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雷開路,他們身前,自有先鋒隊。這羣戰士們經過之處,每每硝煙狼藉,無人敢上前一步。地上還掉落着殘肢,這些殘肢,就是那些不知名的可怕“暗器”造成!
“二皇子!本宮前來擒拿你了!”
冷冷的聲音沒有波瀾,在衆人耳邊迴盪!
大周的百官們驚駭萬分!
這是他們的太子妃?這是妖怪纔對吧!
白髮白的晃人眼,臉頰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那膚色,白得很詭異,透明得能夠看到膚下的青色血管。
大殿上衆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他們真以爲青天白日裡見到了妖魔鬼怪!
可是,妖魔鬼怪的身邊聚集着公孫二公子,趙框趙將軍,還有太子殿下的一雙小子……那麼,她就不是妖魔鬼怪了,可是,她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在一兩個月裡變成如今這鬼模樣?
“來人啊,快!快!快抓住這個妖怪!”二皇子暴瞪一雙眼,死死盯着大殿口的白髮女子。
在他的認識裡,怎麼樣都想不出來,一個人會在月餘之間,一頭青絲化爲白髮,他只覺得,這是太子的亡靈在作怪!
他的手或許沒有來得及伸到四面八方去,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因而,二皇子一聲令下,支持他的禁衛軍們硬着頭皮衝向前。
而幾乎立刻的,漠北的戰士們,動作迅猛,一瞬間將那女子爲中心,圍城一個安全的堡壘。
影六腳下一動,就要飛身朝着二皇子而去,卻是在這時候,被一隻手橫擋在胸前:“這個人,本宮親自收拾!”
她的丈夫在前線拼死拼活,流血不止的時候,這個人非但沒有在後方支援,甚至與韓世成勾結……這一點,韓世成已經招了!
她就說,沒有足夠有分量的人物,怎麼能夠騙過兵部尚書的眼睛!
“二皇子,本宮只問你一句!太子和漠北的戰士們一同在前線奮勇殺敵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倘若能夠拍着胸膛,但凡說一句叫世人信服的話。本宮不用你動手,自己個兒把腦袋割了送給你!”
她滿身正氣昂揚,豈是二皇子這等心裡有鬼的人能夠正視的!
她眸光發亮,卻藏着冰霜。熟悉她的人就會知道,她這是動怒了,這是殺人的前兆!
她無視二皇子鐵青的臉,冰冷目光一一從這大殿上衆人的面上掃過:“殿下在前線流血流汗的時候,爾等重臣們,你們又在做什麼!”
清冷的眸子眯着眼的時候,她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纔有的氣勢:“本宮只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有人能回答出來,本宮今日就放過你們!”
沒說回答不出來會怎樣。
這大殿中的人不知道,但漠北的戰士們卻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是半瘋魔狀態了!她什麼都會幹得出來!
若是說,她要一夕之間殺死這滿大殿的重臣們,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
“三。”
“二。”
“一!”
南飛煙用着冰冷無比的聲音數着,在最後一個數結束的時候,她爆喝一聲:“殺!”
朝臣們身軀一振。
這是要斬殺滿朝文武啊!
她一句話,漠北的戰士們一個個不顧後果,拼死向前,手中的屠刀朝着殿中的文武大臣們砍去!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二話不說,就大開殺戒!
禁衛軍們也動了,但忽而聽得一聲冷嘲:“不是二皇子的人,就別亂動。本宮戰士們手中的尖刀,可不長眼睛的!”
大殿中的禁衛軍忽然遲疑,左邊一隊的禁衛軍長眉宇之間,猶疑不定。忽而朝着那揹着雙手,冷眼看手下屠戮朝臣的女子望過去……那女子彷彿感應到他的目光,倏然扭過頭,朝他看來。
嗖!
那禁衛軍長不知是從那雙眼底看到了什麼,但見他狠狠一咬牙,對着手下人發出號令:“禁衛軍三隊,退後,自衛!”
