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有時候是自私的,容不得一粒沙子,有時候愛又是寬大的,可以容納天地。
許一鳴爲她們這個兩人孕婦準備的午餐,可以說上是濃淡適中,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檸檬汁快炒的海蜇頭,嫩汪汪的清朝油麥菜,方正的臘肉蘿蔔糕被分成四個小塊,旁邊有蘸醬,烏黑油亮,木耳雞蛋青椒三鮮炒雞片,黃油鱈魚,小小的貝類煮的一個鮮美的湯。
他們三個人,終於可以和平相處的吃一頓午餐了。
和一個深愛的人,一個自己曾經最愛的人,面對面坐着吃這樣精緻的家常菜,聽着她們抱怨着一些瑣事,彷彿時光又回到了從前,許一鳴真恨不得天天請汪掌珠過來吃東西。
可是他想法明顯的不現實,還沒等他把這個美夢做完,楚煥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汪掌珠在這邊吃完飯了嗎,等一下他過來接她回家。
汪掌珠現在已經習慣了楚煥東這樣的盯人戰術,也沒什麼反抗,就答應下來,她現在吃飽了東西就愛犯困,等楚煥東來時,清清亮亮的眼睛已經貓一樣慵懶的眯了起來。
楚煥東一見她這個樣子,怕她真在許家睡着了,急忙叫她。
出了許家的門,楚煥東提議剛剛吃過飯的汪掌珠散步走一會兒,汪掌珠聽話的跟他一起下車,沿着滿是花樹的道路慢走,司機在後面開車跟着。
道路上非常安靜,這裡是別墅區,除了有車子偶爾開過,幾乎沒有什麼人在路上走動。
汪掌珠握着楚煥東的手,走的拖拖拉拉,“煥東哥,小幽懷孕了,你就沒有什麼動作嗎?”
“你想我有什麼動作啊?”楚煥東好笑的側頭,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汪掌珠的神色。
“至少應該去問候一下吧,她畢竟曾經是你的人。”汪掌珠的話有些試探的成份,又有些替小幽抱不平。
“你可把話說清楚了,她什麼時候是我的人了!”楚煥東一副要被冤枉死了的表情。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汪掌珠這次真沒有冤枉楚煥東意思,也不是蠻橫無理,就是脫口而出,“我是說,他之前歸你所有,不是,不是,她之前不是你公司的人,爲你辦事的嗎?你這個做領導的,總要人性化些,女員工意外懷孕了,你總要表示一下吧!”
“我已經表示過了。”楚煥東輕描淡寫的回答。
“什麼時候啊?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表示的啊?”汪掌珠緊張兮兮的抓着楚煥東手,接二連三的問道。
“今天上午,我給她打了個電話。”楚煥東實話實說,滿臉笑意。
“你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汪掌珠微微眯起眼前,惡形惡狀的。
“我沒說什麼,只對她說了恭喜,然後叮囑她小心些。”
汪掌珠撇了撇嘴,聰明機敏如楚煥東,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多說話的。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會兒,楚煥東揉揉汪掌珠的頭,“掌珠,累了吧,咱們坐上車吧!”
汪掌珠知道楚煥東的心意,可是她卻不想坐到車裡,搖搖頭,執意的向前走着,只是越走,情緒越低落。
他們兩個慢慢的接近汪家大宅,透過鐵藝的雕花柵欄,可以看見裡面的石板小路,稀疏樹影,不遠處就是一個小湖,上面搭建着一座玲瓏小橋。
汪掌珠看着這一切,只覺得胸口潮熱,眼前朦朧一片,她最最熱愛的家,近在眼前。
楚煥東長臂一伸,攬住汪掌珠的肩膀,汪掌珠側頭看了他一眼,想說話,開口卻是啞的聲音,眼前楚煥東的臉依然模糊。
“唉!”楚煥東輕輕的嘆息一聲,從衣兜裡掏出紙巾,爲汪掌珠細心的擦着臉。
汪掌珠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臉冰涼,居然早就落下淚來。
她知道楚煥東不想讓自己觸景傷懷,不想讓自己哭,可是她看着汪家大宅,心裡真的很難受,她想不哭,卻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楚煥東見汪掌珠落淚,心疼的要死,伸出手來擁抱住她,姿勢親密,沒有任何言語,只在她背上不住的輕輕撫摸着,哄孩子一樣安慰的手勢。
汪掌珠想自己也許因爲懷孕,情緒起伏過大,明明上次和楚煥東回過汪家大宅,明明剛剛還是高高興興的,可是她就是無法抑制悲傷,想着爸爸,想着媽媽,一開始是小聲的嗚咽,到後來乾脆嚎啕大哭起來。
