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一字一句，都說得十分鏗鏘有力。
這一句話，卻也在歲月的消磨當中，不知不覺地鐫刻在了佟佳習梨的心裡。
“傻子。”佟佳習梨柔和的笑了笑，迎上胤禛十分認真的眼神，就說道：“咱們是一家人，姑姑有事，我豈會坐視不理？”
“嗯！”胤禛認真點點頭，正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膝蓋那裡卻傳來一陣劇痛。
“嘶——”
胤禛再次忍不住咧了咧嘴輕呼了一聲。
這才發現，原來佟佳習梨竟是在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就將膝蓋上頭一片小小的碎瓷片渣用木頭鑷子夾了出來。
碎渣很小一個，可卻十分鋒利。
胤禛膝蓋受傷，這碎片渣就是始作俑者。
“你瞧你。”佟佳習梨伸手拿過藥粉，一邊往着胤禛的膝蓋上灑，一邊道：“姨母素來都說你沉穩。”
“沒想到大事當頭，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還好傷得不厲害，不然姑姑可該更加擔心你了。”
胤禛到底年歲還小些，被佟佳習梨這麼一說，也是嘿嘿一笑。
半柱香的時辰過去，佟佳習梨已然幫胤禛處理好了傷口，並且包紮得整整齊齊。
確定好了不再流血以後，胤禛這纔將褲腳放下，稍稍活動了一下。
“表妹，謝謝你。”胤禛認真地說道：“我受了傷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告訴額娘。”
“知道啦！”兩個小傢伙交換了一下眼神，算是心照不宣地就達成了一個共識。
皇貴妃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即將落山了。
胤禛與佟佳習梨都守候在皇貴妃的牀榻邊上，偶爾會幫着皇貴妃掖被角。
“額娘。”胤禛見皇貴妃醒來，忙就湊了過去，關切地問道：“額娘怎麼病了？可有好些了？”
皇貴妃看了佟佳習梨一眼，見佟佳習梨點頭，便知道她應該並未將事情的真相告訴胤禛。
“沒什麼。就是和你皇阿瑪吵了一架，有些不高興罷了！”皇貴妃擺擺手，說道：“大人的事情，你就別問了！”
…
“嗯。”胤禛小大人似的無奈地笑了笑，也就沒有再開口。
說話之際，在外頭的那拉氏走了進來。
因着時辰不早的緣故，那拉氏也該帶着佟佳習梨回府離開了。
“我這兒病了，也沒什麼工夫照顧胤禛。”皇貴妃看着佟佳習梨，就道：“嫂子，索性就讓習梨留下來幾日吧。”
那拉氏一怔，看了一眼皇貴妃，說道：“習梨這孩子做事莽撞不夠穩妥。留在宮中，臣婦怕…”
“怕什麼？”皇貴妃嫣然一笑，那股子氣勢又似乎是涌了上來，便道：“有我在，還有誰敢爲難我侄女不成？”
這話，霸氣十足。
佟佳習梨聽了，不由地莞爾一笑。
“額娘放心。”佟佳習梨道：“女兒一定好生照顧姨母，不捅婁子。”
如此一來，那拉氏這才獨自回府了。
入夜以後的紫禁城，燈火輝煌。
佟佳習梨坐在承乾宮後花園的一處涼亭裡頭，託着腮看着這燈火通明的宮殿。燭光搖曳，四處都沉浸在過年的氣氛當中。
夜，有些涼。
佟佳習梨哈出一口氣，搓了搓小手。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這宮裡波譎雲詭，果然和書上寫的都是一樣的啊。”
佟佳習梨喃喃自語地說着，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靠近了自己。
胤禛這夜在屋子裡頭看書看了許久，用過宵夜以後稍稍有些飽，於是便來到了後花園裡頭打算走一走消食。
剛好，就見到了正在涼亭裡頭歪着腦袋發呆的佟佳習梨。
夜色當中，胤禛其實並不能夠看得十分分明。
但是佟佳習梨渾身上下似乎能夠散發出一種精靈一般的氣質，吸引着胤禛。
這種感覺，是胤禛從前見到佟佳習梨時所沒有感覺到的。
胤禛瞧見佟佳習梨伸出手在面前搓了搓，就知道佟佳習梨這會兒應該是覺得有些冷了。
臘月裡頭的京城，總是被大雪覆蓋的。
尤其是入夜以後，涼颼颼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把脖子縮進衣裳裡頭去。
胤禛緩緩地走向涼亭，就將自己肩上的大氅取了下來，蓋在了佟佳習梨單薄的身上。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去歇着？”
胤禛坐在佟佳習梨對面，才注意到她原來是皺着眉頭的。
雖然佟佳習梨在見到胤禛那一刻眉頭舒緩了，可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還是被胤禛捕捉到了。
“嗯…”佟佳習梨想了想，回答道：“宮裡頭的燈多漂亮啊，照得就跟白天似的。我捨不得睡，就想出來看看。”
“是很漂亮。”胤禛點點頭，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冷？”
“剛剛我看着你皺着眉頭，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沒什麼。”佟佳習梨搖搖頭，回答道：“就是覺得呀。在這宮裡頭，每一個人都有不容易的一面呢。”
想要在爾虞我詐的環境當中活下來，沒幾分能力又怎麼行呢？
胤禛驟然聽見佟佳習梨帶了幾分傷感的語氣，就道：“沒關係的。你有我，有額娘，我們都會好好保護你的。”
“傻子。”佟佳習梨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嘴角卻是瀰漫上來的喜悅。
胤禛摸了摸小腦袋，似乎是不明白爲什麼佟佳習梨會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對了，表哥。”佟佳習梨忽然恍然大悟的樣子，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太皇太后那兒見到的那個烏拉那拉氏？”
費揚古的女兒，烏拉那拉雅爾檀，大名鼎鼎的孝敬皇后。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她將來應該會是胤禛的福晉吧？
雖然是個長得還不錯，看起來還算溫柔的小姑娘，可似乎是有點小心機啊！
“哪個烏拉那拉氏？”
胤禛努力地搜尋了一下記憶，好半晌才大致將名字和臉對上號。
也不是胤禛記性不好。
而實在是…對那個烏拉那拉氏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啊！
唯一記得的，就是雅爾檀被太皇太后申斥了一句。
可是爲什麼，表妹會問起自己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