禁衛軍三隊退後,這就是向那女子表態了,他們三隊不是二皇子的心腹,也不支持二皇子,全是情勢所逼。
而自衛,是那隊長怕放下武器之後,會被那女子帶來的漠北戰士們屠殺。自衛,至少能保住自己性命。
南飛煙瞭然於心,垂下了眼皮。
也許是打殺太激烈,漠北的戰士們並沒有聽清楚。他們只見到那裡有一羣人,手裡拿着長劍。他們也沒想其他,只想着,不能放過這大殿中的人。竟然朝着那剛纔已經表態的禁衛軍三隊人馬砍殺而去。
那禁衛軍三隊的隊長臉色頓時一白,忽而面目猙獰,朝着南飛煙爆喝一聲:“太子妃!你說話不算話!戰士們!殺……”
就在禁衛軍三隊隊長髮出誓死拼搏的命令的時候,忽而聽得一聲哨聲。
那漠北的戰士們居然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一點兒都不戀戰!
禁衛軍三隊的隊長驚愕,又一次朝着太子妃望去,那女子恰好也正望着他,而她食指和拇指還放在脣邊,沒有放下,禁衛軍三隊隊長立即明白,那哨聲,就是她發出的。
那女子眸子好似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像是寒潭,藏着悲痛。
禁衛軍三隊的隊長一楞,瞬間想明白了,那悲痛來自何方。
他一咬牙,似乎是做出一重要決定!朝後一揮手:“二皇子倒行逆施!囚禁聖上,實乃大逆不道!兒郎們,是男人的跟着我,助太子妃一戰,擒賊!”
“吼吼吼!”
“擒拿逆賊!擒拿逆賊!”
他們並不是要聽從二皇子的話。而是,聖上和太子都不在了。他們失去了主心骨!
現在有人站出來帶領他們,他們就不會再向以往那樣沉默!
二皇子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手中還捉着鳳竹,鳳竹卻早已忘卻生死,一雙明燦的眼眸蓄滿淚水,一動也不動地望着那背後而立的白髮蒼蒼的女子。
“快住手!快住手!”二皇子爆喝一聲,一把拉來了鳳竹,手中刀刃直指鳳竹的咽喉,他朝着南飛煙怒吼:“再不住手,朕就殺了你的好姐妹!”
“呸!憑你也配威脅我家太子妃!”鳳竹絲毫不顧及她這劇烈的動作,會不會傷了自己,她扭頭,不顧刀尖正指着她的咽喉,狠狠朝着二皇子唾棄道:“我家太子妃何等巾幗,就你這樣的卑鄙小人,只知用無辜婦孺來要挾,你也配稱作萬人之上!狗屁!”
她自打跟着南飛煙,連說話時候都有幾分相似……遠的不說,就說這粗魯的言辭,就盡得南飛煙真傳。
二皇子額頭上青筋暴跳,可是他必須忍着……他狠狠瞪了一眼鳳竹,心道,等朕捉了那妖婦,再處置你這賤婦!
“啪啪!”忽而,大殿中兩聲拍手聲,衆人暫時停住了打鬥,就見隨着太子妃那兩聲擊掌聲,殿外進了人。
他們的新太后正被人綁着手,堵着嘴巴,壓上了大殿。
嘭!
一聲重響,新太后如花似玉的臉蛋無可倖免的撞上了黑玉地面,發出一聲“唔”鳴聲。
“二皇子,你怎麼說?”衆人只見那女子淡淡挑着眉,朝着他們的新皇帝望去,而她的腳尖,正踩在新太后的背上。
正當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咳咳,咳咳……”兩聲咳嗽聲從殿外傳來。
這聲音顯得有些耳熟。
衆人望過去。
原該“病”的快死的老皇帝在公孫皇后的攙扶下,身邊還跟着一衆護衛,來到了大殿。
老皇帝腳步很慢,身形也消瘦很多,眼底青紫,嘴脣發紫……儼然中毒之相。公孫皇后安靜地站在老皇帝的左側,而先前“被收買”的魏公公竟然攙扶着老皇帝!
二皇子一見到這幾人身影,頓時臉色發白!
若是老皇帝和皇后不出現,他還有成算。姓南的大開殺戒,那是聚衆謀反!可是,老皇帝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只要老皇帝一句話,他的皇位怎麼得來的,就會被公諸於天下!
