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皇家的馬球比賽,是以,王御醫一直侯在場外以防止一些突發的狀況。
他在聽見納蘭睿淅的吼聲時,迅速進入了人羣之中。
納蘭昊月也在這時反應了過來,當他瞧見墜馬之人竟是南宮詩雪時,嚇了一跳,立即起身行了過去,曲輕柔也跟在了他的身旁。
王御醫進入人羣之後,納蘭睿淅便將他扯到了跟前兒爲南宮詩雪把脈。
南宮詩雪神智迷離,眼前有些發黑,不過,即便眼前再黑,卻也能看得清楚,此刻抱住她的人是誰。
他好像抱得很緊啊,他臉上的神情是在緊張麼?自從她認識他之後,他就沒有這般緊張過她。
是因爲……她要死了麼?
王御醫將手放在了南宮詩雪的脈搏之上,當他一探之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整個身子驟涼,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他問道:“王妃,您可是覺得呼吸不暢?”
南宮詩雪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聽見王御醫的問話,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只能眨了眨眼眸來回答他。
“她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納蘭睿淅在旁急得不得了。
王御醫轉頭問道納蘭睿淅:“王爺,微臣可否冒犯一下王妃?”
“你趕快治病啊,到了這個時候還提什麼冒犯不冒犯?”
王御醫點了點頭,伸手在南宮詩雪的肋骨處摸了一下,一旦摸清楚狀況之後,他蒼白了臉色,顫抖着回道:“王爺……王妃的肋骨斷了,插到了肺裡……”
納蘭睿淅一手抱着南宮詩雪,聞言,他伸出左手一把揪住了王御醫的衣襟,逼問道:“你說什麼?你胡說八道!”
她的肋骨怎麼可以斷?怎麼可以插到肺裡去?如果這樣的話,是不是她的肺就破了,是不是?
王御醫的衣襟被納蘭睿淅揪得很緊,有些喘不過氣來了,神情十分痛苦,他蹙眉道:“王爺,微臣不敢亂說話啊……王妃她……她……”
“她到底怎麼樣了?”這個時候,納蘭昊月也入了人羣,他立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着王御醫,開口問道。
王御醫擡眸看了一下納蘭昊月,回道:“皇上……王妃她……沒得救了啊……”
肋骨斷了那麼幾根,還插到了肺裡,這還怎麼活?
納蘭昊月聞言眼眸瞪大如銅鈴,一腳就踢到了王御醫的肚子上,納蘭睿淅本是揪住王御醫的,這麼一踢,他的手也跟着鬆了開來。
“沒用的東西!”納蘭昊月轉頭又朝身後的人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去給朕把御醫院的所有御醫找來!”
南宮詩雪現在還不能死,倘若她死了,東琳定然會將這筆賬算到自己的頭上,現在還不是打仗的時候啊。
身後的衆人在聽見納蘭昊月這雷霆吼聲時,嚇得轉身奔跑而去。
水墨凝在這個時候終於走進了人羣之中,她去到納蘭睿淅的身旁蹲了下去,對他說道:“大皇兄,讓我看看大皇嫂吧。”
納蘭睿淅神情麻木,當他聽見水墨凝的聲音時轉頭看向了她,木然地點了點頭。
王御醫被納蘭昊月踢傷在地,他聽見水墨凝的話時,忙地對納蘭昊月說道:“皇上,豫襄王妃的醫術很是精湛,可以讓她瞧瞧的。”
納蘭昊月轉頭看向水墨凝,忽而想起了前段時間她的神醫美名傳遍了紫堯,遂對她命令道:“老二媳婦,你快給她看看。”
水墨凝點了點頭,伸手給南宮詩雪把了把脈,完了又在她的身上四處檢查了一番,一顆心沉到了谷底,詩雪她終是要逝去了麼?
納蘭睿淅見水墨凝沉着臉不說話,神情更加痛苦,現在的他只覺抓心撓肺,恨不得時光全部倒回。
“二弟妹,她怎樣了?”
