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端午節就到了,學校又放假了,應各位學生的要求,老師將作業量減少了很多,當然,實際上,是因爲臨近期末了,除了發一些練習卷外,也沒有什麼作業可以讓學生做了。
端午節有各種各樣的習俗,其中很多人家都有做糉子,而傍晚時到當地的湖泊旁看賽龍舟的習慣。當然,這個賽龍舟並不是正式的,在傍晚時只是一個排練而已,在第二天正午纔是重頭戲。
藍雙對這些並沒有感興趣,不過糉子倒是很好吃,那碧綠香蕉葉用幹繩綁着,拆開后里麪包着晶瑩軟糯的糯米,裡面還有大豆、赤小豆、綠豆等等,中間含着一塊瘦肉,吃起來味道好得不得了,藍雙一頓就吃了三顆,掂量了一下,發現吃不下去了才罷手。
第二天她沒去看龍舟,直接回學校,學校裡大多數學生都在,只有少數同學才請假。
下午由於一些原因,老師互相換了課,體育課調到了最後一節課。
寬大的操場上,四周栽種着一顆顆樹繁葉茂的大樹,碧綠的樹葉在地上留下一片陰影,在這樣的夏日裡,或坐、或站在樹下,享受着綠蔭,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但是體育老師是個極兇殘的小夥,掛在脖子上的口哨一吹,尖銳的聲音衝擊着學生們的耳膜,接着,就見他們不情不願地拖着沉重的腳步向操場中央那處太陽最烈的地方而去。
排好隊伍後,體育老師眯着眼,大聲說道:“向左轉,跑步走……五圈!”
學生們還沒來得及埋怨,老師就率先走掉了,坐在陰涼的樹下,愜意地給他們數圈子,在他的旁邊,藍雙正悠閒地靠着樹幹。
年齡小是一種優勢啊!
看着一大羣學生在操場上揮汗如雨,喘氣如牛,藍雙微微一笑,年輕就是好!
體育老師扭頭看着藍雙,這學期快要過去了,她也長大了很多,個子有一米三左右了,這在同齡女生中算是比較高的了,不過站在這班子初二生面前,還不夠看。
明年她就上初三了,中考之後就高中了。
初三體育考試的成績加上中考成績,那分數意味着錄取學校的級別,藍雙如果不參加體育的話,分數便會損失二十分左右。
二十分不算多,但有時候半分就意味着一個機會。進入一個更好的學校,無論是學神,還是學渣,都是他們的心願。
體育老師曾見識過藍雙的體力,那是在第一節體育課上,她站在第三排的第一位,密密麻麻的學生把她遮得沒有存在感般,他有意測試這羣學生們的身體素質,就讓他們跑個十圈,而這個小女生,就一直跟在後面跑。
跑到第五圈的時候,女生們基本上是在走的了,只有男生們繼續跑,藍雙跟在他們後面……跑到第八圈的時候,男生們受不了了,只有少許男生在跑,藍雙依然跟在後面……她就這樣跑完了十圈,甚至還沒怎麼喘氣。
不過在從第二節體育課開始,藍雙就沒有運動過了,班主任特意找體育老師談了一下,話裡話外不外乎是讓藍雙站在一旁看就行了,不要累着他。
體育老師也覺得她這個小孩子太過超標運動不好,也就放着她在一邊旁觀了。
六月十三,操場上。
每五名學生一隊,五百米跑步,這是初二總體體育成績的測試,要記在學生手冊上的。
隨着一聲聲口哨聲響起,學生們如急射的箭般射了出去,終點處,體育老師站在那裡給他們計時。
而站在起點處吹口哨,手中揮動着小紅旗指揮起跑的人,就是紀爍飛,他是體育委員。
體育老師規定男生先跑,跑得快的沒什麼,跑得慢的,到終點處可能會被不爽的老師打屁股……已經有好幾個同學被打了,老師老早就準備了一條教鞭,似乎目的就在於此。
女生們看得冷汗直流,腳禁不住軟了起來。
很快的,便輪到了女生,班裡男生女生搭配很均勻……五十個學生,一半爲男生,一半爲女生。所以女生們分爲了五組,藍雙和一組身高比較矮的女生同一組。
輪到她這一組的時候,藍雙感受到紀爍飛對她投來擔心關切的目光,心不由得一暖,回了他一個笑容。口哨響起,整個身體如上了發條般,極快地射了出去,兩條小腿跟風火輪一樣,不帶喘氣地跑在第一位。
