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勁把血跡抹乾,回頭看衆人皆盯着自己,這未免太丟臉了,衆目睽睽之下,承認自己被個丫頭打出了鼻血,這日後還怎麼混。
“胡說,你哥我剛纔是畫水墨畫不小心蹭上的。”慕容世有些狼狽地轉身,背後的目光像箭一般射中自己。
許顏對於他鼻子流血的事起初還很愧疚,都怪她沒有把握幾度,讓他爹知道可如何是好,可很快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書紙上時,就馬上轉移的方向,她好似更應該關心明天夫子要檢查她謄寫的詩經,沒有書怎麼辦。
擡眼,是一張熟悉的面容,許顏想起來他就是那日御花園被慕容世騎在身子的小公子,“請問,你可以把書借我一下嗎?”她指了指地上破碎的書,目光裡充滿期冀。
慕容錦神情有幾分複雜,畢竟她打過自己的親兄弟,可望着她天真清澈的眼眸,又覺得人家也沒有什麼不對,於是大度地把自己的書拿給他。
許顏忙不迭地道謝,笑容爛漫如同陽光下新開的牡丹,而在一旁的慕容世額頭青筋暴起,這還是他親弟弟嗎,居然看到他哥哥被打了後,做出這種讓人神共憤的事情。
報仇要趁早,組團效率好,慕容世攥緊袖子看到許顏屁顛屁顛地拿書回家,決定在晚上召開個報仇大會。
窗外是一枚細眉彎月,窗內是一燈如豆。
慕容世站在中間,旁邊是兩位衣着華貴的女子,一位是宰相大人的千金沈飛燕,一位是自己的同父同母的妹妹慕容傾雲。
因爲白日裡慕容錦的做法太讓他寒心了。慕容世乾脆不請,而自己的另一位親弟弟慕容凌太過冷漠,請了也沒有。
對於這次大會,慕容世還是比較滿意,如果忽略了小公主那比得上許顏的笨腦袋的話,就更好了。
“哥哥,你說許姑娘真的是上次打你鼻青臉腫的那個人?”慕容傾雲看向慕容世,一雙墨玉色的眼眸裡流露出深深的懷疑,看許顏不像是無理取鬧之人,哥哥怎麼就這麼恨地咬牙切齒。
慕容世感覺此時此刻自己就像一頭抓狂的獅子,“沒錯,就是她,我是你哥,你到底向着誰!”他到底要解釋多少遍,她才能信。
“太子哥哥說什麼飛燕都信,早就看那丫頭不順眼了。”沈飛燕咬着貝齒,一張可人美貌的瓜子臉在燈火搖曳下忽明忽暗,徒自生出了一種陰冷晦暗。
到底那個是她親妹妹,慕容世不禁懷疑,就自己那笨頭笨腦的妹妹還不如一個外人。“許顏這小丫頭太奸詐了,我們要好好對付她。”
大會開到最後,月上柳樹稍,墨染的天色只有零星的星星發着微弱的光,慕容世握起小拳頭,目光堅定。
而另兩個人也贊同點頭,尤其是沈小姐當晚就讓下人捉了盒子毛毛蟲。
是梨花木製作的木頭盒子,盒子蓋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手指拂過凹凹凸凸,平常人一想肯定是首飾香粉之類的,怎麼也不會料到裡面蠕動的一隻只肥碩的毛毛蟲。
因此,沈飛燕潔白的小手拿着木盒遞給小公主時,她觸摸着花紋也很好奇裡面的東西,忍不住掀開一角,着實被毛毛蟲嚇了一跳。
小臉因爲害怕蒼白無血色,拿着木盒的手顫顫巍巍地發抖,“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沈飛燕撇了她一眼發抖的手,從秀氣的鼻子裡輕哼一聲,“那丫頭打了太子哥哥就不過分了,該讓她嚐點厲害。”
“可是,你怎麼不去。”小公主把盒子往沈飛燕那邊推過去,移開視線儘量不看盒子,一想到那些毛毛蟲聚在一起爬來爬去心裡就發癢。
沈飛燕往後退了一步,小手擺着,眯着眼睛不去看盒子,“我對蟲子過敏。”
慕容傾雲見她比自己還害怕只好作罷,那叫她哥哥去還不行,自己端着這一盒子蟲子,甚至能感覺到手心裡蟲子在爬,而沈飛燕料到了一般,趴在她耳邊說道:“你想,許顏和太子哥哥結下樑子,哪肯收他的東西。”
小公主想也是,望着沈飛燕鼓勵的目光。輕輕點頭硬着頭皮雙手端着盒子的邊緣到許顏的座位旁。
許顏正在睡覺,慕容傾雲喊了幾聲她才擡起頭來,聽到說是送給她的禮物,許顏一下子清醒過來,兩眼放光,伸手去拿盒子。
慕容傾雲早就想擺脫着了,看她來拿趕緊鬆手,然而,不幸的是,盒子從她手裡滑落,滿盒子的毛毛蟲全都落了她的衣服上,鞋上。
一失手,成千古恨。
慕容傾雲一動也不敢動,看着自己身上的蟲子,嚇得花容失色,真是害人又害己,她早就想說,這種缺德事不能幹的。
許顏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她很細心地幫小公主去撿起衣服上的蟲子,一條一條地放進盒子裡。
她捧着盒子,歡喜地不得了,傻傻地以爲小公主知道她喜歡小蟲子所以忍着自己害怕也要給自己。
清理完的裙子沒有了毛毛蟲的痕跡,慕容傾雲鬆了一口氣,對她簡直是感激涕零,心裡暗暗發誓絕對不能和太子哥哥他們,“狼狽爲奸。”
然而,她的滿腔正義剛說出來就潑了一盆冷水,慕容世指着她小巧的鼻尖,手指發抖,“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你說我這麼聰明人怎樣會有你這麼個腦子進水的妹妹。”
看到太子哥哥發這麼大的火,一頭墨黑的頭好像頂着一團火,隨時都有可能把她燒地屍骨無存,慕容傾雲低垂眼眸,雙腿發軟,小聲道:“哥哥,我看許姑娘不是個壞人,我們有必要這麼對她嗎?”
慕容世此刻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冒火三丈來形容了,他妹妹這是什麼意思,怪他欺負好人,“慕容傾雲,我告訴你那丫頭心腸歹毒,無惡不作,就昨天還把你哥的鼻子打出血了。”說着,他摸了摸鼻頭。
“可哥哥你說是你畫畫不小心沾的。”慕容傾雲睜着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擡頭望着他,頭上插的蝴蝶髮釵歪在一邊,一雙蝴蝶翅膀因着她的動作而微微抖動着。
慕容世背過身去,她這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節奏呀,非要讓自己暴走不成,不能去看她,否則他真的擔心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狠手,“你要是不幫你哥哥,就不再是我妹妹。”這句話,慕容世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用一種威脅的語氣逼迫着她。
慕容傾雲聽了,面無血色,至於這麼嚴重,他哥哥竟然這麼狠心,她的眼眸裡縈繞霧氣,委屈抽泣着點頭,爲了這段兄妹情誼,她只好跟許顏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