水墨凝收回手,定定地看向納蘭睿淅,緩緩說道:“大皇兄,你跟她說會兒話吧,她時間不多了……”
“你說什麼?你這是在騙我,是不是?她怎麼可以有事?怎麼可以?”納蘭睿淅抱着南宮詩雪,眼淚滑過了臉龐。
老天爲什麼要這樣懲罰他?爲什麼?爲什麼不給他時間讓他好好愛詩雪?爲什麼要這般殘忍地剝奪她的生命?她才十六歲啊……
水墨凝微微閉上了眼眸,一行清淚流過臉龐。
“王爺……”南宮詩雪氣息微弱,她用盡全身力氣開口喚了納蘭睿淅一聲。
納蘭睿淅瞬時回神,他垂眸看着她,握緊她的手,說道:“詩雪,我在這裡,在這裡……”
南宮詩雪看着他,忽而伸出了手,想要撫上他的臉,納蘭睿淅感受到了她的動作,旋即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呢喃道:“詩雪……”
“王爺……雪兒這一輩子……能嫁給王爺……無憾了……”
納蘭睿淅搖頭道:“不!詩雪,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治好你之後,我陪你看日出,陪你看日落,讓小白天天陪伴在我們的身旁,好不好?”
“我想啊……但是,我怕來不及了……”南宮詩雪輕輕眨了一下眼眸,神智又飄忽起來,時間彷彿又倒回了初見他的那一刻。
那一晚的月色那般明亮,那樣皎潔,月色下,英挺的男子長身玉立,一身風華。
那是他呵……
納蘭睿淅緊緊摟住南宮詩雪,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臉頰之上,他不斷地搖頭道:“怎麼會來不及?來得及的啊,我們還有好長的日子要走呢……”
南宮詩雪的氣息已經微弱到幾不可聞了,她提了最後一口氣對納蘭睿淅說道:“王爺……把我忘了吧……”
反正他都不愛她,那就乾脆把她忘記了,算了吧。
“不——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王爺……我死後將我燒了吧,把我的骨灰灑去東海……我一直喜歡那裡……”
“不——”納蘭睿淅聽着南宮詩雪的遺言,不斷地搖晃着頭,他不想聽這些,一點都不想聽,他不要她死,他不要!
“王爺……”南宮詩雪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她似乎已經抽空了所有的力氣,當她喚了這一聲王爺之後,終是因爲力氣用竭而閉上了眼眸。
撫在納蘭睿淅臉頰之上的手瞬時沒了力氣,納蘭睿淅驚了一下,她的手便滑落了下去。
納蘭睿淅瞪直眼眸看着眼前已經闔眼的女子,呆愣須臾終是抱着她的身子狂吼起來:“啊——”
他心中痛悔,發出了強大的內力,將周圍的人全部震開數尺。
水墨凝蹲在一旁,毫無預警之下也被那股強大的內力掀翻而去,她驚了一下想要用內力穩住自己的身子,然而卻在提氣時感覺到了一雙有力的大掌扶住了自己的腰身。
“凝兒,小心。”
東方流景穩住馬匹之後便趕了回來。
長風倒卷,所有的人的衣襬都逆風揚起,納蘭昊月的內力已是極好,卻仍舊朝前邁了一小步。
他凝眸看着跪在地上抱住南宮詩雪的納蘭睿淅,眸中寫滿了擔憂。
死一個南宮詩雪不足惜,可是他南臨的天下怕是要亂了啊……
納蘭睿淅抱着南宮詩雪兀自痛吼,引得場內飛沙走石,狂風肆虐。
半晌之後,他才慢慢停歇,一旦停下來,他便抱着南宮詩雪目不斜視地轉身離去。
水墨凝依偎在東方流景的懷中,沉沉地閉上了眼眸,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她哽咽出聲:“詩雪……”
猶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自己時,那一聲清脆的堂嫂,多麼的動聽呵。
而今,這朵花兒就這樣凋零了麼?
