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撥雲見日
“沒什麼, ”戚嶼滅了煙,問,“他們談得怎麼樣了?”
“現在又碰上一個問題,瞿總說的六個億, 只有三分之一是在他們公司賬上放着的, 另外三分之二叫一家基金公司託管, 這錢要從基金公司拿出來還得一段時間, 他們現在已經聯繫了那家基金公司的經理, 等明天基金公司的人親自過來才能繼續談這事要怎麼操作, ”楚夢湊到戚嶼邊上, 小聲道,“韓律師讓我過來問問你, 要不要今晚直接在南市住下, 瞿總好像希望這件事你能一直跟進。”
戚嶼頷首:“行,就這麼安排吧。”
楚夢想起中午吃飯時的小插曲,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我看那瞿總似乎很喜歡你, 他今天這麼幹脆豪爽, 不會是相中你給他當女婿了吧?”
戚嶼蹙了下眉,吐出一句“別瞎說”, 轉身走向了會談室。
楚夢掩嘴偷笑,快步跟了上去。
當晚一行人在南市市中心開了酒店住下,戚嶼吃過飯後回房間,就撥通了戚源誠的電話。
“……爸爸。”
“戚嶼?”戚源誠接起電話道, “我也正想打給你,事情進展得怎麼樣?”
戚嶼向父親彙報了一下他們會談的進度, 順便提了楚夢轉述的那件事,擔心他們有可能無法在王臻棟給的限期內完成股權交接。
戚源誠道:“既然已有人願意接收他的股份, 後面都好談,幾個億的股權交割本就不可能一時半會兒走完,韓律師會看着跟他們籤協議的。”
戚嶼放了心,將許敬在第二通電話裡透露的信息也告訴了戚源誠:“爸爸,許敬跟我說,王臻棟撤資是立早在背後搞鬼。”
戚源誠聞言一愣:“你跟許敬聯繫了?”
“……是。”雖然戚嶼對許敬投奔林煥之行仍感到介懷,但一碼歸一碼,在瞿總這件事上,許敬的確是幫忙說了話。
戚嶼努力將個人情感放在一邊,將瞿總的表態以及許敬的提醒如實相告。
戚源誠輕哼一聲道:“還算那小子有點良心……但這情況我也不是沒猜到過,你想想,一旦現在司源股價再受波折,誰是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在和美薇打擂臺的菲亞麼!這幾天我一直在跟王臻棟聊,這麼多年的合作關係了,他好端端地忽然說要撤資,沒準就是受到了立早那邊的挑撥,或者說,立早那邊給他開了更好的條件!但這都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王臻棟撤資有可能引發的從衆效應,許敬的提醒不無道理,萬一再有人撤資,難不成我們還要賣地賣房?找人填窟窿絕不是長久之計,比起拉幾個瞿總這樣的投資方,我們現在更需要一個實力強勁大集團來力挺司源,不說非要跟過去的司氏一樣,但也至少差不多規模的,投資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他們與司源的親近,能給所有股東和股民一顆定心丸。”
戚嶼暗想,這樣的大集團大背景,他們要上哪裡去找?爸爸自打司源集團上市後一直在海外活動,而司家出事的時候,家裡能用的人脈也都用上了。
難不成,他真得去尋求傅延昇的幫助?可傅延昇也不過是個常年混跡證券公司的“金融民工”,金融圈階級層次相當分明,傅延昇那樣的職位,就算再厲害,平時接觸的也大都是瞿總這個等級的“商界新貴”……
正在他苦惱之際,戚源誠忽道:“不瞞你說,就在兩個小時前,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聯繫了我。”
戚嶼一怔:“誰?”
戚源誠:“雷宏。”
“雷宏?”戚嶼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中達的雷宏!?”
戚源誠:“不錯,但不是他本人聯繫我的,而是中達集團旗下一家投資公司的總經理給我打的電話,說想跟我們司源集團談合作。”
戚嶼蹙眉:“談什麼合作?”
戚源誠:“具體我還不大清楚,他只說是雷總親自下的指示,約我明天見面,雷宏本人會到場。”
戚嶼:“你答應了嗎?”
戚源誠:“當然,不管他們想做什麼,中達的人主動找上來,對所有正在關注司源集團動向的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好的信號。”
的確,中達如今是世界百強企業,又有國資背景,實力非同小可,雷總不可能平白無故跟父親取得聯繫,他們說是談合作,那一定是好事。但戚嶼想到蘇竟和雷宏當年的恩怨,心裡卻莫名有些不安。
戚源誠又道:“他們跟我約的是明天下午兩點,你要是也想見見雷總,明天一早趕得及回來,我就帶你一起過去。”
“我趕不回去了,”戚嶼解釋道,“那瞿總對公司金融方面的事務一知半解,今天韓律師跟他談後續操作的時候,他還特地問了一句我明天會不會在,我想這事我還是跟進一下,好讓他放心點。雷總那邊,他這種大人物既然沒點名要見我,我去了恐怕也說不上什麼話,爸爸你跟他們談就好。”
戚源誠:“也好。”
跟戚源誠掛了電話,戚嶼打開手機裡的app看了一眼傅延昇的定位,發現對方還沒到家,於是放下手機先去衝了個熱水澡。
等洗完出來再一看,戚嶼纔給對方撥了視頻過去。
“你這電話來的真巧,”傅延昇手忙腳亂地接了,邊舉着手機開了密碼鎖進屋,邊問,“該不會是看了我的位置纔給我打的吧?”