“藍雙,一分三十四秒;揚麗,一分三十六秒;孫菲菲,一分三十九秒……”體育老師一邊說一邊在成績單上記着。
末了,又回過頭來對藍雙望了一眼,見她一臉沒事樣,也沒有像另外四個女生一般喘不過氣的樣子,不由說道:“明年初三的體育你應該可以參加,你的體能很不錯。”
藍雙點點頭,她的體能她清楚,不知爲什麼,重生後體能似乎增強了不少,她前世七歲的時候,身體可沒有現在這麼好,似乎有些詭異……但重生這樣神奇的事都發生了,關於體能什麼的就不需要深究了,想太多太麻煩了。
全班學生除紀爍飛外已經測試完了,紀爍飛由於一直在起點處指揮,所以被老師安排到最後一個人跑。
操場上的學生走得七七八八了,也只有藍雙坐在一旁等着紀爍飛,體育老師無法,叫藍雙拿着哨子和小紅旗,站在起跑點那裡指揮。
藍雙站在那裡,腰挺得直直的,太陽照在她身上,給她白皙的皮膚增添了一層暖黃,在她身後拉了一道長長的黑影,她緊呡着脣,眼神堅定。
紀爍飛在原地跳了兩下,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伸展開手臂,雙腳一前一後,作好起跑姿勢,眼見口哨聲響起,立刻飛奔出去。
紀爍飛不是一個注重形象的人,班裡一些長得比較好看的男生,剪着流行的頭髮,跑步的時候怕被風吹散,所以刻意跑得慢一點,但紀爍飛卻不顧忌這些,他額頭的頭髮被風吹得向後揚,露出飽滿的額頭,劍眉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此時閃着一往無前的光芒,此時的他帶着幾分霸氣。
跟平時的他給人以平和的印象不同。
或許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紀爍飛,一分二十五秒。”體育老師高聲說道。
紀爍飛點點頭,順了順頭髮往回走,將藍雙手中的東西放到體育室裡,兩人拉着長長的影子離開操場。
十多天後,期末考試在衆人忐忑的心情中開始了,這場考試持續了兩天,兩天過後,就是暑假了,由於老師先監督到力,而且學生們學習得也很到位,所以這場考試全體上都很順利。
不過倒是出現了一個小意外。
雖然說只是初二的期末考試,不過學校還是實行單人單桌政策,絕了想要偷看的學生們的念頭。
在最後的一場考試中,藍雙早早就將試卷填好,也不當出頭鳥去提前交卷,趴在課桌上睡得一塌糊塗,突然感覺有人在戳自己的背,於是不滿地扭了扭身子,但後面的手指依然沒停,藍雙於是不耐煩地回過頭去。
坐在她後面的是一個女生,此時她滿臉蒼白,嘴脣都變成灰白色的了,眼神黯淡,且已經渙散了,視距完全對不上來,冷汗直流。
藍雙嚇了一跳,站了起來對監考老師說:“老師,有人生病了。”
老師走了過來,對那個女生瞧了瞧,拿着手機打了電話:“這裡是初二一班的考室,有個學生很不對勁。”
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女老師,扶着那位女生出去。那女生臨了回過頭來給了藍雙一個感激的笑容,不過那蒼白的臉色實在恐怖,那笑容顯得無力蒼白極了,像個垂危的病人一樣。
幸好是最後一場考試,那女生試卷也填得差不多了,沒耽誤了她的分數。
藍雙最後才知道,那女生原來是例假來了,痛經痛的,之前她比較清醒的時候,有拜託坐在她後邊的女生幫她去跟老師說一下,那女生不肯,於是她只能找藍雙了。
這個小意外並沒有給藍雙帶來什麼印象,只不過在一個多星期後拿學生手冊的時候,班裡突然吵開了,兩個女生互扯着頭髮把對方罵得一文不值。
反正也沒藍雙什麼事,所以她就把自己當做事外人,不勸架,也不圍觀,坐在自己位置上發呆,但事情總是自己找上門兒來的,那兩個女生中突然有人叫了一聲……“藍雙,過來!”
