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腕上纖長的手指,魅影眉心微蹙,“有事?”
喬恩深沉的看着她半晌,浮現一抹苦笑:“你就那麼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明明知道那不是一段全然美好的回憶,也許會改變你現在的生活,卻仍舊執迷不悟?”
“是!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魅影的眼神透着無比的堅定,閃爍着強烈渴求的光暈,是那麼耀眼,那麼奪目,令喬恩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接下來的話。
她想知道自己是誰,想知道父母是誰,更想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出現在紐約的街頭,而她最想知道的是那困擾自己的、讓她隱隱不安的因素究竟是什麼。
這幾日催眠,魅影總是處於矛盾之中,期待中帶着一絲恐懼,想知道答案卻又畏懼知道,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接受着催眠。然而今晚,她似乎想通了。
她從來就不是個逃避的人,所以不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她都得找到答案。
“魅,你真是固執的令人心疼。”
喬恩說着,依舊沒有撒手的意思,似乎仍舊企圖制止她。
皇甫尊濃眉擰緊,大步跨過去,一把便將喬恩的手扯下,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看你是還沒有長記性。我的女人,不是別的男人能碰的。再讓我看到你碰她,我就把你剁碎了給御狼加餐。”
喬恩翻了個白眼,揉了揉被皇甫尊振痛的手,扭着腰肢率先出了書房。
他知道魅影的個性,一旦她決定做什麼事,不論他如何阻止,都是無濟於事,莫不如由着她去。
喬恩一走,皇甫尊才收起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埋頭從一堆照片之中找尋着線索。歐陽宇澤用脣語道:“魅,我們走吧。”
魅影清冷的眸光淡掃一眼,沒有跟皇甫尊打過招呼,便隨着歐陽宇澤回到實驗室。
在歐陽宇澤的實驗室中,特意爲魅影準備了催眠椅,一是爲了達到更好的催眠效果,二是可以令她躺得更爲舒服,這也是歐陽宇澤體貼的地方。
椅子上的毛毯還留有魅影的餘溫,此刻再躺上去,全然不覺得冷。
歐陽宇澤照例坐在她的右側,先是溫潤一笑,而後才輕聲道:“我們開始吧。”
魅影臉色嚴肅,點了點頭後,合上了雙眸,而看着她輕蹙的眉宇,歐陽宇澤無奈的一聲嘆息,正要伸出手撫平她眉心的褶皺,卻被她猛的扣住,清泉似得水眸泛着陰冷的寒光。
歐陽宇澤苦笑一記:“魅,我們這麼熟了,你難道還要防備我嗎?”
說這話間,歐陽宇澤不由酸酸的看了一眼靠在門邊的喬恩。
儘管他對魅影已沒了之前的執着,可他們在組織共事多年,他無數次爲她治療包紮,在歐陽宇澤看來,即便是沒有了男女之情,他們之間也該有着深厚的友情。
可方纔,喬恩扣住她的手腕,魅影只是眉心輕蹙,此刻他不過是想要撫平她皺起的眉頭,卻尚未碰到她便被抓住,且她眸中泛着寒意,這讓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而魅影也似乎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傷人,抿着脣趕緊鬆了手,淡漠道:“抱歉!”
“沒關係。魅,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嗯。”
魅影重新閉上眼睛,這一次她的眉宇是舒展開的,看起來很閒適,但在場的兩個男人都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無波。
魅影是個極其警醒的人,她總是時刻保持着警戒,所以爲她催眠,歐陽宇澤總是比別人要費些精力。二十分鐘過去,她濃密的睫羽依舊在輕顫,可見她的情緒依舊沒有平緩。
“魅,別緊張!深呼吸,對,呼出體內的渾濁,連同你腦海的所有影像一併呼出。此刻你的大腦一片空白,荒蕪的空地上,你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記憶的碎片模糊着,模糊着,從遠方的天空飄近,漸漸清晰,並一點點拼湊起來。告訴我,你記憶的開端是什麼?”
伴隨着歐陽宇澤溫柔的聲音,魅影漸漸陷入淺度催眠之中,她的大腦之中映入的正是十一年前在紐約街頭的畫面。
合着雙眸,魅影在歐陽宇澤的引導下,輕聲囈語:“一個陰冷的夜晚,黑暗的紐約街頭,我蜷縮在一個巷子的牆角,我的右側是一個垃圾箱,裡面充滿了腐臭味,但即便如此卻無法遮掩我的血腥味。街邊有一具屍體,渾身都是槍眼,他……流了好多血,睜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他……似乎認識我。”
歐陽宇澤是第一次聽她提到過去,並不知道,只有六歲的她究竟經歷了什麼,但他知道那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夜晚,不由心疼的攥了下拳頭,半晌後才輕聲問:“他是誰?”
“我不知道,我想我應該認識他,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誰。”
“魅,我們再往前回憶,你細細想想,在那之前,你在哪?你的身邊都有什麼人?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
歐陽宇澤試圖進一步引導魅影,然而她的腦海只是反覆徘徊着那個街頭的畫面,以及墨西哥殺手訓練營的血腥殺戮,她如同被一陣夢魘纏繞,眉心緊蹙,額際也出現了一層薄汗,她的手甚至在發抖。
她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她倔強的不肯向夢魘低頭,這樣的魅影令人心疼,喬恩實在不忍看下去,三步並作兩步到跟前,急道:“魅……”“噓!”
喬恩企圖打斷,卻被歐陽宇澤制止,他面色嚴肅的道:“這是魅的選擇,我們都該尊重她。”
喬恩抿脣,第一次,那陰柔妖媚的笑容不復存在,留在俊臉上的是屬於男人的擔憂。
提着褲腿坐在跟前,他輕柔的執起魅影的手,那冰冷溼潤的觸感讓他眉心蹙得更緊,他甚至想要坦白的告訴她實情,告訴她,她的身份,然而話到嘴邊,想到“姚”的囑託,他退卻了。
握緊她的手,喬恩舒展眉宇,輕聲道:“寶貝,給你唱個搖籃曲。”
一聽這話,歐陽宇澤哭笑不得:“喬恩,我在催眠,你別搗亂。”
“你懂什麼?我的搖籃曲比你這催眠術都好用。”
歐陽宇澤不願與他爭辯,只是疲憊的倚在椅背上,兩指捏着眉心。
剛剛看到魅影的狀態,他也有些猶豫,畢竟這對她來說是痛苦的折磨,所以喬恩的舉動也算是給他一絲喘息的時間,讓他想想如何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