“凝兒,注意身體啊。”
水墨凝斂眸在東方流景懷中哭泣了一陣子後,便擡眸看向他,問道:“流景,你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使剛纔詩雪騎的那匹馬嘔吐?”
“嘔吐?”東方流景眼眸微闔,問道:“你這是在懷疑那馬兒有問題麼?我方纔檢查了一下,體外沒有什麼問題的,應該是吃了什麼東西才發狂的,凝兒,你竟是與我想到一起了麼?”
“是的,我就是覺得那馬兒應該是吃了什麼東西纔會這樣發狂的。”
“你讓我把馬兒弄嘔吐之後是要取那些污穢物麼?”
水墨凝點點頭,說道:“只能用這種方法才能知道那馬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若從它的嘔吐物中還找不到蛛絲馬跡的話,又怎麼解剖它了。”
東方流景眉頭蹙着,有些不捨:“凝兒,你現在懷了身孕,做這些事,怕是不好吧?詩雪的事也可以用其他方法來查的。”
“流景,這個方法是最容易最直接的,不能因爲我懷了身孕而上詩雪死得這般不明不白的。”
東方流景無奈,只能點頭應下了,隨後便轉身對納蘭昊月說道:“父皇,大皇嫂騎的那匹馬兒,兒臣認爲是有問題的,不然這些皇宮之中訓練過的馬兒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現在兒臣想要去查找一些證據,還請父皇派一個人跟着兒臣前去。”
納蘭昊月眉頭一直斂着,聞言,他說道:“此事定要徹查清楚,崔德英,你跟着豫襄王一起去吧。”
“諾。”崔德英應下後便轉身跟着東方流景離去了。
東方流景與崔德英去到了拴住馬兒的地方,北堂默看守在那裡,見到東方流景前來,北堂默頷首恭敬道:“主子。”
“默,你過來這邊護住崔公公。”東方流景說完之後便一躍飛上了馬背。
崔德英不明就裡,有些搞不清楚豫襄王到底要做什麼,居然還要讓北堂默來護着他,他有這麼脆弱麼?還要人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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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兒,崔德英哪裡知道,東方流景接下來要做的事,當真讓他差點兒就翹辮子了。
只見東方流景上得馬背之後,一手扶住馬鞍,一手握住繮繩,他抖動了一下繮繩之後,便見那馬兒在原地迅速轉動起來。
馬兒在原處轉着圈,速度越來越快,崔德英看得眼睛直瞪,人生第一次發現,原來,馬還可以這樣騎的。
東方流景帶着馬兒朝一個方向猛烈轉動,少時便掀起了一股強大的氣流。
崔德英立在一旁,被那股大力的氣息朝內拉扯而去,北堂默立在他的身旁用內力擋住了一些氣流,崔德英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卻是生生捏了一把冷汗。
果真是要人護着的,不然他可不就被攪進去了麼?
這個豫襄王,真是嚇人啊,怎地可以掀起這般大的氣流?
崔德英兀自腹誹時,東方流景卻是陡然停了下來,龍捲風驟然停歇,東方流景翻身下馬落在了北堂默的身旁,只見那馬兒又在原地轉了數圈之後竟是暈乎乎地倒在了地上,然後從胃裡嘔吐出了許多腌臢之物。
風勢捲過,當崔德英聞到那股餿味時,只覺胃裡翻江倒海,直接嘔吐出聲。
東方流景沒有理會崔德英,只對北堂默說道:“默,你去取一點馬兒的嘔吐物給我。”
“是。”
北堂默隨後俯身取了一些嘔吐物給東方流景,東方流景帶着那個東西隨着崔德英返回到了人羣之中。
回到之後,水墨凝便對納蘭昊月說道:“父皇,王爺在崔公公的見證下已經取了一些馬兒的嘔吐物出來,兒臣斗膽請旨與王御醫一起檢查一下嘔吐物,不知可不可以?”
納蘭昊月手一擺,說道:“準了!”
