數,他是春至問斬,還有幾個月……”
天闌珊忽的就哭了,她猛的坐在了馬車的地毯上,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喃喃道:“春至……問斬……我不知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不是說……不是說只是關幾日的嗎?怎麼會春至問斬?杜大哥,你帶我去見皇上好不好?我去求他,我去求他放過相爺……”
“你不想爲小桃報仇了?”獨孤戰挑了挑眉,又心疼又無奈,這蠢丫頭,能不能不要這麼事事牽掛嚴恪也不知道嚴恪那貨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氣!
“杜大哥,你……你救救相爺好不好?你……你不是說你是鎮國將軍嗎?那你……”天闌珊扯着他的衣袍,擡頭看着他,滿眼晶亮。
獨孤戰將她的手緩緩的扯開,擰眉語重心長:“當年嚴恪聯合唐國公、以及前任丞相設計殺了我大哥滿門,害得我那無辜的侄兒至今居無定所四下隱藏,我恨不能親手殺了嚴恪。”
天闌珊緩緩的鬆了手:“我……我明白了。”
“不過,你若是要替小桃報仇,我倒是可以幫你,相爺問斬在三個月之後,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小桃的事情,否則若是唐姨然當真成了皇后,只怕這個案子就更難審了。”獨孤戰其實並不想幫她去狀告唐國公府,只是,此時將她的注意力轉移開,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能夠讓她暫時將死牢裡的嚴恪擱置。
“好,我……我去告御狀,我要去靠御狀杜大哥,你帶我去見皇上吧。”天闌珊緊握着拳頭,瞧着這獨孤戰,眼神忐忑不安。
“可以,不過,你得先去容和公府將那聖旨領了。”他瞧着天闌珊,眼角帶笑,一切都會過去的,最多也不過三年,便能夠將一個人放進心裡的最深處,再無法觸及,所以嚴恪的死,對於獨孤戰而言,確實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好。”天闌珊跟着嚴恪去了公主府,公主府中的奴僕站在一處迎她,見她下了馬車入了府,紛紛跪了一地:“奴婢見過公主,公主千千歲。”
天闌珊嚇了一跳,朝着獨孤戰的身後縮了縮:“那個,你你們快起來,別跪着我,我……我怕折壽。”
一羣人面面相覷,獨孤戰咳了一聲,打開聖旨,示意天闌珊跪過去,那些人又重新端了許多的東西入府,天闌珊跪在地上,她沒在意這獨孤戰唸的些什麼,反正那些詞,於她也不是很合。什麼溫良賢德的,她覺得她離那四個字差好遠。
“容和公主接旨。”他將那聖旨遞給天闌珊,天闌珊雙手接了,然後跟着這羣奴僕叩頭謝了恩,兩名侍女步上前來扶她,她嚇了一跳,竄到了獨孤戰的身旁,朝那羣人道:“我……我不需要這麼多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