楚煥東見汪掌珠這麼個哭法,有些急了,摟着她,不住的勸慰:“別哭了,掌珠,看哭壞了……別哭了,你這樣哭,肚子裡面的孩子都跟着不開心了……”
汪掌珠聽楚煥東提到孩子,真不敢像剛剛那麼放肆的哭了,她委委屈屈的擡起頭,眼淚模糊了一臉,眼睛鼻子都是紅的,淚光宛然,看着十分可憐。
楚煥東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擦着摸摸她的頭,“以後千萬別在這麼哭了,你這只是在折磨自己。”
汪掌珠靠在楚煥東懷裡,點點頭,開口要求,“我要喝酸梅湯。”
小幽懷孕的消息,以各種版本,消息被圈子裡的人知道,並且傳得沸沸揚揚。
無數的人將疑惑,曖昧的眼光偷偷的投向楚煥東,但是汪掌珠很是高調,經常出入小幽的家和會館,跟小幽說說笑笑,如同最好的朋友。
楚煥東對汪掌珠很有幾分感激,他知道她在用行動來保全自己,讓謠言不攻自破。
汪掌珠這邊爲小幽和楚煥東的謠言忙乎着,那邊富貴安逸的葛澄薇卻出了事情。
葛澄薇中午睡醒了午覺,覺得口渴,張嘴要水喝,喊了兩聲沒人應答,纔想起來許一鳴今天又到外地開會了。
她也沒叫傭人,自己迷迷糊糊的從牀上爬起來,下樓找水喝,結果腳下一歪,踩空了一個臺階,笨拙的身體直接坐到了樓梯上,並且順勢滑了下去。
在葛澄薇的驚呼裡,許媽媽,傭人都驚動了,家裡一陣慌亂後,隨後打電話給醫院。
葛澄薇被摔的渾身火辣辣的疼,感覺下面熱乎乎的,不知道淌出了什麼,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好預兆,她之前雖然嘴上說不想要這個孩子,其實她把這個孩子寶貝的要命。
她急促的喘息,要家裡人馬上給汪掌珠打電話,讓汪掌珠找楚煥東,給自己聯繫最好的醫生,現在許一鳴不在家,她得找個強大的人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許家人打來電話時,汪掌珠也剛剛睡醒午覺,正由楚煥東陪着在花園散步,傭人跑過來告訴汪掌珠消息時,汪掌珠嚇的臉都變顏色了。
楚煥東怕她激動,急忙說:“掌珠你別擔心,我馬上聯繫最好的醫生,澄薇一定會沒事的。”
“那你快點打電話。”汪掌珠的聲音如同要哭出來一樣,她能不擔心嗎,許一鳴出差在外,許伯伯在外地療養,許家一個主事的男人都沒有,偏偏在這個時候,葛澄薇出了事情。
見楚煥東打過電話,汪掌珠微微放下點心,但依然是慘白着一張小臉,急急忙忙的往回走,楚煥東一看這還了得,萬一汪掌珠再摔一下,出點事情就糟了。
他一把將汪掌珠抱起來,自己抱着她健步如飛的往回奔。
楚煥東的車子開的快,汪掌珠和楚煥東趕到醫院時,葛澄薇剛要被醫生推進檢查室,葛澄薇疼的都不出話來,指甲都掐在手心裡。
汪掌珠一看見她,眼淚差點掉下來,“澄薇,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葛澄薇像她虛弱的點點頭。
汪掌珠看着她的樣子無比心疼,握着她的手,“澄薇,別忍着,疼就叫出來!沒事的!”
葛澄薇被推進了檢查室,汪掌珠轉頭看見面無血色,癱坐在椅子上的許媽媽,她坐到許媽媽身邊,“沒事的,澄薇會沒事的。”好像是說給許媽媽,也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楚煥東看了許媽媽一眼,輕聲問道:“給許一鳴打電話了嗎?”
許媽媽點點頭,“在剛剛來時的車上就打過來,他急的跟什麼似的,正在往回趕呢!”
汪掌珠坐在病房門口,不住的祈禱,祈求諸神佛保佑葛澄薇沒有事情。
醫生很快出來,告訴大家,葛澄薇的羊水破了,胎盤剝離,現在必須馬上進行剖腹手術。
許媽媽顫顫巍巍的問醫生,葛澄薇有沒有危險,醫生只說盡力而爲。
一句話把衆人說的心頭冷颼颼的。
汪掌珠都敢講話,她怕自己一張嘴,便有破碎的哭聲溢出來。
許一鳴的第二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許一鳴還沒有趕回來,這個孩子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個月零八天來到這世間,害的衆人大大的慌亂一場,好在醫生的本領高明,保得母子平安,總算是虛驚一場。
葛澄薇從手術出來,汪掌珠就進到病房看她,見她臉上溼溼的,急忙問道,“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很疼嗎,我去叫醫生。”
“掌珠!”葛澄薇拉住她的手,“……沒事,不疼,我……剛剛真的好害怕!”
“都過去了,澄薇,都過去了!”汪掌珠握住葛澄薇的手,眼淚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