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瑤打着傘默默的走着,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自己的父親,當她看到自己的父親每天對着牀上的植物人孃親說話時,她總是捂着嘴,默默的落淚,如果上天能讓她的母親醒過來,她做什麼都願意。
雪地上留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回到房間裡,玄天麒推開門,拍了拍身上的白雪,不讓身上的寒氣帶進屋,他緩步來到躺在暖玉牀上的墨青甯身邊,靜靜都看着她。
墨青甯雙目緊閉,除了胸膛微微起伏,看不出任何動靜,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睡了整整兩個月。
玄天麒將剛摘下來的梅花插在牀頭的花瓶裡,搓着自己的手哈氣,對墨青甯道:“甯兒,這枝寒梅開得正好,你快睜開眼睛看看,真的很漂亮。”
玄清瑤走到玄天麒身後,擡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勸慰道:“父皇……”
玄天麒笑了笑,他早就習慣一個人自言自語,也知道墨青甯或許再也醒不過來。
似想到了什麼,玄天麒站起身,“清瑤,你陪着你孃親,我出去還有點事。”說着就朝外走,大雪很快將他的身影淹沒。
玄清瑤轉頭看了眼靜靜躺在牀上的墨青甯,轉身追着玄天麒而去,她挺好奇,她的父皇這麼急匆匆的撇下她孃親去哪裡。
跟了玄天麒一段路,路越走越偏,她發現這是去往陵墓的方向,玄天麒早就爲自己打造好陵墓,並沒有按在麒麟山裡,而是另外找了一塊更加隱蔽的風水寶地。
等到玄天麒打開洞門走了進去,玄清瑤才推開石門走了進去,洞裡點着長明燈,將整個洞照得亮如白晝,洞壁上雕刻着皇帝皇后的祭天儀式,玄清瑤走到最前面,看到上面鐫刻着篆體,“吾妻墨青甯”五個大字。
正面牆壁刻着兩人的點點滴滴,她沿着洞壁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發現正面方,玄天麒正拿着雕刻的工具對着洞壁敲敲打打。
玄天麒一點也不意外玄清瑤的到來,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想親手爲她做點什麼,這座皇陵建好後,我就一直親力親爲的打造,想將我與甯兒的故事已這樣的方式保留下來,不過多少年過去,至少還有人記得!”
玄清瑤沒有在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玄天麒繼續坐着敲敲打打的工作。
玄清瑤站在一旁看着玄天麒忙忙碌碌過去三個時辰,這才直起身子,敲了敲有些痠痛的腰,轉身走了出去,如來時的路一樣沉默,他踏着雪回到墨青甯身邊。
從一側書架上抽出一卷書,握着墨青甯的手,他念着書,彷彿這是他每日都必修課,風雨無阻。
唸書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已經有宮人送來湯水,玄天麒扶着墨青甯半靠在牀上,就着湯勺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湯,再用手帕擦去她嘴角多出來的湯漬。
玄清瑤也上前要幫忙,卻被玄天麒給拒絕了,他擺手道:“甯兒已經習慣我喂她喝湯,如果突然換了個人,她就不會再喝了!”
玄清瑤眼淚涌出眼淚,卻堅強的沒有哭出聲。
玄天麒喂完湯水後,幫墨青甯擦了擦臉和手,扶起墨青甯爲她拍背,爲他她放鬆大腿小腿的肌肉,防止長時間不動,血液不循環。
做完這一切,玄天麒扶墨青甯躺下,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熱汗,這才道:“清瑤,告訴父皇,你離家出走,是不是因爲木染生,如果不是不娘病危,你也不會這麼快回來?”
玄清瑤低着頭,攪動着手指,咬着嘴脣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玄天麒道:“清瑤,你孃親一直不希望我干涉你們的情感問題,我也答應她要十里紅毯送你出嫁,清瑤,不管你喜歡誰,按照你心裡的想法去做吧,我不是個不開明的父親,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玄清瑤咬着脣沒有說話,她知道,玄天麒這麼說的用意,她有一個好父親,她雖貴爲公主,不必因爲政治被逼着去聯姻什麼的。
玄清瑤道:“父皇,真的可以嗎?可皇舅他已經拒絕了我。”
玄天麒轉頭看向玄清瑤,酷似墨青甯的臉上掛着一抹憂傷,她的愛情註定是一場悲劇。
玄天麒笑了笑,“既然很喜歡,爲什麼不堅持下去,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玄清瑤無語。
當他晚上,玄天麒躺在墨青甯身邊,握住墨青甯的手沉入夢鄉,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與墨青甯住在山裡,朝起而作,兩人在陽光下散着步,一起聆聽鳥鳴聲。
墨青甯沒有白髮,沒有失明,一雙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踮起腳尖揪住他的一根長髮道:“夫君,你長白頭髮了!”
