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落夜還是很捨不得堯堯的,那小傢伙其實很聰明,只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他真的遇到什麼危險。
她不知道席龍寒將那孩子送到哪裡去了,走之前神秘兮兮的,還眯着眼不讓她跟去。
不去就不去,她自己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反正這事交給他,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安落夜想着,也就暫時將堯堯的事情放在一邊了。黃煜那邊還沒有消息,賀爺的嘴巴十分的緊,怎麼撬都撬不開。倒是學校那邊傳來了消息,系主任已經給她發短信警告她了,要是再不回去上課,就要處分了。
安落夜嘆了一口氣,看來就算有楊品之和霍天擎他們在那邊擔着,學校那邊的容忍也到了極限了。
默了默,等到席龍寒出門之後,她也拿着包包往學校趕去了。
楊豔然見到她下樓來,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也沒多問,又徑自轉身看電視去了。
倒是安嬸交給她一包東西,小聲的說,“這本來是夫人讓我去給堯堯買的小衣服,誰知道我剛回來,就聽說堯堯已經不住在這裡了,夫人看起來有些生氣,讓我把衣服給扔了。我想着扔了多可惜啊,這衣服可一點都不便宜,而且還好看。我不知道大少爺把堯堯帶到什麼地方去了,所以這衣服我就先給你了,你有空給堯堯帶去。”
安落夜接了過來,看着手中的一大包,抿了抿脣輕輕的‘恩’了一聲,“我知道了,給我吧,我會交給堯堯,告訴他這是安嬸給他買的。”
安嬸笑起來,“這又不是我的功勞,錢是夫人出的,事情也是夫人吩咐我去辦的,她也是實在喜歡堯堯,這不,堯堯不在她的心情也跟着差了。”
安落夜笑笑,沒再說什麼,便和她揮了揮手跑出了席家。對於楊豔然,她還是沒多大的好感,說到底也有七年的恩怨了,縱使知道她本性不壞,也實在不太喜歡她的那個性格。
至於衣服,她會轉達的。
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時,時間已經不早了。系主任也是個有耐心的,拼着吃晚飯的時間也要等到她並且將她狠狠的教育了一番還不肯罷休。
直至安落夜拿出左纖一早就爲她準備的病例單,上面狂草手術恢復需兩個月才能回學校上課以防病發。系主任纔像是看到有傳染病的病人一樣的揮了揮手讓她趕緊離開,並且讓她保證明天必須來上來才肯放她離開。
安落夜道了聲別,她本來已經打算回學校好好的過完她的大學生涯的,只是被他的奪命短信提早了一步而已。
走出了系主任辦公室,她一想到剛剛系主任臉上流露出來的表情,就忍不住心情愉悅了起來,腳步也跟着慢了下來。
“安落夜。”
驀然,一道她萬分熟悉卻又不想聽到的聲音猛地在她身後響起,她怔了一下,回過頭笑道,“你怎麼在這裡?你大哥早上還問起你呢。”
“哼。”席龍炎冷哼一聲,“他找我,還不就是爲了讓我出國的事情,我不想走。”
安落夜愣了一下,隨即乾笑着回道,“爲什麼不想走了,你先前不是同意離開的嗎?”
這事能不能不跟她說,這事跟她沒關係啊。
席龍炎往前走了兩步,直至距離她一步之遠的地方纔停了下來,擡眸看向她眉眼之間的亮色,嚥了咽口水,表情冷硬的開口說道,“你知道我這次爲什麼要偷偷回國嗎?”
“不知道。”安落夜抽搐了兩下嘴角,她其實並不想知道。
“爲了找你。”
安落夜手指拽了一下,繼續幹笑,靠,還真的和她有關係啊。
“我在國外呆了一個多月,學習生活都很快就上了軌道,可是心裡總是很鬱結,腦子裡總是想着那個綁架我的女人。我還沒將你找出來,我還沒報仇,我心裡很不甘心,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所以我還是不顧一切的回來了,我想着,總要了卻這一樁事情的,不然我沒辦法靜下心來學習。可是,等我真的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以後,我發現我更加不想出國了,我想留下來的**也更加強烈了,我覺得我對你,可能有些想法改變了。”
安落夜心裡咯噔了一下,臥槽,找她算賬的?有沒有搞錯,他的怨念居然這麼深。這麼說來,現在把她給攔下來,是打算打一架嗎?