水墨凝復又說道:“檢驗這個東西需要用到一些藥材,不知父皇可不可以命人去拿一下。”
“哪些?”
王御醫問道水墨凝:“王妃可是要用藍實這味藥材?”
水墨凝點了點頭。
王御醫說道:“這個藥材剛巧微臣的藥箱裡備着呢。”
“如此,我們就查驗吧。”
水墨凝隨後便與王御醫一起檢查了起嘔吐物來,當那嘔吐物呈現在衆人面前時,宮中的后妃與曲念湘等人都噁心地不停冒酸水。
納蘭睿湞立在人羣之中,眼眸微眯凝着水墨凝的動作,只覺這個女人怎麼就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那個丫頭,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他的?
水墨凝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銀針,又從王御醫手中取來藍實,其實,她是希望能夠從嘔吐物中化驗出東西來的,現在她懷有身孕,能不幹解剖這事自然就不要幹,不然胎教多不好呀,她怎麼着也得考慮一下寶寶的感受不是?
王御醫在旁搭着手,當他將藍實與那嘔吐物融合在一起時,便見那藍實在沾染到嘔吐物時,顏色瞬間發生了改變,藍實本來是藍色的,如若遇到有毒物質,它就會變成黑色,而今瞧那藍實的顏色,這馬兒的確是中了毒的。
水墨凝在瞧見那顏色發生改變時,咬緊了牙關,果真有人害了詩雪。
王御醫指着那嘔吐物對納蘭昊月說道:“皇上,豫成王妃騎的馬兒是中了毒的。”
“哼!”納蘭昊月氣憤地拂了拂袖子,怒道:“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竟然敢坑害豫成王妃?來人!”
納蘭昊月一聲令下之後,他的周圍瞬時聚集了許多侍衛,納蘭昊月再度說道:“立即着實去徹查此事,從馬兒的篩選到吃的東西,經過何人之手,事無鉅細,全部都要查清楚!”
“諾。”侍衛得令之後便轉身去查探此事了。
納蘭昊月伸手撫了撫額頭,轉身對旁邊的左右丞相說道:“你們跟隨朕去乾清宮議事吧。”
“諾。”
“澤兒,湞兒,你們也過來。”
“是。”
納蘭昊月眯了眯眼,只覺有些頭疼,遂擺手對其他人說道:“你們都散了吧。”
東方流景握了握水墨凝的手,隨後便跟隨納蘭昊月而去,他清楚地知道納蘭昊月爲何要召集內閣議事,南宮詩雪畢竟是東琳的公主,雖然那南宮浸已死,但是南宮煊好似對南宮詩雪素來不錯,如此,南宮詩雪冤死在南臨皇宮一事,南宮煊定然會找南臨算賬,這麼多年以來,由於南臨兵弱一直臣服於東琳,東琳狼子野心,怕是早就想要將南臨一舉殲滅了。
而今,南宮詩雪一死,就是一條導火線,這一場仗怕是要打起來了。
這一仗對南臨來講,不成功便成仁!
爲了南臨的尊嚴,他們必須拼了。
只是,如若東琳派南宮澈來攻打南臨,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水墨凝已經猜到東方流景心中所想,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朝他微微點了點頭,她的意思很明確,只要是他做的決定,她願意與他風雨同舟。
東方流景緊緊扣住她的手,內心安定無比,須臾,便撤開了手轉身離去。
……
納蘭睿淅由於心中劇痛,根本不想再理其他的事,他帶着南宮詩雪離開皇宮之後便上了馬車,上了馬車之後,車伕問他去哪裡,他眼眸眨了眨,說了一句:“去東海。”
他要帶詩雪去東海,她跟他說她想要去那個地方,他要帶着她去那裡看日出與日落,他不能食言。
車伕聞言,有些發愣,東海?那個地方離這裡當真可謂千里迢迢啊,王爺這是瘋了麼?他竟是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納蘭睿淅見車伕一臉茫然,遂沉了聲音低吼道:“叫你去東海就去東海,你還磨蹭個什麼?”
