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看來一眼這個平衡木，真的只有手掌那麼粗，蕭祈甚至懷疑它都不會有自己的高跟鞋寬，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一定不能放棄：“我要試試看。”
“那祝你好運嘍！”
能力上，蕭祈有沒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可這丫頭天生就有點倔脾氣，不是有能力幹就會給你好好幹，也不是自己能幹好的事就樂意去幹。凡事都要有一個基點，那就是——我高興！她高興做的事樂意做的事，她會很努力的去做。當年考研和幫高媽媽做學術項目的時候，半年半年的苦熬，特別是她們做古代文學的，不同年代，不同地域的同一本書在內容上是不一樣的。而且古人的書在出現印刷術以前，都是用手抄寫的，抄錯抄漏是很正常的。想要看到古籍的原貌必須要見到百年千年流傳下來的古本。
記得有一次，高媽媽要申請一個關於《四庫全書》版本學研究的國家科研項目，北京浙江的兩頭跑，百萬多字的書，一個一個的對照。幾個徒弟都被折騰的還剩下半條命了。冬天還好，春哥脂肪厚還能忍，到了夏天，春哥查的直接暈過去兩回，實在折騰不動了，高媽媽瞧着心疼就讓他回家了。譚梅湘家裡心疼女兒，壓根不讓閨女參加，只有小沈和蕭祈陪着高媽媽挺到最後。足足折騰了一年多吃不好睡不好。蕭祈那時候正是小姑娘愛美的年紀，又剛和程一辰確定關係，換別的女孩兒每天除了煲電話粥，看電影逛街估計也沒智商幹別的了。可人家蕭祈偏偏不是這樣，一年多下來跟着高媽媽往死理折騰。起初就是累，黑眼圈，到後來竟然開始掉頭髮成片成片的掉，把程一辰心疼的抱着蕭祈直哭，可蕭祈愣是什麼埋怨也沒有，戴上程一辰給買的帽子就又扎進圖書館了。有兩次因爲中暑直接在圖書館裡吐了，那丫頭能兇猛到在廁所的小單間坐馬桶上躺一會兒出去直接乾地步。後來科研項目做下來了，國家批了二十萬的科研基金。
唐鈺打趣蕭祈：“那麼點錢不夠買件好衣服的，你至於的嗎？缺錢跟姐說啊！弄得腦袋上謝頂，跟禿鷲似的，不值當的啊！”
蕭祈才懶得跟她廢話：“我們科研人員的精神世界，你們這些做小三兼全職後媽的，是不能理解滴……”
所以說，她願意做什麼，全屏她高興，相反的，她不願做的事，就是再大的利益，她也不屑一顧。文學院葛老師看高媽媽的科研項目成了，自己也想鼓搗一個，想跟高媽媽借人手幫忙。沈佩林這輩子除了高默睜眼瞧過誰？根本不可能答應，連葛老師發的短信都直接刪除，連看都不看一眼。高媽媽認爲畢竟是一個學院的，以後在食堂電梯裡碰見也不好說，可沈佩林寧死不屈，只能讓蕭祈幫忙了。蕭祈瞧着高媽媽的面子勉爲其難的同意。其實幫葛老師做這個項目，待遇比跟高媽媽做強太多了。葛老師說一個月給她五千塊勞務費，食宿全免，到時候論文出來了掛蕭祈的名字，下個季度葛老師應邀到香港講學蕭祈可以陪同作訪問學者。經濟上還好，後面兩
個對於學術研究者來說是夢寐以求的。能沾上任何一個，自己今後的學術研究道路就寬的多了。特別是論文掛名字這個，當年高媽媽的全國科研項目也只是他自己的名字，這實在是太大的誘惑。蕭祈本來是答應的，聽到這麼好的待遇也着實暗爽了一下，但誰知這個狗腦的睡了一覺開始抽風什麼，第二天一早打電話給葛老師說自己不幹了！葛老師無比蛋疼的迴應：“好吧，給你加工資，八千一個月行了吧？”
蕭祈笑道：“你就是把論文算我寫的老孃也不伺候了。”
“爲啥？！”
“你論資歷論學術水平，哪一點比得上我媽？憑什麼同樣是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我媽就二十萬，別的什麼都沒了，你二十五萬不說，還帶一個日本九日遊啊。”
“蕭祈同學，我那是講學啊。”
“你講個屁！有些話我不好意思直說，你還得瑟？！你那所謂的國家項目是抄我大師兄的課程論文吧？”
“你……？”
“我什麼我？我說錯了嗎？老天有眼啊！春哥那天去把妹，他的論文是我幫忙打印的，在文印社我閒的沒事兒掃了一眼，不然還真沒人發現你了！你說你也真行，好歹也混到副教授了，要抄你也抄我媽的啊，顯得你還有點水平，抄我大師兄的。怎麼，連我媽徒弟的論文對你來說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所以趕着學習是不是啊？”
“你……？！”
“我什麼我！算你走運啊！知道抄我大師兄的！要是你抄我三師兄的，你現在四肢都不一定是全的知道嗎？抄你也就抄了，我媽和我們都介意這個，可你抄了人家的還到處得瑟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你們高門弟子太目中無人了！”
