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承乾宮,稍稍靜謐了幾分。
冬日嚴寒,忙忙碌碌了一個上午的宮人們多數也趁着眼下這個皇貴妃午睡的時辰,也都各自稍事休息。
溫憲玩了一整個上午也覺得累了,便跟着胤祚一道要回永和宮去休息。
承乾宮正殿外,佟佳習梨與胤禛剛好並肩從裡頭走了出來。
皇貴妃剛剛歇下,他們二人倒是也得了空閒。
廊下,二人擡首看着稍稍有些灰濛濛的天空,似乎又開始有雪花逐漸飄散下來。仿若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在空中飛揚。
“表妹之前是不是以爲,胤祚的紙鶴是我送的?”
胤禛雙手背在後面,面色十分沉靜地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佟佳習梨面色稍稍一凝,心中懊悔自己當時先入爲主的判斷,以至於今日的局面顯得稍稍有些微妙。
“嗯。”佟佳習梨點點頭,坦然道:“姑姑送來的東西,我便以爲是你。”
“六弟心思單純,每一個被他真正視爲朋友的人,他都會認真以待。”胤禛想了想,說道:“他應該,也是真的將你當成朋友的。”
佟佳習梨點點頭,也是這樣覺得的。
閒聊之中,時辰一下子就悄然逝去。
半個多時辰以後,原本正在正殿裡頭侍候的香蕊不知何故竟是急急忙忙地從裡頭走了出來,就喚了小宮女到身邊說了些什麼。
胤禛見狀心中不安,忙就示意佟佳習梨一塊兒上前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香蕊,怎麼了?”胤禛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唯恐香蕊這着急的神色,是皇貴妃有什麼事情。
然而…
事實的確如此。
“方纔午睡該起身了。”香蕊一臉嚴肅地說道:“奴婢本想着去叫醒皇貴妃,卻見皇貴妃一整個額頭都是滿滿的汗珠。”
“待得皇貴妃醒來以後,才知道是夢魘了。眼下皇貴妃身子虛,情況不是很好,奴婢纔想着讓人去太醫院請了樑太醫過來瞧瞧。”
…
胤禛來不及將話聽完,咬了咬牙就連忙跨過門檻奔了進去。
佟佳習梨自然也連忙跟上,追着胤禛的腳步就道:“你彆着急。姑姑此時身子虛弱,卻總也不希望你因爲她太過擔心。”
“我知道。”胤禛沉聲說着,腳底下的步子稍稍遲緩,到底心緒還是稍稍平復了幾分。
貴妃榻上,此時皇貴妃已經起身,正歪着斜躺在上面,面色稍稍有些蒼白,正在閉目養神歇息。
胤禛和佟佳習梨進來得急切,皇貴妃聽見聲響,便就睜開了眼睛。
此時皇貴妃的面色十分蒼白,看着就是虛弱無力的樣子。
佟佳習梨不由地暗暗心驚。明明今日上午來的時候,皇貴妃氣色尚可。雖然說不上紅潤,但也絕不是如今這麼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額娘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胤禛一下子到了皇貴妃的身邊,仔細地打量了片刻,才帶有幾分擔憂地問着。
皇貴妃搖了搖頭,卻說道:“沒什麼。許是今日上午彈了一會兒琴,耗費了一些心力。然後午睡發了夢魘,所以有些疲憊罷了。”
“額娘以後,不彈琴了好不好?”胤禛有些憋屈,就道:“額娘既是不舒服,也該多去休息休息纔是。”
皇貴妃搖了搖頭,卻道:“睡得久了,整個人反而昏昏沉沉的。你和習梨在這兒,陪着我說幾句話也是就是了。”
胤禛乖巧地應了,這才變着法子地想要將話題轉移走。
佟佳習梨不時地湊趣說幾句,倒是讓皇貴妃心情也好了許多,總能夠看得見笑容。
“對了。”佟佳習梨打量了一下四周,看着這室內緊閉的窗戶,不免就道:“姑姑這屋子裡頭,也該開一兩扇窗戶透透氣纔是。”
“薰香雖然不濃,但總也是甜甜膩膩的味道。若是在屋子裡待得久了,也難免會覺得稍稍有些氣悶。”
胤禛聞言卻是蹙眉,說道:“可是額娘畏寒…”
“那便準備一兩個湯婆子。”佟佳習梨道:“再不濟,可以試一試在衣裳裡頭縫製一些鵝絨。”
“這樣十分保暖,也不會因爲開了窗而被凍着。”
古時候,可是沒有羽絨服這東西的。
即使是有,在這紫禁城裡頭的王公貴族其實也從不去用那些以鴨絨填充而成的“劣質”衣裳的。
宮中服飾講求華貴,錦帽貂裘這個詞是一點兒都沒有形容錯的。
“在衣裳裡頭添置鵝絨?可行麼?”胤禛眼睛裡頭放了亮,雖然語氣中帶了幾分疑問,但心中稍稍思量,就已經能夠知道這個法子可行了。
佟佳習梨點點頭,說道:“自然是可行的。”
“若是平日裡姑姑還覺得胸悶氣短的話,倒是也可以用精油按摩太陽穴。這樣的話,精氣神也能稍稍好些。”
胤禛怔了怔,語氣裡帶了幾分歡喜,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地就說道:“表妹,你懂的真多。”
…
一炷香的時辰以後,太醫這纔來了承乾宮。
樑太醫上了年紀,雪路難行緊趕慢趕地過來,便開始爲皇貴妃把脈。
皇貴妃是閨閣千金,雖不至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到底身體素質從小也算不得很好。
加之入宮以後兩次小產,身子底多多少少有些虧損。幾番下來氣血虛弱,冬日裡頭畏寒不說,夏日裡也會苦夏亦或是有盜汗的情況發生。
樑太醫對皇貴妃的諸多症狀也是調理爲主。但也因爲皇貴妃身子弱,也不敢進補得太過厲害。
幾年的溫補下來,也就只是做到了無功無過罷了。
開完藥以後,樑太醫提着藥箱就要先行去小廚房煎藥。
佟佳習梨早已等候在廊下,便與胤禛一道就先行攔住了樑太醫。
“樑太醫。”
胤禛上前半步,站在了樑太醫的前頭,就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樑太醫。”
樑太醫點點頭,隨着胤禛走到了拐角處,佟佳習梨這才上了前。
“聽說樑太醫開藥爲姑姑溫補,我這兒有個想法,卻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佟佳習梨拱了拱手,態度倒是十分恭敬。
“這位是...”
樑太醫面色中帶了幾分不解,就看向胤禛。
“這是佟府的格格,額孃的嫡親侄女。”胤禛解釋道:“表妹有個法子,覺得該是對額孃的病情有所幫助。卻又拿不定主意,這纔想要來問問樑太醫您。”
“不敢當,不敢當。”樑太醫面色稍稍舒緩,便問佟佳習梨道:“不知佟格格,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