“遵命。”車伕被納蘭睿淅一吼,十分狗腿地點了點頭,跟着便駕着馬車朝東海駛去。
納蘭睿淅緊緊地摟着南宮詩雪,俯身靠在她已漸冰涼的臉頰之上,淚水再度溢出眼眶。
“詩雪……”
待納蘭睿淅的馬車離開之後卻見後面跟着一匹駿馬,駿馬之上乃是一名青年男子,他是北堂默,他得了東方流景的命令,一路之上保護納蘭睿淅。
……
由於南宮詩雪的事非同小可,皇宮之中徹查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就有了結果,原來,南宮詩雪是被豫成王側妃林瑾珍所害。
當水墨凝聽見這個消息時,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血氣上涌,頭部有些發暈。
“小姐,您當心啊。”小竹見狀旋即扶住了水墨凝以免她摔倒。
水墨凝轉頭問道來報的北堂黔:“那個死女人現在在哪裡?”
北堂黔頷首道:“被關押在豫成王府之中,皇上知曉這事之後氣得不得了,直罵她無知婦人。”
“皇上說了怎麼處置她麼?”
北堂黔回道:“皇上已經下了處斬令了,等豫成王回來之後再行刑。”
水墨凝冷笑道:“處斬?呵呵,這樣的刑罰對她來說簡直太便宜她了,這個女人,心腸怎地這般歹毒?詩雪她待她不薄啊,她居然將詩雪害死!走,去豫成王府,我要去見她。”
北堂黔聽後,面色犯難:“夫人,主子說不要讓您靠近林瑾珍。”
主子現在還在朝堂之上,近來爲了南宮詩雪一事,主子忙得不可開交,他在宮中得了消息之後,主子便讓他告知夫人,說離林瑾珍遠一點,自己可不能不聽主子的話啊。
水墨凝盯着他,說道:“有你在我旁邊,怕什麼?再說了,她現在是個罪人,她能奈我何?”
北堂黔眼眸眨了眨,還是有些不贊同:“夫人,您身子已經重了,就別再爲難屬下了吧?”
記得上次夫人將他給坑害得不淺啊,主子足足罰了自己好長時間,如若不是從小跟在主子身邊,那一次,他怕是沒有命了啊。
“黔,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南蓉還等着你回去抱她呢,還等着給你生個大胖小子呢。”水墨凝見北堂黔不肯,遂又打趣氣他來,北堂黔這小子就是比北堂默那小子好說話一些。
北堂黔聽水墨凝如是說,羞得一張俊臉通紅,脣角直顫,惱道:“夫人,您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都成親了還害羞個什麼勁兒?你放心,有我呢,流景不會拿你怎樣的。”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黔,你不知道,我與林瑾珍之間新仇舊恨實在太多了,這一趟,我必須去的。”
如若等流景回來,他怕是更不會讓自己去見林瑾珍了,出了南宮詩雪一事,東方流景簡直把林瑾珍當成了萬毒之源。
北堂黔想了半天,掙扎了半天,還是與水墨凝一同前往了豫成王府。
林瑾珍被鎖在自己的院落之中,外面有層層包圍,插翅難飛,其實,當她在設計殺害南宮詩雪時,她就沒想過要逃,她的孃親死了,表姨媽被打入冷宮,父親又對她不聞不問,任由她在豫成王府自生自滅,如此,她還有什麼念想呢?
她的人生自從南宮詩雪出現的那一刻便全部被打亂了,一切都亂了啊……
而今,反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希望了,有南宮詩雪陪她,豈不是很好?
林瑾珍房間之中,房裡沒有點燈,她披頭散髮,顯然沒有梳洗。
她愣愣地盯着雕花的窗櫺,看着窗外黑夜與白天交替進行,她現在是還不想死,因爲她還想見一見納蘭睿淅,她想看一看他的表情,南宮詩雪死了,他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上一次,林瑾瑜死的時候,無意中被自己撞見了,納蘭睿淅他喝了好多酒,滿臉的悲傷,而這一次呢,死的人是南宮詩雪,他又會怎樣?
