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雲與香蕊二人跟在佟佳習梨身後往承乾宮裡頭走着,都忍不住互望了一眼。
方纔那樣的情形,佟佳習梨的處理方式實在是恰到好處的。她們二人縱使是久居深宮,自問也很難見到如此乾淨利落的出事了。
最要緊的還是。眼下佟佳習梨走在前頭,腳步並未顯得急躁,可見心理素質也是很強的。
然而就在這時,佟佳習梨忽然頓住腳步,側過頭看着香蕊與冬雲。
“薏仁粥雖然夏日裡吃着健脾祛溼,但姑姑體質虛寒,還是得少吃一些。”
佟佳習梨道:“前些時候在慈寧宮的時候,我用荷葉做過荷葉粥給太皇太后。那邊吃着甚好,姑姑這兒也可以試一試。”
“清熱降燥去火,也算適合姑姑。”
“是。”冬雲與香蕊二人紛紛應了,心中對佟佳習梨更是忍不住高看了幾分。
承乾宮裡的迴廊曲折彎繞,行走其間,仿若置身園林之中。
端靜與榮憲二人緊緊追着佟佳習梨的步子上來,急急忙忙地就叫住了佟佳習梨。
“佟格格,還請留步。”
榮憲帶着端靜上前,語氣中多了幾分歉然。
“方纔是恪靖不好。”榮憲公主道:“恪靖她自幼沒了額娘,性子難免偏激一些。宜妃娘娘那兒又有自己的孩子,難免照顧不周了一些。”
“往日裡我們姐妹幾個玩笑幾句也就罷了,誰知她今日竟是這麼不知分寸…”
榮憲這話說得帶着幾分藝術,倒是頗有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畢竟她們幾個公主也算同齡。即使是恪靖性子不那麼討喜又有些跋扈,榮憲總也還是想着儘量能夠互相扶持的。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佟佳習梨點點頭,說道:“她口不擇言,我也並沒有怪她的意思。”
“每一個人的行爲,是她自己來買單的。我可以不去計較,但卻也並不代表着她以後自己不會闖出什麼別的禍事來。”
佟佳習梨語氣頓了頓,笑着搖頭道:“公主你今日或許是好心想要化解矛盾。”
“但…”
“也請你做好,你想要幫助的人,最終讓你失望透頂的準備。”
按照佟佳習梨的看法,恪靖公主就是一堆扶不上牆的爛泥來。
有這樣的人存在,遲早會拖累榮憲與端靜的。
榮憲公主張了張口,仍然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端靜拉了拉袖子。
端靜搖了搖頭,悄聲道:“榮憲姐姐,佟格格說不計較了,就算了吧。恪靖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
榮憲心頭的執着頓時因爲這話就是一鬆。轉念一想確實如此,纔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恪靖…確確實實有些開始成爲她們的負累了啊。
“佟格格海量汪涵,榮憲在此謝過了。”榮憲公主十分客氣,倒也算是有幾分公主的風範在裡頭了。
一場短暫的鬧劇結束。等到榮憲與端靜再次折返回去想要尋一尋恪靖的時候,才發現早已不見了恪靖的蹤影。
三個公主結伴而來忽然少了一人,榮憲不免心中擔憂。
可皇貴妃這兒的戲既是說了要去,便也只能打發人去尋恪靖,然後又纔回了戲臺子那邊聽戲了。
半日寂靜。
承乾宮的戲文唱了整整一日,咿咿呀呀的京劇倒是看得人津津有味。
可卻不知怎的…
白日裡佟佳習梨與恪靖之間出了爭端的事情,竟然是不脛而走了。
最最要緊的是,這事兒不知爲何傳到了康熙爺的耳朵裡頭去。
恪靖原本就不算得寵,窩裡橫的性子,在康熙爺面前時常又是唯唯諾諾。此番說的話涉及溫憲、佟佳習梨與皇貴妃三人,康熙爺更是不會輕易揭過。
倒黴的宜妃,直接就被康熙爺勒令禁足三月,好生教導恪靖公主。
當日傍晚,承乾宮外頭的戲剛剛散了,宜妃便親自領着恪靖又過來了。
承乾宮的宮門開着,可宜妃與恪靖卻愣是走不進去。
“皇貴妃聽了一整日的戲,如今身子正是不爽快的時候。”守門的小太監打着哈哈,就道:“宜妃娘娘與恪靖公主來的不巧,還是回去吧。”
…
明眼人一下子就聽出來,這不過是皇貴妃的推辭罷了。
皇貴妃是什麼人?
剛剛入宮那會兒橫着走,當時的宜妃只是小小的貴人,還被她佟佳氏當衆責罵罰跪過呢。
可惜無奈…
康熙爺下令宜妃帶着恪靖親自登門道歉。這道歉若是見不到當事人,怕是傳到康熙爺那兒知道,也難以過關。
“還請這位公公,通傳一聲吧?”
宜妃何曾拉下臉皮,如此低聲下氣地對一個守門太監這樣說着?
可是沒辦法呀…
誰讓這裡是承乾宮呢!
可是…
宜妃身後跟着的恪靖,卻似乎是“看不下去”了。
“額娘,咱們回去吧。”恪靖扯了扯宜妃,低聲道:“皇貴妃既然不願意見我們,那我們還巴巴地趕上來做什麼呀?”
宜妃聽了這話,頓時就勃然大怒,摔了袖子將恪靖的手給弄開了。
“皇上都下旨了,你還敢說回去這話?”宜妃怒道:“此事因你而起。若是皇貴妃那兒不願意原諒你,我也沒法子救你!”
宜妃心中怒啊!
若不是這拖油瓶,她何至於三個月不能見康熙爺?
這一回顏面掃地不說,怕是她的親生兒子都會因此受到一些影響。
想到這裡,宜妃心中對於恪靖的厭惡,不由地就更加深沉了幾分。
恪靖剛剛開口就撞上盛怒的宜妃,頓時縮了縮脖子,像是一隻鵪鶉一樣,便不再敢開口說話了。
承乾宮的正殿裡頭,皇貴妃正領着佟佳習梨在品茶呢。
這件事兒,一直到方纔宜妃領着人過來了,皇貴妃才聽冬雲說起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皇貴妃也不是舊年衝動的性子了。聽了來龍去脈以後,索性拉着佟佳習梨過來品茶,想要好生地磨一磨這宜妃的性子。
“這茶是今年新春送來的。”皇貴妃喝了一小口,就道:“總共就那麼一兩,甚是金貴呢。”
佟佳習梨也跟着喝了一口。茶香馥郁,入口脣齒留香。
“是好茶。”
二人愜意悠然。絲毫不知道,承乾宮外頭候着的兩個人,此時已經被消磨光了耐心,卻又只能忐忑不安地繼續等在外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