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炎熱,在磨掉了一批又一批的腦細胞之後,方眠終於熬到了期末考試前一天。
“明天就考試了,還不趕緊起牀!”
一聲怒吼在耳邊響起,方眠被嚇得猛地睜開眼,卻剛好對上了一張大大的俊臉。俊是挺俊的,可是這雙散着怒氣的眸子未免太過恐怖,以至於方眠在下一秒就倏地一下子坐起來,驚恐的四處張望着:“世界末日來了嗎?還是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彼岸兩眼一眯,讓她的校服飄到她面前,而後在她的詫異中來到她面前,陰森森的開口:“明天就要期末考試了,你今天居然還想睡懶覺?”
方眠一聽到“考試”這兩個字,立馬痛苦的撫着額頭,哀怨一聲:“啊……彼岸,你生前會不會是哪個大戶人家的管家?怎麼渾身都是管家婆的病毒?”
彼岸瞥她一眼,往外飄:“你老爹都起牀了,你居然還在睡,你不嫌丟人,我還替你覺得丟人呢!”
啥?老爹起牀了?方眠一驚,顧不得換校服便衝出去,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爹一身正裝坐在桌前,滿臉陰鬱的啃着烤麪包。
“老爹,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來的?”方眠跑過去坐到老爹對面,指着他的衣服瞠目結舌,“你居然穿了正裝!就連上次我和葉紫蘇訂婚你都沒有穿正裝!”
“噗……”
老爹一口牛奶噴出來,成功的噴到了方眠的臉上,他臉上現出慌亂,急忙抽出至今擦拭着濺到身上的牛奶漬,埋怨着:“眠眠!明明是你不要我提訂婚的事情,怎麼你自己提出來了!都怪你,我這衣服可是借的,等下還要出門……這可糟糕了怎麼辦……”
方眠抹了一把臉上的牛奶,更加震驚了:“借……借的?老爹,你自己沒有正裝嗎?居然還要去借!向誰借的!你爲什麼要借,等下你要去哪裡!見什麼人!男的女的!”
從方眠嘴裡冒出來的一連串問話不僅讓老爹愣住了,坐在她旁邊的彼岸也跟着愣住了。
“你的肺活量這麼好?那上次體育考試的時候你怎麼會是倒數第二?”彼岸眉毛一擡。
他肯定是被若添洗腦了!方眠瞪他一眼,擡着凳子來到老爹身邊,揪着他胸前的灰色領帶,睜大了眼看着他:“老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不是出去見哪個女人!怪不得我給你介紹了那麼多同學的媽媽你都看不上眼,原來早就有目標了!快說,是怎麼認識的!”
老爹臉色更加慌亂,乾脆將領帶從她手裡抽出來,支支吾吾的站起身往房間裡走:“是……是網絡上認識的……我,我換身衣服……眠眠你快要遲到了,快吃早餐!”
網絡上認識的?老爹,你不是吧……你都多大了,還學年輕人網戀?
“老爹!網戀有危險,小心是恐龍啊!”
“你還是擔心你的期末考試吧!”房間裡傳來老爹氣急敗壞的聲音,方眠委屈的眨眨眼,扭頭看着沒好氣的彼岸。
“你說,會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肯定是個比你有上進心的女人!昨天的作業你做完了嗎?前天的模擬題若添考了滿分,你爲什麼才考了五十九!你有功夫關心你老爹的晚年生活,還不如擔心你明天的期末考試!”
方眠傻愣着聽完彼岸的這一番話,下意識的擡手擦了擦殘留在臉頰上的牛奶,而後像是百米衝刺一般衝進了衛生間洗刷。
她發現,自從三戒把他的另一部分陰力解開之後,他的性格便越來越外向了。要是換成以前,他怎麼可能這麼多話!尤其是這些關於學習的話題,他一天能唸叨幾百遍!
難道若添祖父鎖住的,不只是他的陰力,還有他生前的性格?難不成他生前真的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管家?每天精打細算的照顧整個家族,所以纔會這麼細心,同時又愛嘮叨?
洗漱好換好校服,方眠一邊瞪着彼岸一邊啃着麪包,剛剛啃下一口就皺起眉頭:“彼岸,這是你烤的麪包嗎?怎麼味道怪怪的,好像糊了……”
彼岸聞着方眠給他泡的泡麪,頭也不擡的回答:“不是我,我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你老爹就在烤麪包了,我也很驚訝。”
方眠耷拉着腦袋,將他面前的泡麪搶過來,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口:“看來這個女人是老爹喜歡的類型,就連麪包都能烤糊了,肯定擾亂他的心緒了……”
“這是我的泡麪!”
“誰說的,這是我給你泡的,所以是我的泡麪!”