“哈哈哈……都死了,死得好啊……”林瑾珍心裡想着,卻也覺得值得。
她只恨自己沒有親手結果了林瑾瑜,這是她此生唯一的遺憾。
“吱呀——”
當林瑾珍兀自在房中傻笑時,卻見房門被人打開了。
當屋外的陽光刺進來時,林瑾珍不自覺地擡手擋住了陽光,她已許多天不見陽光了,臉色發白。
“豫襄王妃,小的就守在門外,您若有什麼事,喚一下小的就是。”房門處,看守的護衛恭敬地對着水墨凝說着話。
水墨凝朝他點了點頭,說道:“本王妃知道了。”
那護衛隨後躬身退了出去,掩蓋上了房門。
水墨凝與北堂黔邁步進入房間之中,林瑾珍豁然轉身看向了她:“豫襄王妃,怎麼是你?”
林瑾珍萬萬想不到,豫襄王妃怎麼會來看自己,自己好像跟她一點也不熟悉。
水墨凝沒有理會林瑾珍,只是轉頭對北堂黔說道:“黔,你去將蠟燭點上,多點幾根,這屋子裡太暗了。”
“是。”北堂黔聞言拿出火摺子準備去點蠟燭。
林瑾珍已經許久不見光,她聽見之後卻是連忙擺頭道:“不要點,太刺眼了,不要點。”
北堂黔自然不會理會她說的話,直接點燃了屋中所有的蠟燭,漆黑的房間驟然亮堂起來。
水墨凝緩緩行至林瑾珍的面前,在有效距離內停了下來,她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坐在桌旁的林瑾珍,說道:“林瑾珍,別來無恙啊。”
再次回到南臨之後,水墨凝在面對陌生人時,都是變換了嗓音的,可是此刻,她用的卻是自己真實的嗓音。
林瑾珍在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時,驚了一下,擡眸將視線對準了水墨凝,不可置信地搖頭道:“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是這個聲音呢?那個賤人不是死了麼?”
她一定是幻聽了,她怎會聽見林瑾瑜的聲音呢?
林瑾瑜她不是死了麼?
面對林瑾珍的恐慌,水墨凝笑着嘲諷道:“死了?你親眼看見了麼?”
林瑾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眸,藉着房中的光亮,她清楚地看見了面前女子的容顏,她眼眸盈亮如濯濯清泉,似楓丹白露,一雙彎眉細長似雁,瓊鼻挺立,嬌美似花,這個女子長得這般美麗,怎麼可能是那個醜八怪林瑾瑜呢?
“你……你怎麼可能是她?林瑾瑜長得那麼醜?”開什麼玩笑,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林瑾瑜長成這樣,她怎麼可以長成這樣呢?
水墨凝輕聲笑道:“哦?很醜,是麼?莫非大姐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人皮面具麼?”
“大姐?”林瑾珍驚得陡然站立起身,卻因長時間沒有走動而腿部發軟,卻是又摔倒在了地上,由於動作太急促,她坐下去後那椅子卻是翻了,她又摔倒在了地上,椅子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腿上,她伸出手,指着水墨凝質問道:“你怎麼叫我大姐?”
水墨凝身子微微前傾,看着摔倒在地的林瑾珍,嗤笑道:“大姐,你怎麼還不相信我就是林瑾瑜呢?你好好看一看啊,這纔是我的真實容貌,怎樣,長得比你美了不知道多少倍吧?”
立在水墨凝身旁的北堂黔在聽見自家夫人這一番話時,眼角狂跳,果真是得罪這個世上所有的人,也不要得罪他家夫人啊。
林瑾珍盯着水墨凝的容顏,忽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搖頭道:“我不要看,不要看,你不是林瑾瑜,林瑾瑜已經死了,林瑾瑜是個醜八怪,醜八怪!”
