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皇后這一覺睡得很沉,至傍晚方醒。()
“凌霄,太子說今晚過來,可曾來了?”她望了眼窗外將黑未黑的天色問道。
凌霄露出爲難的神色,袁皇后秀眉蹙了蹙:“去甘露宮了?”
“娘娘,是甘露宮的宮女半道上攔了太子,太子聽聞娘娘尚在歇息,便說不打攪娘娘好眠,讓您睡到自然醒。”凌霄趕忙解釋道,生怕袁皇后與太子起了芥蒂,或者因寧貴妃的過分而生氣。
袁皇后淡淡而笑,雖說是寧貴妃的宮女故意攔走太子,可當時在場的也有麟趾宮的宮人罷?太子卻依然去了甘露宮。在太子心裡誰是真正親,誰是面上親,由此可見一斑。至於不打攪她好眠,這些不過是藉口。
不是親生的,終究不是親生的。
“太子的孝心本宮知道。”袁皇后撫了撫額角鬢髮。
凌霄手腳利索地爲她打理稍顯凌亂的髮髻,小心翼翼道:“娘娘,這就傳膳麼?”
“本宮一覺睡到天黑,恍惚覺得才吃完午膳呢,先扶本宮出去走走,稍後再傳膳罷。”
凌霄應諾,手腳越發快了,爲袁皇后披上披風,便扶着她的手出麟趾宮。
袁皇后方跨出宮門,打眼便瞧見一道明黃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而那條路是通往甘露宮,她腳步頓了頓,跟沒事人似的朝外走。
凌霄瞳孔微縮,見袁皇后面無異色,以爲她沒看見,暗暗鬆口氣,心裡把寧貴妃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着意領袁皇后去相反的方向散步。
甘露宮。
寧貴妃正愁眉苦臉地和太子說道:“你父皇也不知怎麼想的,給涼國公的兒子封了個武官,知道的,說虎父無犬子,不知道的,說你父皇有意打壓我們寧家,給你姨母沒臉。將來,你姨母生了兒子,又比姜明宣小一二十歲,涼國公今年也四十多了,到他六十歲,你表弟還未成年,可怎麼鬥得過他?”
太子不以爲意地笑道:“母妃,不管是孤,還是父皇,怎麼會偏幫姜明宣,反而把自家人棄之一邊呢?您放心,兒子給您保證,只要姨母能生出兒子來,這爵位跑不了是寧家人的血脈。”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外祖父說過,那王楨當官時蔫壞蔫壞的,姜明宣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心眼子怕不會少,而你姨母,唉,在家軟弱得很,說直白點,就是個木頭人,戳一下,她動一下。涼國公的小妾當年把沈氏那樣的人都拉了下來,還讓涼國公心甘情願這麼多年當鰥夫,你姨母進了那樣的人家,也不知能不能壓住那姓王的小妾。”
寧貴妃甚是憂愁,當初衝動下決定把寧芳夏嫁給涼國公,存的是給涼國公添堵的心思,可事情過去這麼久,加上承恩侯敲邊鼓,她知道這已不僅僅是添堵的事了,這關係到寧家能不能打入世家豪門,能不能在京城貴族中站穩腳跟。
寧家出個貴妃,出個太子,在外人眼裡卻還是個暴發戶,土鱉。
寧貴妃每每思及自己出身土鱉家族,那肝兒是疼的,臉是綠的。
“當年沈從雲乞骸骨回鄉,全家離京,沈氏在京城無依無靠,落得那個下場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而姨母有您撐腰呢,涼國公敢寵妾滅妻,您下旨把那王氏打殺了,名正言順,涼國公還敢找您拼命不成?”太子笑嘻嘻地說道,眉眼間滿是霸氣。
寧貴妃拊掌笑道:“我兒長大了,我竟不如你。”
“是母妃太過心慈手軟。”太子腆着笑臉奉承。
寧貴妃撫着太子的臉,想到他見了皇帝像老鼠見了貓兒,不由得嘆了聲,她故意瞞着太子把他截過來,就是想改善他和皇帝的關係,思及此,苦口婆心地勸道:“唉,你跟你父皇真像,尤其是自信的時候,太子,你父皇又非洪水猛獸,你幹嘛那麼怕他?你看長,和你父皇相處得多隨意……”
話音未落,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母子倆收笑,跪地迎接,太子更是如臨大敵。
皇帝龍行虎步,親手扶起寧貴妃,朗朗笑道:“愛妃快起身,太子也在啊?”
太子方纔臉上的眉飛色舞煙消雲散,唯唯諾諾道:“回父皇,兒臣陪母妃用膳。”
寧貴妃見他變臉跟翻書一樣快,而且是朝着不好的方向翻,頓時恨鐵不成鋼,卻拿他沒有辦法。
皇帝不悅地哼了一聲。
太子臉就白了,支支吾吾道:“兒臣……既然父皇駕臨,兒臣不打攪父皇和母妃了,母后還在麟趾宮等着兒臣呢……兒臣去陪母后了。”
言畢,他恭敬行了一禮,縮着肩膀溜了。
“這孩子,朕能吃了他不成?看見朕,比兔子溜得還快!”皇帝氣笑了。
本想一家三口吃個團圓飯的寧貴妃連忙撫着皇帝胸口順氣,柔荑軟若無骨,勾得皇帝心神不穩,把這茬事給拋到後腦勺去。
傳了晚膳,寧貴妃媚眼如絲,扭着身子脫了繡花鞋,用光-裸的小腳蹭皇帝的小腿,面上卻一本正經道:“陛下,欽天監合八字,算出良辰吉日,三月初八是個大吉大利的日子,不知這賜婚的聖旨何時傳到府上?”
元宵當天便已當衆賜婚,只是聖旨沒傳到府上,寧貴妃意在提醒皇帝別忘了這件事。
“呵,你那妹妹恨嫁?”皇帝氣息有些不穩,挑逗地笑着道。
“這不是臣妾瞧陛下忙碌,怕把這事給忘了麼?陛下是做大事的,臣妾惦記的事在陛下眼裡不過是小事。”寧貴妃的小腳順着皇帝的褲腿往上爬。
“愛妃莫急,”皇帝一語雙關地說道,面上浮起曖昧的笑,“等涼國公壽辰時,再下聖旨不遲。”
寧貴妃的目的當然不在一道聖旨什麼時候下上,而是:“陛下,十五妹性子軟和,臣妾怕她受欺負,因此有個不情之請,能否給十五妹一個誥命?”
皇帝眼底閃過幽光,原來是不滿他給姜明宣封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