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幾日以後的承乾宮,愈發地多了幾分銀裝素裹的味道來。
漫天的白雪,爲這世界穿上了一層新衣。
胤禛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終於又再等到了上書房休沐的日子。
清晨,佟佳習梨走在廊下,瞥眼看着外頭仍然在飄飛着的雪花。紛紛揚揚飄灑而下,藏身與茫茫白雪當中。
手上的湯婆子散發出溫熱的氣息。正如佟佳習梨的心裡一樣,是暖暖的感覺。
這一日,太皇太后一大早就打發了蘇麻喇嬤嬤過來,說是不必過去伺候了。
但凡每回上書房休沐的日子裡頭,太皇太后總也讓佟佳習梨休息一日。或許是巧合,大概老人家也願意看着孩子們之間這樣的相處。
平靜淡然,卻又深深瞭解彼此。
從承乾宮往慈寧宮的宮道上,一個撐着傘的小太監一路小跑着。面上給凍得通紅,連發牢騷的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唉。爲什麼這跑腿的工夫,總落到我蘇培盛的頭上?”
蘇培盛往慈寧宮去,自然是要幫着胤禛傳話的。這大冷天的,偏偏胤禛還給了時限,讓蘇培盛快些將佟佳習梨給接過來。
總是覺得自己在受傷的蘇培盛。抱怨了兩句以後,頂着風雪還是去了。
…
佟佳習梨覺得,在大雪天漫步,其實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因爲她和胤禛一塊兒的時候,即使是四周滿是風雪,他們似乎也都會覺得,好似在春日一般覺得十分溫暖。
當然,蘇培盛並不會這樣覺得。
承乾宮內,蘇培盛站在後頭,幫着前頭行走着的兩位主子撐傘。
油紙傘下頭,佟佳習梨與胤禛並排走着,十分愜意。蘇培盛跟在後頭,背後不知不覺之間落了不少的雪。
“你冷不冷?”
胤禛一見到佟佳習梨,就忍不住問着。
“不冷呀。”佟佳習梨手裡握着湯婆子呢,再加上胤禛就在面前,哪裡還覺得冷呢?
“唔…”胤禛點點頭,又繼續叮囑道:“你要是覺得冷的話,要告訴我呀。”
“嗯,好。”佟佳習梨答應着,便又和胤禛繼續在前頭走着。
後頭撐傘的蘇培盛,不由地就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道:“您二位不冷,奴才覺得冷呀。而且不僅是身上冷,心裡似乎也有些冷。”
…
這話聲音十分細小,可胤禛和佟佳習梨還是聽了個七七八八。
佟佳習梨不由地臉紅了紅,想起今日一早,蘇培盛過來時的模樣。
蘇培盛鼻尖和臉頰都是紅紅的,眉毛上也落了不少的雪花。可腳步仍是急促,恨不得能立馬將佟佳習梨給擡過去。
“蘇公公凍着了,就先回去歇一會兒吧。”佟佳習梨率先開口道:“這傘,給我來打吧。”
“好嘞!”