“嗯哼,”戚嶼上了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和傅延昇聊天讓他感覺比跟他爸聊天要輕鬆許多,他問,“你怎麼這麼晚纔回家?”
“應酬呢,才九點,算早的,”傅延昇舉着手機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這纔有功夫瞥手機屏幕,“你今天這麼早睡了?”
“還不睡,就躺會兒。”戚嶼撐着腦袋,只見視頻裡的男人微微仰着下巴,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頜線,喝水時喉結滑動,性感得不得了。
說真的,戚嶼也實在是想他了。
傅延昇喝了半杯水,直接在餐桌邊坐下了,對着手機道:“你還在南市?”
“你怎麼知道?”戚嶼一揚眉,“你該不會也給我裝了個定位吧?”
“我倒是想給你裝,你又不肯,”傅延昇不滿地哼哼了兩句,才道,“你不在南市,住酒店幹什麼?”
戚嶼:“我在海城就不能住酒店?也許我是跟人開房呢?”
傅延昇:“……”
戚嶼:“怎麼不說話了?”
“你看看這房間,這背後的裝飾!就你這種非五星級不住的大少爺,能在海城住這種檔次的酒店?再說你今天不是去找那個瞿總了麼?事情沒辦完趕不回來在南市住下又不難猜?”傅延昇瞪着他道,“行了,別老問我這種白癡問題,有事說事!”
戚嶼:“……”
戚嶼撐起身子,盤腿坐在牀上,又道:“那你怎麼不問問我今天順不順利?”
“你心情好得都在這兒跟我開玩笑了,怎麼可能不順利?‘傅延昇無奈道,“非但自己問白癡問題,還要我也問?”
戚嶼暗罵了一聲“操”,把自己的腳當手機架,抓了個枕頭,邊玩邊把今天發生的事跟傅延昇說了。
傅延昇摸着下巴道:“所以許敬這次是幫了忙啊。”
戚嶼揪了把枕頭,哼道:“這個瞿總人好得不行,就算沒有許敬那通電話,這事也能成。”
傅延昇:“話也不能這麼說……”
道理戚嶼都懂,他在爸爸面前也是就事論事,但現在面對的是傅延昇,他自然想趁機使使性子,誇大一下自己的能耐:“你怎麼不對許敬說的那句話發表想法?”
傅延昇:“你說他讓你認錯?”
戚嶼:“你覺得我錯了麼?”
傅延昇失笑:“我看你倆一個二十二,一個三十三,現在乾的事兒簡直跟兩歲和三歲乾的沒什麼區別。”
戚嶼氣得打了下枕頭:“什麼意思你?”
傅延昇分析道:“許敬今天讓你打這通電話,說明你在他心裡還是有很重的分量的。”
“分量重?”戚嶼冷笑一聲,“那他還走?還去林煥那兒?”
“他也想知道他在你心裡是什麼分量唄,”傅延昇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對戚嶼道,“他要是不去林煥那兒,能引起你這麼大的關注,能讓你這麼不甘心?你說你是不是特別氣他拋棄你,背叛你?你跟我說實話,別騙你自己。”
戚嶼手指深深地嵌進枕面:“不甘心,又能怎樣?”
傅延昇:“怎樣?把人搶回來啊!他今天給你說那些話,在我看來就差沒明說‘你撒個嬌給我聽我就爲你赴湯蹈火’了,你還在這兒倔着,還說放飛他的夢想,你是不是傻?人生有幾個七年?他跟林煥能有跟你這種情義?你既然相信情義勝過利益,難道就沒想過用你的理念去征服他?許敬可是一個已經打進林氏內部的人,你要是試着用攻心計策反一下,他就是你們司源集團放在外頭的最佳情報來源啊!”
傅延昇這一句句話劈頭蓋臉朝戚嶼砸過去,把戚嶼砸得一愣愣的,戚嶼原本還覺得不服氣,覺得傅延昇站着說話不腰疼,但忽然間,他也不知道被哪句話擊中了、點醒了,只覺得整個人如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戚嶼怔了片刻,勾着嘴角對傅延昇陰惻惻地笑:“傅老師,你真不是個東西啊……”
傅延昇:“???”
傅延昇急道:“你tm不認同就不認同,怎麼跟你老公說話呢?”
戚嶼伸手碰了下屏幕上傅延昇的臉,說:“沒什麼,謝謝你。”
傅延昇:“……”
戚嶼沒給傅延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