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白夭夭說,廣寒仙子倔的很,是個驢脾氣,如果蒼楠執意要幫她請醫者的話,她怕是會將蒼楠趕出去了,想來這也是爲什麼沒有人願意來了。
蒼楠默了片刻,然後才道:“這樣吧,最近幾日蒼山鏡沒什麼事情可忙,我留在這裡陪仙子聊聊天吧。”
“……”廣寒仙子默了默,雖然已經盡力制止自己,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咳嗽,她瞄了一眼不請自來的蒼楠,道:“聽說,仙君同青丘關係不錯,閒來無事的話,還是多去青丘走走吧。”
“……額。”蒼楠瞬間被這話給噎住了,換做是誰聽了心裡會舒服啊,但蒼楠卻只微微一笑,故作聽不懂她話裡攆人的意思,只道:“白姐姐最近挺忙的,大抵是沒什麼時間理我了。我一個閒來也沒什麼事,仙子就全當收留我幾日吧。”
廣寒仙子聞言,看着蒼楠說不出話來,明知道這廝是故意的,卻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
見她沒有反對,蒼楠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論這嘴上功夫,除了天帝意外,還真沒人是她的對手。
想着,她環顧四周,屋內有些暗,不禁沒有點燈,這大白天的,就連窗戶也不開。
這樣灰暗潮溼的環境,怎麼能不憋出病來呢?
蒼楠起身,去將屋內所有的窗戶都一一打開,許是太久沒動這窗戶了,一開窗,蒼楠就吃了一嘴的灰,嗆的她直打噴嚏。
廣寒仙子也沒力氣搭理她,乾脆直接躺下,側過身去,眼不見爲淨。
蒼楠在屋裡來來回回好幾趟,聽着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廣寒仙子卻躺在牀上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一轉頭,就見屋內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原本還雜亂不堪,一覺醒來,卻已經被蒼楠收拾了一番,外頭天色已經很很晚了,屋內還點上了幾支燭臺。
這番景象,像極了那人還未離開的樣子……
殿外。
蒼楠捏了捏有些痠疼的肩,還真別說,從小到大,她還沒做過這種苦差事。
她隨意尋了個還算乾淨的臺階坐下,看着累得不願意動彈的蒼楠,阿暮不解又心疼,過去坐在她身旁。
“仙君,”阿暮道:“要不我們回去吧。”
蒼楠轉眸,看向阿暮:“爲什麼?”
“……”阿暮默了默,欲言又止。
蒼楠見她如此,似乎也猜到了什麼,她同樣沉默了片刻,才道:“沒事,這裡又沒有外人,有什麼就說吧。”
“……仙君,”阿暮道:“廣寒仙子生性冷淡,不喜與人接觸,仙君縱使體貼入微,她……也未必領情的。”
話雖如此,蒼楠都懂的,可是廣寒仙子怎麼說,也是她母親的友人,她和廣寒仙子雖沒見過幾面,可就算念在母親的份兒上,她既然知道了,自然不會做事不理的。
“……”見蒼楠沉默,本以爲她會不高興,卻見蒼楠轉眸,衝她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明日讓藍桉和春夏過來吧,再挑幾個手腳利索些的宮娥,把廣寒宮內外收拾一下。挑幾個便是,夠用就行了,想來,仙子是喜歡清靜的。”
“是。”阿暮點了點頭,雖有諸多疑惑,卻沒在追問,只要蒼楠不受苦不受傷就行,其他的她也沒什麼好顧忌。
……
經過幾日的打理,廣寒宮大大小小的院子的雜草和蛛網灰塵基本都已經清理完了。
可是,前院那棵碩大的梧桐樹卻依舊沒有半點生機。
“真是可惜了。”站在樹下,阿暮不由的道:“這可梧桐看起來有些時候了,傳說是廣寒仙子位列仙班時親手種下的,如今卻……”
看着眼前的景象,蒼楠嘆了口氣,也覺得既可惜,又無奈。
“出去!我說了我不吃!!”
兩人正惋惜着,身後的寢殿內就傳來了一陣陣嘶吼:“都給我出去!滾出去!誰讓你們進廣寒宮的!都給我滾!!”
話音未落,就見兩個宮娥踉蹌着從清單內被趕了出來。
寢殿外,兩人相視一眼,蒼楠見此只得親自進去看看。
推開門,剛走進裡屋,就見廣寒仙子半支起身子,趴在牀邊,地上是她剛纔推翻的白粥和摔碎的瓷碗,剛纔吼的那幾聲,就幾乎是她全部的力氣了。
見蒼楠進來,廣寒仙子喘着粗氣,擡眸狠狠地瞪着蒼楠:“那些人,是你叫來的?”
“是。”蒼楠沒有猶豫。
“你讓他們走。”廣寒仙子道:“你也走!我不需要人伺候!”
她話音未落,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一次,蒼楠沒有過去幫她順氣兒,而是轉身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自顧自的倒了杯水喝,然後道:“仙子誤會了,我讓他們來,不是照顧你的,是照顧我的。”
說着,她語氣一頓,就見廣寒仙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一臉疑惑的看着蒼楠。
蒼楠淡然一笑,接着道:“沒辦法,誰叫我生來嬌慣呢,你這廣寒宮太冷清了,我不喜歡。”
“哼,好一個不喜歡。”廣寒仙子聞言,瞬間冷了臉,起先還以爲她是真的爲自己着想呢,心頭還有些歉疚。
她這個人,從來不願意麻煩別人,索性想着把他們都趕走,左右自己也不想活了。
“你若不喜歡,大可回你的蒼山鏡。”廣寒仙子怒道:“來我這兒做什麼?看笑話嗎?”
說着,她又是好一陣咳嗽不止。
蒼楠卻只是冷笑道:“我整日裡都待在蒼山鏡,都有些厭煩了,想換個地方待着,白姐姐又有事要忙,我自然只能到仙子這兒來清靜清靜了。”
說罷,還不忘衝着病牀上的廣寒仙子遞去一個無辜的笑。
廣寒仙子不再接話,只是倘若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蒼楠大抵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見她被自己堵得說不出話來了,蒼楠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的笑,看來有時候,這人吶,是真的不能太要臉。
蒼楠瞄了一眼地上被打翻的白粥,道:“既然仙子不想吃東西,那就休息一會兒吧。”
說罷,蒼楠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來,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本想就這樣直接轉身離開的,可走到門口,她忽的想起什麼,又停下了腳步。
“阿暮。”她朝着門外喚了一聲,道:“讓人進去收拾一下。”
“是。”
言罷,蒼楠轉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內,才轉身出去了。
入夜。
廣寒宮內,一片寂靜,寢殿裡的燭火已滅,可卻還是時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廣寒仙子臥在牀上,身上的惡疾已經將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臉色蒼白,身上冰涼,額頭卻還冒着冷汗。
陣陣咳嗽聲不斷,寢殿內卻沒有半個人影,有時候咳的厲害了,她就自己勉強支起身子來,可坐不了多久,她就不行了,必須得躺下,可一躺下,就咳嗽的厲害。
如此反覆,她比先前就更加虛弱了。
“月姨。”
廣寒仙子一愣,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她放下捂住嘴的手帕,轉頭就見黑暗中一個人影站在牀前。
那人身着一身黑衣,看這輪廓,分明就是蘇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