咬咬牙,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的安撫道,“三哥,其實,咱們現在也算是恩怨兩清了吧。雖然我那次算計了你打了你,不過前幾天我不也是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你了嗎?咱們算是扯平了吧。”
再說了,她在席家受他折騰這麼多年,給了他那麼幾拳還算是輕的了,總不至於斤斤計較到那種地步吧。
席龍炎皺了皺眉,她難道沒理解他的意思嗎?
“怎麼能扯平呢?”席龍炎搖頭,扯不平的,他今天一個人呆在學生會辦公室想了一整天,發現他好像……喜歡上她了。
得出這個結論時,他嚇得直接從沙發上翻了下去,腦子嗡嗡嗡的,覺得天旋地轉。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雖然他是從一開始的不甘心到後面的追根究底,再到如今的一發不可收拾,似乎喜歡的那種感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從他心尖上冒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很犯賤,明明被她綁架了揍了,偏偏還喜歡上了她。
而且,她目前還是大哥的女朋友。
可是這種感覺埋在他心底裡火燒火燎的,不說出來他十分的難受,他想要她。這麼強烈的想要一個女人屬於自己,從未有過。
然而,在安落夜看來,就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了。他說扯不平,扯不平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就捱了那麼幾拳揍,就要她幾倍幾十倍的還回去?
有沒有搞錯,真當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對他下死手嗎?
她的腳步開始往後倒退,一步一步的悄無聲息的。不管如何,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是這樣的,我知道我對你做的那些事情讓你很受傷也讓你心裡不舒服,畢竟傷到了你的自尊了嘛。不過男人嘛,要大方一點才行對不對?你總不能做出揍回來這種掉價的事情對吧。”更何況,他也打不過她。
“這個事情呢,咱們就先討論到這裡算了,真要算賬的話,下次找個機會再慢慢的算怎麼樣?”恩,下次絕對不跟他單獨見面。
“我今天呢,還有點事情,就先這樣了,我走了,拜拜。”
她一口氣不停的將所有的話說完,便二話不說扭頭便跑。
席龍炎一愣,豁然擡起頭來,“喂,安落夜,你跑什麼,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想追上去,誰知那女人速度快的跟老鼠似的,沒多大一會兒,就已經溜得沒影了。
席龍炎惱怒的呸了聲,該死的,難不成他的表達就這麼不清不楚讓人難以理解嗎?
安落夜一直跑到自己的停車場才停下來,撫了撫胸口狠狠的喘了喘氣。
這才無力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她現在是真的沒心思跟席龍炎起衝突,那傢伙其實比大哥二哥還要難搞,最起碼大哥他們能聽得進去道理,席龍炎打小無法無天,就算口說幹了,他都不一定會聽。
但是真的開始動手的話,天知道又會有多少麻煩。說不定她好不容易和楊豔然和平相處的氛圍又會被打破了,甚至她是夜幫老大的事情,也有可能捅到席厚義的面前。
吐出一口氣,安落夜覺得以後還是和席龍炎保持距離比較好。
晃了晃腦袋,她這才發動車子,往蘭庭公寓而去。
誰知車子還沒開出停車場,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立馬踩下剎車停在了一邊。
“大哥。”
“在哪兒?”席龍寒對着她說話時永遠都是語調放的很輕柔的。
安落夜抿了抿脣,笑道,“剛來學校了,現在正要回蘭庭公寓,你呢?堯堯已經安排好了?”