玄天麒苦笑道:“你昏迷了那麼久,我能不長出白頭髮嗎?”
墨青甯:“那我幫你拔掉吧!”說着一個用力,那根白髮就落在她的手裡。
玄天麒吃痛的揉揉頭,抱怨道:“你不知道拔一根頭髮長三根的?”
墨青甯一本正經道:“那你以後長多少根,我都幫你拔掉它!”
玄天麒的眼眶一陣溼潤,他將墨青甯擁在懷裡,緊緊發擁抱住她,低低在她耳邊問:“甯兒,這一次,你不可以再睡着,再讓我愁白了頭髮,我們要生一起,死也一起,今生上天入地,我都跟你一起。”
墨青甯點點頭,“好!”
玄天麒將墨青甯打橫抱起,快速的在樹梢飛行,很快就來到一個山洞前,看着山洞口,墨青甯問:“這是,要尋寶?”
玄天麒笑着搖搖頭道:“不,我帶你來看一樣東西。”他抱着墨青甯走進山洞,在他們進洞後,石門緩緩關上。
墨青甯看着熟悉的壁畫,熟悉的長明燈,低頭髮現地板果然是黃金鋪地,幾近奢華,她都被這些閃亮的光芒刺到眼睛。
墨青甯摟着玄天麒的脖子問,“這裡就是黃金墓?”
玄天麒點點頭,“是,我們的黃金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住在這裡了,從我們進入這裡開始,外面的石門自動關上,暗道機關全部啓動,若有闖入者,會死的很慘。”
墨青甯眨眨眼,玄天麒已經抱着她來到一個紅漆楠木的棺槨前,裡面同樣是黃金鋪就,只是最外面一層選用木材。
放墨青甯下地,玄天麒問:“着就是我爲你打造的,甯兒你喜歡嗎?”
墨青甯點點頭,就是感覺棺槨有點小,兩個人睡的話會有點擠。
玄天麒拉着墨青甯在黃金棺槨中躺下,側頭看向身邊都墨青甯道:“看看,大小剛剛好,不存在你擔心的事情。”
墨青甯無語,她的心思又被他給看透了,真不好玩。”
玄天麒將墨青甯擁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這才說:“甯兒,儘管我抄了十萬經卷,還是沒有感動上天……它還是要將你帶走,你說……我們下輩子還能再見嗎?”
墨青甯點點頭,“當然能,都說前世的緣分會延續到下輩子,你都爲我做了那麼多,老天爺一定會讓我們更早遇到對方,這樣我們就不會在茫茫人海苦苦尋覓彼此,夫君,來世我會一眼就認出你,再也不要錯過你……”
玄天麒緩緩的閉上眼睛,輕輕的嗯了一聲,“好,我也會一眼就找到你,把你綁在我身邊,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
一個月後,太后墨青甯離世,同日太上皇玄天麒駕崩,與太后一起葬入皇陵。
皇陵前站着墨雲寶,墨雲初與玄清瑤,三人垂眸哀悼着父母,冷冬已經過去,春天還是沒有到來,樹枝上依舊積着薄薄的霜。
周圍的空氣籠罩着一片哀傷,他們知道,玄天麒是服毒自殺隨墨青甯離世的,他大概不願意墨青甯一個人下黃泉,拉着她的手含笑離去。
墨雲寶嘆氣,轉頭看向身邊的玄清瑤道:“妹妹,你可以告訴哥哥,之前你失蹤,是不是去追我師叔去了?”
玄清瑤坦蕩蕩的回了墨雲寶一個白眼,“管你什麼事!”
墨雲寶道:“長兄如父,我這是在關心你呢!”
玄清瑤抽了抽嘴角,“雲初哥哥纔不會像你這麼三八。”說着往墨雲初身邊躲,“雲初哥哥,墨雲寶欺負我!”
墨雲寶:“哪裡欺負你了,我只是關心你,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要完成爹孃的遺願,十里紅妝送你出嫁的!”
玄清瑤道:“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老大不小的人了,還不結婚!”還衝着墨雲寶的吐吐舌頭。
墨雲初滿頭黑線,只好兩邊勸架,兩人這才消停。玄清瑤轉身就走,墨雲寶在她身後喊道:“妹妹,你這是去哪?”
玄清瑤轉頭看了一臉焦急的墨雲寶一眼,“我去幫你物色一下皇后人選,聽說京城第一美人叫什麼來着,琴棋書畫一應俱全,還對二哥你情有獨鍾?”
墨雲寶抽了抽嘴角,自家妹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還管起他的私事來了。
墨雲寶急忙追上玄清瑤道:“好妹妹,我不取笑你了,你可千萬別跟那幫老臣瞎起鬨,我的緣分還沒到呢!”
皇陵兩側被霜凍住的樹枝正在隨風搖擺,發出如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