“父皇……”二皇子緊張地飽滿的額頭上全是冷汗,一身龍袍更是沁溼了:“您……您怎麼來了?您的病體還未康復,太醫說過,不能勞累。”
老皇帝並沒施捨一個眼神給二皇子。衆人就覺得奇怪,老皇帝怎麼朝着太子妃走過去了。
南飛煙站在那裡未動,老皇帝走的很慢很慢,好不容易走到了她的面前……
“啪!”一聲脆響鎮住了衆人。衆人屏住呼吸,看着這一幕……
老皇帝這一巴掌,是用盡了全力的,他下手極重,此時本就體弱的身子,這一巴掌朝着南飛煙的臉扇過去,把他自己累得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呼吸。
“聖上!”公孫皇后不滿地喚了一聲。
老皇帝氣息漸漸平定,扶了扶公孫皇后的手臂:“朕知道,朕知道……”知道什麼,卻不說,老皇帝擡起頭,對太子妃咬牙切齒:“怎麼死的不是你?”
咻!
南飛煙一張本就白的不正常的臉更加慘白,一張臉上唯一有些血色的脣瓣,在聽了這句話後,頓時血色全無……
“怎麼死的不是你!爲什麼是太子!”
南飛煙擡頭,她看到老皇帝的眼看着她,就像是看仇人一樣。她喉嚨之間有些苦澀,她也想知道,爲什麼死的不是她!她也想死的是她啊!
“太子,太子他沒死,他還活着。”她淡淡說,眼神卻無光。
老皇帝忽而嗤笑一聲,“你信嗎?心臟被刺,從高樓墜河,人又消失無蹤。你信嗎?你信你自己說的話嗎?”
“他沒死。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很認真地望向老皇帝,執拗地認爲那個男人沒有死。
執拗的有些偏執。
“你濫殺無辜,朕是不是應該把你關進水牢呢?”老皇帝轉開臉,看滿地屍首,很是不堪忍睹。
南飛煙沒說話,小包子卻竄上來,霸着南飛煙的腰身,將腦袋扭向老皇帝:“不可以!我不要阿孃去水牢!”
那個水牢很恐怖,小傢伙有一次偷偷央求了影六帶他去看看。
那個水牢裡又臭又髒,污水能夠沒過人膝蓋骨,他不要阿孃被關在那種地方!
老皇帝頓了下,低頭看向念容,“哎……”只嘆了一口氣,嘴脣蠕動,許久沒有說話。
南飛煙倒是很淡定,掃了一眼大殿:“我問心無愧。這裡死的全是跟隨二皇子造反謀逆人。我並沒殺死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老皇帝眼睛頓時就在大殿上掃了一圈。
這才發現,倒地不起的都是二皇子心腹。而如同公孫丞相,兵部尚書,這類人,全都好好的站在一旁。
她朝着身後伸出手去,公孫儀會意,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交到了她手中。老皇帝狐疑地盯着被她送來身前的幾封書信:“這是什麼?”
“二皇子買通兵部製造司的證據,還有二皇子和韓世成勾結的書信。你兒子,我丈夫,死這樣的陰謀下……”南飛煙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凌厲,落在老皇帝臉上,她說:“你打了我一巴掌,我受……但我現在想要親手了結他,你的二兒子。你受不受?”
她話裡並沒多少敬意。
老皇帝和滿朝文武,哪裡會聽不出。
老皇帝下意識皺起眉頭,她這也太不敬他這個皇帝了。
卻不知,對於南飛煙而言,有那個男人,她纔是他的兒媳婦。
“我尊敬你們,只因爲你們是他的父母。他敬重你們,所以我才敬重你們。”南飛煙話說的很明白,淡淡看了一眼老皇帝。又看向公孫皇后,“對不起,我把您兒子弄丟了。但是,他真的沒有死。我相信他沒有死,他也不能死。”
別的話再也不肯多說,不管公孫皇后目光有多麼複雜,她就是這樣做了。
然後伸出手,道:“弓箭。”
弓箭手會意,拿了一把弓箭遞到了她手心裡。
她最後給了老皇帝一眼:“也對不起你,我弄丟了你一個兒子,現又要殺你另一個兒子。”
衆人大駭!
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敢當着老皇帝面,殺皇子?
可是,漠北的戰士們,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他們安靜地看着……準確地說,他們面無表情地看着!
他們不阻止!
若是之前是因爲老皇帝被囚禁,他們都聽從這個女子的話,那還好說。
可是現如今老皇帝已經站在了這裡,他們還是無動於衷,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