“嘖嘖……”水墨凝搖了搖頭:“就這麼不敢相信我比你美太多麼?”
“你不要說了,你不是她,不是她……”林瑾珍猛烈搖晃着頭,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水墨凝就是林瑾瑜。
“不說?大姐啊,我今兒個可是專程來跟你聊天的,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
林瑾珍捂住耳朵搖頭道:“我不聽,不聽。”
她可以接受自己敗給南宮詩雪,但是,卻萬萬不能接受林瑾瑜竟是一個長得如此美麗的女子,她接受不了啊。
“不聽也得聽,你現在沒有權力不是?”水墨凝幽幽地說着話,眼眸闔了闔,繼續道:“大姐,你知道納蘭睿淅爲何會喜歡我麼?”
林瑾珍聽了這句,瞬時拿下雙手,發狂道:“你胡說八道,他不喜歡你,他喜歡的人是我,是我!”
“呵呵……大姐,你還真是沒長眼睛啊……納蘭睿淅爲了我連江山都不要了,你居然還說他喜歡你麼?”水墨凝的話帶着強烈的諷刺意味,聽得林瑾珍一口血就這般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
北堂黔在聽見水墨凝居然對着林瑾珍說納蘭睿淅爲了她放棄江山時,脣角抽搐,那件事,其實他是知道的,南宮浸將她賜給主子後,她居然跟着納蘭睿淅跑了,關於這件事,其實他氣了好久,怎麼現在,她竟是拿這些來說話了呢?她這是不是專門氣林瑾珍的啊,瞧林瑾珍都已經氣得吐血了。
只是,雖然這樣說話可以氣到林瑾珍,但是,是不是還是不怎麼好呀?畢竟他是主子的妻子啊。
北堂黔的額頭之上冒着汗,當然,他自然不知道水墨凝接下來要說的話,簡直讓他也有吐血的衝動了。
林瑾珍朝旁悶了一口血後,便指着水墨凝破口大罵道:“林瑾瑜……你無恥……”
“無恥麼?”水墨凝笑得花枝亂顫:“這就叫無恥了?你怎麼不問問,我不是嫁給南宮燁那個殘廢了麼?怎地轉頭又變成納蘭睿澤的妻子了?”
“你……”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林瑾珍卻是又吐了一口血出來,想當初,她與母親設計陷害林瑾瑜時,不知多高興,直道她嫁給一個殘廢終身無法幸福,而今轉過頭來,她居然嫁給了一個這麼丰神俊朗的男子。
這個世間的事,怎麼可以這樣?
“林瑾珍,你知道麼?那是因爲我長得傾國傾城,你知不知道?即便我嫁了人,還是有那麼多男人喜歡我,來搶我。你知道前段時間你們家王爺去哪裡了麼?他去衢州救我了呀,還因爲救我傷了眼睛,你看,他在不知道我是林瑾瑜的情況下,還是喜歡上了我,呵呵……林瑾珍,你又怎麼比得上我呢?你沒有哪一點可以比得上我。”水墨凝的臉上帶着妖嬈而魅惑的笑,那樣的笑容刺痛了林瑾珍的眼眸。
她從來都是驕傲自負的,從小,她就瞧不起府中的庶女,而今這個林瑾瑜竟是這般來氣她,她又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水墨凝笑得猖狂,林瑾珍只覺胸口鈍痛,脣角不斷有血漬冒了出來。
北堂黔額頭之上黑線四起,話說,他家夫人的臉皮是不是有些忒厚了?哪有這樣說話的?敢情她還喜歡這麼多男人喜歡她不成?她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如若她們家夫人稱第二的話,這個世上沒有敢稱第一了。
“林瑾瑜……你這個無恥賤婦……勾引別人夫君……”林瑾珍聲嘶力竭地控訴着水墨凝。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她在勾引了別人的夫君之後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還要不要臉了?