“我目中無人？我要是真的目中無人早就去揭發你了！怎麼？你以爲我不敢啊？只要我把我大師兄的論文找出來，對照一下，你覺得評審委員會那些人會不會都是瞎子傻子發現不了啊？這個我忍了，後來我在學院辦公室聽到你和幾個三八說我媽的壞話，我真是不明白啊，狗還知道誰給他吃的就衝誰要尾巴呢，要不是我媽你能有這個飯吃嗎？你以爲你這個副教授很名至實歸啊？還不是我媽在院長那裡說好話，什麼老葛這麼大年紀了，再評不上以後出門開會都沒臉見人之類的，你能有今天！你連我媽弟子的學術水平都不到啊！如今倒好，你是變本加厲了，我媽那麼好的成就還沒你抄來的待遇高，我還要給你打工，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老葛一聽要去揭發他抄襲，瞬間萎靡了：“待遇的事……是上頭定的，我也做不了主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爽！再見！”
蕭祈罵了一通高高興興的回高媽媽辦公室了，跟說書似的再現了一遍自己方纔的英雄事蹟，高媽媽聽完思索了片刻：“從師徒角度，我不得不說，有你這樣的學生，是你師父我一生的榮光。但作爲同樣是學術研究者的角度也不得不說
，你特麼真是個傻逼。”
“你說什麼隨便，反正老孃做事就這個一個標準——我高興！”
可如今蕭祈爲了參加模特大賽，每天超負荷訓練。有天晚上，高默去她家探望，見徒弟一雙腿都是腫的，可把高媽媽心疼壞了：“孩兒啊，要不……咱算了吧，沒意思這麼折騰啊。你說你這樣，你能高興嗎？得那麼個沒有一點含金量的獎，把自己整成個殘廢？你說你圖啥？丫頭，你媽我在學校都給你鋪好路子了，連書面的東西都不用寫，回去跟那幾個老東西吃頓飯，全有了，還回來在，這段時間算你請假，跟媽回去吧。”
蕭祈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臉“我擦你”的表情等着高默。
高默堅守了一會兒終於敗下陣來：“好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算是多是多嘴，我不應該出生，我不應該放棄治療。”
“老不要臉的，知道就好！還去跟那些老不死的求情，你是有多賤啊？你有沒有一點自尊心啊？你出門別說你是我老師，我丟不起這個人！當年問了春哥記處分的事給人家開瓢兒的是誰啊，當時的豪情壯志都哪兒去了？丟人現眼！”
高默一臉吃屎還要被逼着說香的表情不敢再出聲。自己這個徒弟的脾氣，自己最清楚不過。
“可是丫頭，有句話老師還是要問清楚，不然我心裡放不下。我不問你值不值得，你覺得值得就行。我只問你……你這麼做，你真的高興嗎？”
“當然！”蕭祈說完這句話眼睛都發亮了：“我高興！我高興的很！等我到時候得了冠軍把馮青青踩在腳下我更高興！老實說，現在……就算程一辰回來也滿足不了我了。媽，你比我親媽都瞭解我，我親媽不是甘肅就是西藏的到處跑，你反而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想什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我和程一辰已經不是因爲一個讓我覺得不光彩的‘過去’而不能在一起那麼簡單了。”蕭祈說到此，望向高默：“媽，有幾句話，我只能跟你說……其實，當初和程一辰在一起，我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瀟灑那麼幸福，我不是沒有不滿的，只是……只是他對我太好，我捨不得。如今這件事好像算是個契機，讓我知道……原來我不想像以前那樣了，程一辰……留在心裡時常回憶着想想就好，或許我真的不希望他永遠留在我身邊。我……是個壞女人，對吧？而且是那種很壞，很自私，還很貪心的女人，對吧？我……我甚至覺得……”蕭祈開始忍不住流淚：“我覺得自己根本不是真心愛程一辰，我可能……我可能只是愛那個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自己，愛那個可以不顧身份地位也要在一起的自己，可事後才發現，我做不到不顧身份地位，我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偉大，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我也是那種俗氣的女人，想要自己的男人有錢有勢有地位，什麼羅曼蒂克，難道能過一輩子嗎？所以，看上去是程一辰背叛我，其實……是我藉機把程一辰甩了，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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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