“恩,你放心,他現在很安全,我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這邊有些遠,可能要有點時間了。你先吃晚飯填填肚子吧,不用等我了。”
“也好。”安落夜按了按肚皮,貌似這麼一來一回的瞎折騰,肚子也已經開始抗議了。頓了頓,眼角忽然瞄到副駕駛座上的衣服,她忙伸手拿了過來,“對了,你媽吩咐安嬸替堯堯買了一些衣服,現在在我手上,什麼時候你帶過去給堯堯吧,唔,貌似衣服還挺好看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笑着將袋子的拉鍊拉開,隨即一愣,眉心皺了皺,語調微微一變道,“我得回席家一趟,安嬸有東西落在我這裡了,我給她送回去。”
“恩?也好,那我們直接在席家見。”
“好,再見。”安落夜將手機掛斷,把袋子裡的東西給拿了出來,臉色微微一黯。
安嬸真是糊塗了,怎麼把楊豔然的貴賓卡給落在了袋子裡面?這楊豔然要是問起來找不着了,肯定饒不了她的。
安落夜嘆了一口氣,將袋子拉鍊重新拉上,直接給安嬸撥了個電話過去。
那頭的安嬸正爲找不到貴賓卡急的滿頭大汗,冷不丁接到她的電話,頃刻間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夫人還沒問起貴賓卡的下落,否則她真的是不用在席家混了。
安落夜笑了起來,似乎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太糟糕。
把袋子重新放在一邊的座椅上,她迅速的往席家的方向趕去。
天色已經微微的暗了下來,安落夜的車子停在了距離席家兩百米的地方,這才慢吞吞的走進了大門。
她的動作有些輕緩,本就想着在楊豔然沒發現之前交給安嬸的。
然而,她在廚房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小笑見到她,手指悄悄的往二樓的方向指了指,輕聲說道,“安嬸剛被夫人叫上去了,夫人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落夜,你就別去了,不然夫人又要將矛頭指向你了。”
雖然知道落夜在席家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了,可是小笑也明白楊豔然對她的態度依舊不是很友善。
安落夜知道她是好心,可是她此刻更加擔心的,反而是楊豔然已經知道了貴賓卡遺落的事情,這會兒正找安嬸算賬呢。
無論如何,她得上去看看。
對着小笑打了聲招呼,安落夜便悄悄的往二樓上去了。
楊豔然的房間距離二樓樓梯口有些遠,她似乎很喜歡裡面一點的那個位置,因此她並不知道,她這邊往裡面走時,安嬸已經從另外一頭下樓來了。
安落夜默默的靠近楊豔然的房間,豎着耳朵聽了聽。
裡面似乎沒有什麼動靜,她微微蹙眉,要是爲了會員卡的事情的話,楊豔然此刻應該是很生氣的訓斥安嬸纔對,這麼靜悄悄的,什麼情況?
正琢磨着,後面驀然傳來踢踏踢踏的聲音,安落夜微微一愣,便迅速的閃到一邊藏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就將腳步聲更加近了,來人打開了楊豔然臥室的門。
她微微挑了挑眉,席厚義回來的話,安嬸應該是沒什麼事情的吧,有他在,楊豔然還不至於太爲難安嬸。
這般想着,她心裡放心了不少,正打算走,卻見掩得並不嚴實的門縫裡,忽然傳來楊豔然的聲音,“厚義,你回來了?”
“恩,剛吃完晚飯,龍寒還沒回來?”席厚義似乎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一屁股坐在了牀上。
楊豔然輕哼一聲,“他現在心裡哪裡還有這個家啊,滿腦子都是安落夜,我看啊,他把堯堯送走了以後,肯定又跟安落夜一起鬼混去了。”
安落夜挑了挑眉,心裡忍不住發笑,她又開始吐槽她了。看來楊豔然還沒放棄在席厚義的耳邊吹耳旁風,唔,她上次問大哥伯父對她的看法是什麼時,大哥什麼也沒說。
這會兒,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一些。她其實,還是挺在乎席厚義對她的評價的。
本來打算離開的安落夜驀然停下了腳步,又悄悄的往後退了幾步,直接趴在了門縫邊緣。
反正這種聽牆角的事情,她這七年來也沒少做,畢竟自打知道她父母的死並不是意外之後,她就三不五時的偷聽他們兩個講話。只不過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從他們口中偷聽到任何關於她父母的事情了,大多都是楊豔然對某某太太的不滿以及對三個兒子的終身大事和教育問題上面。
她聽多了,也覺得沒多大的樂趣,這兩年也很少這麼做了。
門內再次響起席厚義疲累的聲音,“你就不要對落夜那麼大的意見了,她又沒做錯什麼。我倒是覺得,那孩子挺聰明的。龍寒喜歡她,肯定也有她不一樣的地方,你就少管。”
安落夜抿着脣有些得意的笑,恩恩,看來伯父對她還是挺滿意的。
楊豔然冷笑,“是啊是啊,我想管我也管不了了。上次就是因爲鍾家小姐的事情,龍寒那眼神差點就沒殺了我。最近這段時間也是對我愛理不理的,看我的眼神都沒把我當媽了,害的我現在都不太敢和他說話。”
席厚義輕哼了一聲,“本來就是你做錯了。”
“行了行了,我可不想聽你說教。”楊豔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臉色不太好看。在兒子那邊碰了一鼻子灰,沒道理在丈夫這裡還要被數落。她憤憤的轉身,本來想拉開衣帽間換衣服的,她晚上還有一個宴會呢。可是走了兩步以後又停了下來,有些不甘心的撞了他一把,聲音像是從鼻子裡嗡嗡出來的,“喂,厚義,你給龍寒打個電話,問問他把堯堯送到哪裡去了。”
安落夜已經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了,本來打算轉身就走的,一聽到她這話,瞬間又停了下來。摸了摸鼻子,好吧,她也想知道堯堯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席厚義“恩?”了一聲。楊豔然便一轉身坐到了他身邊,有些討好的給他揉了揉肩膀,笑了起來,“你幫我問問吧,我現在都不敢給龍寒打電話。白天那會兒他帶堯堯離開,我也不太敢多問。那孩子我其實挺喜歡的,有些放心不下。”
安落夜挑了挑眉,恩,她對堯堯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席厚義斜睨了她一眼,笑了起來,“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你不是最相信你兒子的嗎?他做的事情一向都很妥當的,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以前我是覺得他做事很妥當,可是自從他眼瞎的看上安落夜以後,我就覺得他做什麼事情都讓人擔心,我現在非常不放心。”
安落夜嘴角抽搐了一下,感情她還拖了大哥的後腿,連帶着他的人品都被懷疑了?