藍雙皺起眉頭,非常不喜歡那人的那種口氣,好像是命令一樣的口吻,令人聽着非常火大,但她還是走了過去。
一看,那兩人中有一人很熟悉,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就是上次那個痛經的女生……
藍雙冷漠說道:“什麼事?”
那個女生沒理她說的話,一個勁扯着另一個女生的頭髮罵開來,“呵呵,我跟你這麼多年的朋友了,讓人幫我跟老師說一聲怎麼着?竟然這樣對我!你看看人家藍雙,即使跟我不熟,還是幫助了我,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認識你,纔會跟你交好!”
另一個女生也不甘示弱,不過口氣倒沒那麼衝,隱隱的還有一些心虛,“那是在考試現場,我的題又還沒填完,當時又不知你是那回事……誰知道你是真病了,還是想讓我抄答案給你啊?”最後一句話說得小小聲的,但周圍的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再說藍雙也只是湊巧,人家又是個孩子,你無論有沒有事她都一樣會跟老師報告一下,所以你不要拿我跟她比!”話裡話外帶着一股濃濃的嫌棄成份。
藍雙撇撇嘴,暗想自己躺着也中槍了,也不惱怒,回自己的座位窩着。如果她也參上一腳,說不定還會被指責,反正老師就快來了,到時有得她們受的。
果然,沒過幾分鐘班主任就到了,看到班裡亂糟糟的,非常生氣,把裝着學生手冊的袋子往講臺上一甩,獅子吼就傳來,“給我原位坐好。”
於是一下子鳥飛人散,班裡安靜下來。
班主任冷笑一聲,壓住心中的憤怒,指揮着班幹部發學生手冊還有暑假作業。這次有好幾個同學沒到,紀爍飛就是其中一個,藍雙代他拿東西。
學生手冊和暑假作業到手了,理論上說是可以回家了的,但是廣播裡又響起校長那老掉牙的不標準普通話的聲音,說什麼暑假注意不要玩水,玩水得找大人一起去……說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在衆人不耐煩的表情下結束了。
那兩個女生被班主任抓進辦公室處理,其他人各自回家。
藍雙回到房子,將東西放好後,到廚房裡盛了一杯水,再到紀爍飛房間,坐在牀邊,掀開紀爍飛的被子,拍拍他有些紅暈的臉頰,說道:“起來喝杯水。”
紀爍飛睜開迷濛的眸子,雙眼沒有焦距地愣愣看着藍雙,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用力撐起身體,就着藍雙的手喝下水,繼續躺了下去。
“東西拿回來了?”
他聲音喑啞,聲線也沒有以往那麼清朗。
藍雙把杯子放到旁邊的牀頭櫃上,幫他蓋緊被子,又伸手測他額上的熱度,淡淡說道:“嗯,都弄好了。”
紀爍飛自昨晚就發燒了,原因可能是劇烈運動完就立刻去衝冷水,大半夜就燒得哼哼唧唧,連話都說不清了。
藍雙本想送他上醫院去的,但是有些清醒的紀爍飛卻說沒事,讓她翻開藥箱找了幾顆藥給他吃了,再睡了一覺,燒漸漸退了下去,但是站起來卻還是一陣暈眩,於是早上藍雙只能代他拿學生手冊等東西。
現在他燒已經退下去了,但精神卻不大好,人看起來懨懨的。
藍雙沒有什麼照顧人的印象,只照着自己生病時家人照顧自己的印象如法炮製用在紀爍飛身上,說來他還是她第一個照顧的病人,連藍濱都沒被她如此細心照顧過。
她雖不會煮飯做菜,但跟着紀爍飛這段時間,看也看熟了,早上就動手煮了一點清粥,不過水下得太多了,清粥變成清水加粥了,米粒爛爛的。
不過紀爍飛的喉嚨卻是幹疼得什麼也吃不下去,遇上這粥卻是趕巧了,小半碗都被他喝下了,弄得藍雙以爲自己有多大的煮飯天賦呢,一嘗才知道,那粥根本不能叫粥,那叫爛飯!