“我就是勾引別人夫君,怎麼了?那是我厲害啊,你能勾引嗎?你現在也去勾引我的夫君啊?只怕你長成這樣,我的夫君怕是看都懶得看你一眼啊……”
水墨凝的話氣得林瑾珍直打哆嗦,整個人似緊繃的弦一般,有那麼一瞬,林瑾珍覺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氣炸了。
面對這樣的林瑾瑜,她已經完全沒有言語了。
然兒,水墨凝卻仍就不肯放過她,末了,她終是揚眉說道:“林瑾珍,你知道你出嫁那日爲何會出醜麼?”
林瑾珍盯着水墨凝,脣角直顫,抖索着問道:“莫非……莫非是你?”
水墨凝揚了揚首,笑着答道:“當然是我了……不然你以爲是誰?怎樣?當衆跳脫衣舞的感覺,還不錯吧?”
“唔……”林瑾珍瞪大眼眸看着水墨凝,脣角再度溢出血漬,她的身子僵直無比,隔了一會兒,卻見她的身子沉沉地砸在了地上,竟是被活生生地氣死了。
水墨凝見林瑾珍終是倒在了地上,眼眸微眯,心口卻是疼痛無比。
林瑾珍,這個讓她穿越而來的罪魁禍首,終於……死了……,她與自己之間的恩怨情仇,終於了斷了。
她死不足惜,可是,詩雪的命又如何能換回?
水墨凝自從進了這個屋子以後便一直高昂着頭,沒有放鬆一刻,沒錯,她今日來就是爲了氣死林瑾珍,她這樣的人不值得自己去動手,她怕髒了自己的手,她要用這個世上最犀利的言辭去戳她的痛處,她要讓林瑾珍被活活的氣死。
此時,林瑾珍已經被自己氣死了,她緊繃的身子終於在這一刻鬆弛下來。
一旦鬆弛,她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北堂黔見狀忙地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叮囑道:“夫人,小心身子。”
水墨凝閉上了眼眸,沉澱了一下心情之後便說道:“黔,我們回去吧。”
北堂黔垂眸盯着那個已經死去的女子,問道:“夫人,她是要犯,就這麼死了,我們會不會受到牽連?”
水墨凝搖頭道:“她早就已經是一顆棄子了,沒人在乎她的死活。”
自從上次出了謝玉芳的事後,她便查清楚了,原來林瑾珍乃是謝玉芳與風明修生下的野種,如此,林振青自然不會管她的死活,只要林振青不管她,那麼,她死不死又有什麼人在乎呢。
北堂黔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轉頭扶着水墨凝出了房間門。
出去之後,水墨凝便對看守在外的護衛說:“你們進去收拾一下吧,豫成王側妃因爲氣惱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經被自己給氣死了。”
“死了?”那護衛聽了這句話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哼道:“死了的好,死了小的也懶得每日裡看着添堵。”
水墨凝脣瓣抿緊,隨後便起步離開了。
那些與林府的恩恩怨怨,已經了結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只剩下林振青了。
……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南宮詩雪一事終於成爲了東琳與南臨之間戰爭的導火線。
南宮煊坐不住了,藉由南宮詩雪一事,派兵剿滅南臨,他封了南宮澈爲鎮南大元帥,率軍二十萬朝南臨邊境壓了過來。
而南臨,因爲納蘭睿淅去到東海之後竟是一去不復返,音訊全無,他是南臨最驍勇善戰的戰神,曾爲南臨譜寫了很多神話,而今卻是因爲一個女人消失不見,朝中衆臣多少還是有些意見的,不過,他人已經不見了,說什麼也是白搭,如今只能在朝中再選出一個人來與東琳抗衡。
選來選去,這個重擔便落在了東方流景的身上。
納蘭昊月幾經權衡之後,封二皇子納蘭睿澤爲威震大元帥,率軍十五萬抵禦東琳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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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南宮詩雪給寫死了,唉,親們,該不會罵我吧?
睿淅啊,你真是一個可憐的孩紙,其實,我一直是親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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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啦,羣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