“厚義,你趕緊打電話問問,堯堯那麼小,要是缺了什麼少了什麼,我還能給他送過去,快點快點。”
席厚義拗不過她,被她抓着肩膀搖晃了一陣頭都暈了,這人怎麼一碰到堯堯那孩子就變得這麼沒有形象了,嘆了一口氣,他急忙伸手擺了擺,“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就行了。你放心吧,我剛剛已經跟龍寒打了電話,那孩子現在被他送到他小叔那裡去了,有他小叔照看着,不會有事的。”
“小叔?”楊豔然一愣,“你是說席厚孝?”
“恩。”
“你怎麼又跟他聯繫上了?”楊豔然怒氣衝衝的從牀上下來,眉心幾乎打成了一個結,臉色十分的難看,“七年前他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怎麼沒跟我說?”
安落夜身子一僵,大哥的小叔?就是那次和自己交手的那個人嗎?確實,有他保護堯堯,以他的身手來看,應該不至於讓堯堯遭受到什麼危險纔對。
看來大哥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那個小叔似乎神出鬼沒,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大哥把堯堯送過去,應該沒什麼人能找得到。
如此,她就放心了。
席厚義被她一堆的問題問的有些傻眼,隨即摸了摸鼻子。額,他和龍寒龍瑞倒是一直都和厚孝有聯繫,厚孝也沒離開過夕城,只是一直沒告訴過她而已。
剛剛,倒是有些得意忘形,就隨口說出來了。
頓了頓,他這才稍稍斟酌了一下,嚴肅的說道,“就最近聯繫上的,最近事情有些多,也就沒跟你說了。反正你也知道他小叔的本事的,堯堯沒事,你就可以放心了。”
“哼,我就擔心他把堯堯給帶壞了。”楊豔然對席厚孝的印象可不是很好。
席厚義默默的按了按額角,“厚孝只是叛逆了點,沒你想象的那麼糟糕。你看,他這次能那麼爽快的答應照顧堯堯,不是可以很好的說明了嗎?”
“嘿。”楊豔然依舊不屑一顧,“他這樣還不糟糕?不糟糕會去當殺手?不糟糕會殺人,還把安落夜她……”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驀然瞪得圓溜溜的,忽然伸手用力的拍打了幾下席厚義的手臂,焦急的說道,“糟糕了,我怎麼把他小叔給忘記了。厚義,我們不能讓龍寒和安落夜在一起啊,你別忘了,你別忘了七年前的事情。”
席厚義臉色一變,猛地捂住她的嘴巴,低聲呵斥了起來,“不是警告過你,七年前的事情不準提的嗎?”
楊豔然臉色都長得通紅通紅的,她用力的將席厚義的手給扯了下來,更是急的開始跳腳了,“不提不行啊,你忘了安落夜的父母是怎麼死的嗎?那是被席厚孝失手給殺的啊,這種事橫在這裡,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在一起啊?”
安落夜臉色‘唰’的全白了,整個身子開始不停的顫抖了起來,雙腿發軟彷彿就要坐到地上去了一般。
她剛剛聽到了什麼,她都聽到了什麼?她的父母,是席厚孝殺的?是席龍寒的小叔給殺死的?
這,這怎麼可能呢?
大哥,大哥不是說過,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的阻礙的嗎?他的意思難道不是在告訴她,她父母的死和席家無關的嗎?
那她剛纔聽到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