紀爍飛很感動,抓着她的手說道:“憑着你今天這麼照顧我的表現,以後想吃什麼我給你做,你想吃菜我絕不給你加肉。”
藍雙一下子嗤笑出聲,他確實不會把她的菜換成肉,不過會把肉放進菜裡炒。
直到下午三點多,紀爍飛才能下牀走幾步,身上被汗弄得黏黏的,衣服貼在身上非常不舒服,想上浴室洗個澡,又被藍雙盯得緊。
“就讓我洗個澡吧!”紀爍飛靠在牀上,滿臉懇求之色。
藍雙堅定地搖搖頭,他這個樣子洗完澡後那還了得,估計那溫度又得飈升,腦子不被燒成白癡纔怪!
但最終,還是藍雙先妥協,打了盆溫水,帶了一條毛巾,給他擦身子。紀爍飛全身虛軟無力,見藍雙小手掀開他的被子,再掀開他衣服下襬的時候,驚了,連拉住她的手,“我還是自己來。”
藍雙無奈,手打了個轉,先將他的臉擦乾淨,然後順下擦他的脖子,還有手臂,之後再將毛巾擰乾,遞給他,“你擦吧!”
紀爍飛點點頭,撩起衣服準備要擦,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擦身子,她在旁邊觀看是什麼意思?
連忙又掩住身體,瞪她:“你出去外面。”
藍雙忍笑出去,真沒見過他這樣的人,什麼心理啊?他毛還沒長齊,還怕她一個小屁孩子看!
就這樣遮遮掩掩,紀爍飛在藍雙的照顧下漸漸好了,當天立刻洗了個熱水澡,把全身洗得香噴噴的。夏季熱天,他被包在被子裡,沒生出痱子來已經很不錯了,藍雙還不讓他洗澡……幸好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藍雙站在浴室外敲門:“人還在麼?沒被熱暈吧?”
紀爍飛打開門,頭上的溼發還在滴水,全身熱氣瀰漫,藍雙趕忙退後兩步,覺得被他這熱氣薰得受不了了。
“沒事,粥呢?我要喝粥。”紀爍飛眼巴巴地看着藍雙,一臉飢渴。他病時藍雙的那粥正好入得他口,在他看來跟玉露瓊漿似的,現在病好了,更想喝那粥了。
藍雙翻了一個白眼,“喝光了,廚房裡有紫菜湯,餓就去喝一點。”
“哦。”紀爍飛有些失望,但還是進廚房填了一下肚子。出來時發現客廳裡推着大包小包,差點一步踩錯摔倒,好奇問道:“你要去旅遊不成?收拾行李幹嘛?”
藍雙回頭,一手提着一個小包,“你不知道?放假了,我爸來接我回家。”
紀爍飛這才模糊想起前幾天,藍立濤似乎打了個電話來,說是放假,要接藍雙回家,不過……怎麼這麼快?
“他部隊裡有事,提前來接我。”
藍雙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般,輕鬆說道,提着行李往外走,行李推在門口,看起來跟搬家似的。
紀爍飛心中一空,捨不得的情緒在心裡迴盪,但還是揚起笑容,幫她提行李。
不一會兒,藍立濤的車來了,軍綠色的軍車配着他一身迷彩服,看來無不肅穆。紀爍飛看着,腦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
“爍飛,這個暑假你也要回家吧?哈哈,”藍立濤將藍雙的行李放好後,過來拍拍紀爍飛的肩膀,“你爸說要讓你進軍區看看,順便讓一些退伍的老軍人教一下身手,可得好好學習啊!”
紀爍飛眼睛一亮,忙點頭,揮揮手看着車子漸行漸遠,“再見。”
藍小雙,開學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