蘇培盛下意識地就應了,可卻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從胤禛那兒投過來的有些不善的目光。
當然,胤禛並不是想折騰蘇培盛,而是不想讓佟佳習梨受累打傘罷了。故此對於蘇培盛答應得這麼快,多少有點覺得不大滿意。
“還是我來打傘吧。”胤禛的語氣一下子有些冰冷,朝着蘇培盛就道:“你回去歇一會兒,暖暖身子。”
說着,就將油紙傘從蘇培盛的手上給接了過來。
蘇培盛滿臉的委屈,應了以後,才一溜煙兒地就跑開了。在這茫茫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腳印,消失不見了蹤跡。
“蘇培盛這小子辦事也還不錯。”胤禛的嘴角揚了揚,隨即對着佟佳習梨,十分溫和地就說道:“來,我給你撐傘。”
撐傘,遮擋住的是從天空中飄散而來的雪花。
但這一刻佟佳習梨卻覺得。在胤禛的臂膀之下,撐住的似乎是這一整片世界。
…
白雪下的涼亭,別有一番風味。
越往後院那邊走,積雪越發得深了起來。
“咦,這裡的雪沒人清掃麼?”佟佳習梨看着腳下沒過鞋面的雪花,不由地有些驚訝。
掃雪,按理來說應該是那些掃灑宮女們每日必做的事情纔對。
胤禛心裡暗暗升起一種喜悅,說道:“來,你跟在我後頭走着。”
冰天雪地下的兩個人,胤禛走在前頭,佟佳習梨跟在後頭。
原本厚厚的容易讓人打滑的雪花,胤禛走在前頭將雪踩實了以後,佟佳習梨跟在後頭走着,就變得無比地踏實。
她走的,是他走過的路。
越往深處,逐漸也到了承乾宮後院的那一處高臺。
往日裡這裡人跡罕至。如今下雪以後,更是顯得幽深了幾分。
草木被覆蓋住,有些只能淺淺地冒出一個頭來。
胤禛走在前頭,往回瞧了一眼佟佳習梨。
佟佳習梨約莫在他身後兩三步的距離處,正小心翼翼地邁腳,走着胤禛走過的那些足跡,逐漸追趕着胤禛的步伐。
“來,我牽着你吧。”胤禛忽然伸出手,到了佟佳習梨的面前,就道:“前頭有梯子,你小心一些。”
佟佳習梨手心一緊,稍稍猶豫之間,胤禛便又繼續開口道:“又不是第一次牽我的手了。”
…
這話,倒是不假。
上一回,平貴人在承乾宮門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就是胤禛站了出來,牽着佟佳習梨的手,從宮門外走了進去。
丟下了那個,不知好歹竟然敢無視佟佳習梨的平貴人。
那時胤禛的手十分溫熱,給了她很足的安全感。
只不過那時與現在不同的是。當時的胤禛牽得直截了當,如今卻是徵詢了佟佳習梨。
“嗯…”
佟佳習梨含含糊糊地應了,聲音好似蚊子一般。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手交到了胤禛的手上。
與記憶裡相同的是,那一份掌心的溫暖。
胤禛的手因爲常年練習騎射的緣故,又一層薄薄的繭。可卻也正是這一隻如今還不算寬厚的手掌,卻似乎又能帶來很多很多的東西。
“小心,底下有臺階。”
胤禛溫和地說着,一小步一小步地邁着,穩穩當當地就將佟佳習梨給牽着到了高臺之上。
這一處的高臺,能瞧見大半個承乾宮的景色。
茫茫白雪之下,樹幹上都凝結了不少的冰枝。垂立而下,形成了天然的冰雕。
“去年你入宮的時候,來不及帶着你欣賞這承乾宮的美景。”胤禛眺望着前方,就道:“那時我便尋思着,今年總也要找個好機會帶着你看一看。”
“前些日子,我故意讓宮人們不要清掃這裡的雪花。琢磨着,也帶着你看一看這承乾宮的美景。”
“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美景和美人,如今都在他的眼前了。
佟佳習梨與胤禛並肩站着。忽然有一種,她也能和胤禛在同一高度的感覺了。心與心的距離,也因此更近了幾分。
“真美。”
佟佳習梨看着前頭,也不免發出這樣的感嘆來。
“等到紅梅開了,我再帶着你過來。”
…
PS:
胤禛:習梨習梨,我們去看雪好不好?
習梨:白茫茫的雪,有什麼好看的呀?
胤禛: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很有哲理的。
習梨:什麼話?
胤禛:看風景的真正意義並不在於風景有多美。而是在於,和誰一起去看這美麗的風景。
習梨:似乎有點道理。
胤禛:所以呀,和我一起去看雪,就好看了。
習梨: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胤禛:雪景好看,可我更好看!
習梨:雪景美,可我更美啊!
胤禛:是啊,所以我纔要和你一起去看雪景。這樣,你看雪景,我就可以看更美的你啦!
習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