直到方眠吃完早餐,老爹也沒有從房間裡出來,彼岸見她始終在擔心,乾脆將曾經假扮過老爹的男鬼招來,命其跟着老爹前去約會。
走出樓道時,若添正坐在馬路牙子上等着他們,方眠開心的衝過去和她打招呼,她卻只是從捧着的書本後面伸出一隻手,簡短開口:“唔,早上好。”
方眠忽略掉來自彼岸“你能不能學一學若添”的白眼,一把將若添摟過來,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若添,你是不是給彼岸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現在心裡只有學習這兩個字!”
若添揹着英語單詞,漫不經心的迴應:“唔,我跟他說,你若是考不好,就會怪他打擾你學習,就會不給他做泡麪了。”
方眠瞪大了眼:“我哪有這麼說過!”
“你當然沒說過,你被他吃的死死的,就算他不讓你去考試你也會乖乖聽話。但是作爲你們共同的朋友,我要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對不起你們?”若添的目光始終沒有從英語書上面挪開,話語也十分的平靜,就像是說出了一件多麼正常的事情一樣。
方眠雙眸一眯,咬牙切齒的說了句:“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客氣啥,咱倆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了。”
望天,方眠氣結了。
因爲期末考試的壓力,方眠到教室之後就發現平時嬉笑打鬧的同學們全都收斂了心性,乖乖地看着複習資料。彼岸緊盯着她翻開英語課本,開始了新的一天。
雖然是新的一天,但實際上還是與以往一樣,從早到晚被彼岸催促學習的一天。
但是今天,忽然有了變故,方眠以爲會一直平靜下去的日子,在這一天被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變故發生在語文課上,方眠像往常一樣咬着筆皺着眉頭研究老師講的內容,彼岸也像往常一樣盤腿飄在一旁翻着漫畫書,正當她靈光一閃,總算明白過來某句古文的意思時,她的餘光突然看到教室門外出現了一團黑色影子。
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是個鬼魂。從黑色的濃度來看,這是個剛剛死不久的小鬼。
要說在教室裡看到鬼魂,倒也不是第一次。偶爾在她上課的時候,會有誤闖進來的小鬼,但每次都會被彼岸一個眼神趕跑,她也不在意。可是這一次的鬼魂,卻十分奇怪。她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個已經幻化成人形的小鬼,發現他的手腕上並沒有鎖魂鏈的印記。
這也就意味着,他剛剛死去,還沒有被引魂師引魂。
鬼魂穿過教室的門,忽然看到滿教室的活人時明顯嚇住了,正要轉身穿出去,卻像是看到了什麼人一般,停住了動作,身子僵在門口,沒有動彈。
方眠一直在注視着他,正奇怪着他的臉上爲何會戴着黑白相間的面具,猛地對上從面具上透出來的雙眸,突然意識到,他正在看着她。
是發現她能看到鬼魂,所以感到奇怪了?方眠心下一愣,扭頭看看彼岸,立刻明白過來,原來他看的並非是她,而是彼岸。的確,剛死沒多久還沒接受自己變成鬼魂的事實,迷茫的時候遇到了同爲鬼魂的彼岸,被吸引注意力也是應該的。方眠心下了然,眼瞅着彼岸雙目一凜,又要把他趕走了,急忙搖搖頭。
他似乎還沒有被引魂師引魂!
彼岸劍眉一挑,所以呢?
我只見過一個引魂師,還是個已經退休的,想見識一下。
彼岸無奈笑了,好吧,那等你見識到了,要乖乖學習。
方眠癟癟嘴,正要埋怨他嘮叨,忽然感到一陣涼風,疑惑的扭過頭,卻猛地對上一雙驚慌的大眼,那副黑白相間的面具,距離她只有一公分,正向她的臉上散發着陰冷的寒風。
“啊!”方眠一驚,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站起身,撞到了後面的桌子,大口喘息着。
全班同學以及老師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來,小鬼也嚇住了,畏畏縮縮的低了低頭,卻又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偷偷的擡眼看着她。
彼岸皺皺眉,正要揮揮手將他解決掉,小鬼忽然伸出蒼白的手指指了指方眠,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是方眠嗎?與世長眠的那個眠?”
方眠怒了,先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單說與世長眠這個詞,未免太不吉利了!要不是看在她現在在上課的面子上,她肯定要指使彼岸好好收拾他一頓!
彼岸卻並沒有注意這個詞的含義,直起身子問她:“你認識他?”
怎麼會?方眠不動聲色的搖着頭坐下來,同時對着老師和同學們扯出個笑容,不好意思的道歉着:“不好意思,我剛剛大概是做惡夢了,對不起,對不起……”
尷尬的低下頭來撫了撫額頭,閉上眼睛讓自己淡定,有什麼事等下課再說……
“方眠,真的是你對不對?我一直在找你!啊!”
方眠倏地睜開雙眼,擡起頭來看過去,卻看到了她方纔最想看的一幕——引魂師前來引魂了!
可是……你好歹先告訴她爲何要找她再被引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