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抿了下脣,點點頭。
看着鏡月那結實的背影,她鬆了一口氣。教官總是能給人一種安全感,讓人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他,這種信任是皇甫尊那個捉摸不透的男人無法給與她的。
black組織基地,一號升降梯是守衛最爲薄弱的地方,所以鏡月與魅影選擇從這裡進入,讓魅影先行進入,鏡月確定周圍沒有值夜的崗哨發現,才跳入升降梯,兩人到達地下指揮中心。
anne沒有下令加派人手,守衛依舊是之前的那些人,加之此時已是後半夜近天亮,所以那些守衛也都昏昏欲睡,放鬆了警戒。
一路上二人小心翼翼,並未被人發現,很順利的就到了地下一百米。
一晚上,升降梯三度打開,冷致遠已經習慣了有人來此,原以爲是anne不死心再度過來逼問他,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魅影與鏡月。
看到兩人,他如遭雷擊,登時急了,“你們來幹什麼?你們知不知道鏡安瀾正等着你們來自投羅網,沒想到你們真就送上門來了。”
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都是極其聰明的人,自然不會識不破鏡安瀾的詭計,所以纔會這麼激動。
魅影冷着眉眼,“我來救你出去。”
說話間她已經拉開了玻璃門,將冷致遠的輪椅拽出來後,漠然道:“教官,你負責把他帶上去,我去找梅子,我們按照原計劃在四號升降梯口集合。”
鏡月搖頭,“魅,還是我去吧,我知道anne會把梅子藏在哪。”
魅影冰眸一眯,冰一樣寒冷的嗓音中透着不容置喙,她說:“不行!我一定要親自把梅子帶出來。她是因我而死,我得對皇甫尊有個交代,我既然承諾他會把梅子帶出去,我就一定會兌現我的諾言。”
梅子的死,魅影雖然沒有直接關係,卻也有着推卸不掉的責任。因爲梅子終究是爲了救冷致遠而死,而冷致遠是她的爸爸。
鏡月抿脣,她這是責怪皇甫尊吧。
魅影的執拗讓鏡月無奈,只好快步走到跟前,將冷致遠推了出來,然而冷致遠卻忽然道:“我不能走。”
兩人皆是一愣,“什麼意思?”
臉上忽然浮現一抹哀慼,冷致遠道:“我知道,鏡安瀾想利用我抓到你們,所以我不能拖累你們。我已經連累梅子爲我而死,我不能再讓你們陷入危險之中。”
“你說什麼呢?梅子的死怎麼能怪在你頭上?就算你看着她死在你眼前,難道不也是爲了保護我嗎?說到底,梅子的死還是我間接造成的,你趕緊出去就對了。”
冷致遠猛的拉住魅影的手腕,“秋秋,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魅影皺眉,“有什麼話出去再說。”
冷致遠苦笑,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匕首來,橫在自己的脖子上:“秋秋,如果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魅影眉心擰得更緊,他竟然爲用死來威脅她?看了眼鏡月,瞧見他衝着自己搖頭,失憶她不要輕舉妄動,魅影才意識到,冷致遠不是在威脅她,而是他真的會做傻事。
生怕他出點什麼意思,魅影唯有壓下火氣,“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冷致遠遲疑,而此時鏡月也退到一邊,給那父女兩人單獨的談話空間,同時也讓爲他們做好守衛。
冷致遠示意魅影附耳過去,魅影照做,只聽他在她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什麼,而後眼神倏地轉冷,嚴肅的問:“你可聽明白了?”
魅影不知道冷致遠告訴她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但是她卻知道這一定就是鏡安瀾苦苦追尋卻一直沒有得到的東西,這是冷致遠用性命死守了一生的東西,所以重要性她懂。
重重的點了頭,她道:“我知道了,現在你馬上跟教官離開,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
魅影伸手想把冷致遠脖子上的匕首拿開,怎麼知道冷致遠卻快她一步,狠狠的抹了自己的脖子,魅影只覺得一汩血注瞬間噴涌而出,將她黑色的衣服打溼,再看冷致遠的時候,他已經斷了氣。
鏡月亦是大驚失色,“冷叔叔!”
一起來得太令人措手不及,魅影的手還伸在半空中,而冷致遠卻已經死了。
他的嘴角翹着,看起來是帶着幸福離去,可這讓魅影卻如遭雷擊,她死死的瞪着他,半晌才的嘶聲力竭的吼出一聲:“爸!”
冷致遠已經死了,所以他聽不到魅影的這一聲“爸爸”,魅影傻傻的站在原地,明明都沒有哭,可眼淚卻像斷了線,不斷的從眼眶裡流出,將她的整個臉頰都弄得溼溼的。
魅影說,她從來都不喜歡哭,可是現在她算是哭泣嗎?
有人說,當一個人悲慼到幾點,她是哭不出來的,只會默默的流着眼淚卻不自知,大概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吧?
魅影以爲,對冷致遠,她的感情早已經隨着這些年在組織的血腥殺戮而減淡,她是個冷酷的殺手,所以不會體會到什麼親情,什麼悲傷,可此時她才知道,她其實錯了。
當慢到養父死在自己跟前,那種痛楚是那麼清晰,清晰到無法忍受。
鏡月目光深沉,一直靜靜的凝視魅影,他想,也許這個時候,讓她好好哭一場,是最好的選擇。
空氣凝滯了。
時間凝滯了。
短暫的十分鐘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在這十分鐘裡,魅影容許自己任性的做一個普通人,爲了親人的離去而肝腸寸斷,但十分鐘之後,她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殺手——魅影。
合上眸子片刻,再睜開的時候,魅影已經理好了悲傷情緒。她緩緩的把冷致遠的匕首拿下來,輕聲道:“教官,如何可以,麻煩你把他帶出去。”
鏡月蹙眉,“那你呢?還是執意去找梅子?”
魅影點頭:“嗯,我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魅影的執拗是就算遇到了悲傷的事情也不會因此改變。
鏡月太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能默默的嘆氣。
他跟冷致遠的關係一直不錯,所以他一死,鏡月也很難過,即便魅影不說,他也會想辦法將人帶出去的。
背上冷致遠,三個人一起上了升降梯,隨後分道揚鑣,鏡月帶着冷致遠乘坐四號升降梯離開指揮中心,而魅影則到審訊室……去找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