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王爺……”
“出去!”
紅玉見皇甫熠動氣,不敢再逗留,搖搖晃晃起身,狼狽的跑了出去。
她能理解她的心情……明明是關心是善意卻不被接受,所以……覺得她有點可憐。雲四兒幽幽的低下頭,走了進去。
其實,她也想去……
雲四兒看看皇甫熠又冷又兇的面孔,在心裡嘆氣。她這時候要是說想跟他一起去,會不會有點無理取鬧?雖然他不會兇她,但是……
她還是不要再添亂了吧。
吃過午飯,兵部派來的副將前來拜訪,與皇甫熠商討出兵事宜。莫軒和有公務要進宮,於是把雲四兒一併帶回去。
阿二有正事,沒有出來送她,雲四兒心裡挺不好受。打仗,兇吉難料,他這一去不知要多久……
“不想離開他嗎?”
“嗯?”
莫軒和側倚着車窗,微微一笑。“看你放心不下的樣子,是在擔心四王爺吧。”
“嗯……”雲四兒點點頭。
莫軒和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淡淡的說:“他,不是需要關心的人。”
“爲什麼你總是這麼冷漠?”
莫軒和微怔,慢慢轉回來,看着她。
“關不關心一個人,不是看他需不需要,而是隻要在意就會關心。”雲四兒認真的直視他,眼神執拗。“你們比我有本事,比我堅強,我做不到的事情在你們眼裡易如反掌,我承受不了的打擊對你們而言不值一提,跟你們在一起我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享受你們的照顧和保護就好,但是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四兒?”
雲四兒眼睛紅了。難過,很難過……
“你知不知道,皇上下旨讓阿二領兵是我出的主意!我想幫他……我以爲只要他手中有了兵權,就可以幫太子對抗安國侯,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我現在很後悔,很擔心……我不想讓他去打仗,不想他遇到危險,如果他出什麼意外,我一定會恨死自己!”
這就是自作聰明吧?高估自己的本事,自以爲是!宮廷永無休止的紛爭,險惡到遠超出她想象,不是她應付得來的!她真正應該做的是把阿二帶走,而不是陷進去攙和這淌混水!
“我……”雲四兒苦惱的將臉埋進掌中。“除了這些沒有一點實際用處的關心,還能爲你們做什麼呢……”
莫軒和坐到她身邊,無聲的將她攬入懷中。髮絲遮住了雲四兒的臉龐,只能看見她倔強抿緊的脣角。莫軒和輕嘆了聲,柔聲說:“四兒,你要明白一件事。沒有人能逼皇甫熠做任何事,他做,僅僅是因爲他想。”
與這份溫柔相異的,莫軒和遠凝的目光沁出了冰冷。
雲四兒只把莫軒和的那番話當成安慰,出兵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她的心情也隨着一天天低落。
皇上沒見過這樣的雲四兒,她沒精神,弄得他也無心批閱奏摺。皇上反過來變着法逗她開心,可是她都只是應付的笑兩下。皇上把莫軒和叫來,兩人單獨談話,雲四兒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已經入冬了,冬天是最不適宜打仗的季節。雖然阿大說這場仗會在三個月之內結束,但是戰場上的事誰又料的準呢?
龐龍領兵從京城出發,皇上親自爲他餞行。儀式盛大隆重,龐龍騎馬經過正陽街,囂張威風。而歸皇甫熠統帥的兵馬分散於邊境,他們直接在前線集結,所以出發之日,只有少數兵將跟隨。
相較前一日龐龍時離京的熱鬧,皇甫熠此次出行可謂是靜靜悄悄。
“安國侯此次隨軍前往,足見他得勝的決心。”
莫軒和陪着皇甫熠走出王府,隨心閒聊。
“哼,不懂兵法只有決心,空談得勝。”
莫軒和輕笑。“確實,陣前有你,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只不過新帥上任,接手的又是一羣散兵,軍心不齊,軍紀不嚴,恐怕要勞王爺多費神。”
“軒和,你在質疑我的治軍之術?”
兩人相視,淡然笑開。
走到王府門口,皇甫熠向皇宮的方向望去,雖然未泄露絲毫情緒,但莫軒和卻猜到他的心思。
“四兒陪皇后進香還願去了。”
“那個女人……”皇甫熠長出一口氣。他不該對她有太多期待的。“京城的事,有勞你了。”
莫軒和微笑。
皇甫熠翻身上馬。
“恭送王爺。”
皇甫熠看着他,微頷首。
馬蹄凌亂的提踏聲遠去,沙塵瀰漫,慢慢散去。
莫軒和緩緩轉身,看着倚在牆邊,沒精打采的女人。“他走了。”
雲四兒背靠着牆壁,望着天空,深深嘆息。
(世上,有沒有永遠不說再見的關係……)
柴納之西,臨近銀月國佛薩與斯卡的地方。
龐龍隨大軍同行,故而不若皇甫熠速度快,離京四天後,皇甫熠先他一步到達邊境兵營。
“王爺。”副將勒馬,跳下來,向着懸崖邊的人走去。
皇甫熠望着下方的兵營,神情漠然。
“卑職已與駐營武將交接完畢,士兵共十一萬,步兵八萬,騎兵三萬,糧草及武器已於昨日運抵,現下將士已齊集沙場,等候王爺差遣。”
營地後方是一片高地,皇甫熠所在的位置,恰好將營中情況盡覽無遺。副將久等,見他不說話,斗膽擡起頭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沙場集合的士兵,隊形凌亂,如一盤散沙。
副將心下一驚,誠惶誠恐的看着他。奈何,這位王爺喜怒不形於色,教人完全摸不透他是什麼心思。
“傳令,備足美酒佳餚,今晚犒賞三軍。”
副將一怔,半天才回神。“是!”
皇甫熠離開崖邊,獨自走下高地。
入夜。
軍營一片歡聲笑語。喝的酩酊大醉的士兵或划拳拼酒,或聚衆賭博,駐營的武將帶頭,扯着粗啞的嗓子高歌,和手下摟抱跳舞。
皇甫熠坐於營帳之中,專心的翻看軍中紀錄,對外面雜亂的聲音充耳不聞。桌上的油燈微微晃動,將他的影子印在白色帳幕上。
忽然,一股風竄了進來。
士兵給他送酒菜。
皇甫熠沒有擡頭。“放下出去吧。”
士兵走到桌案前,把酒菜放下,但是沒有立刻出去。
皇甫熠專心閱讀文書,沒有理會他。
“這些東西吃完飯再看不行嗎?”
一怔,皇甫熠訝然的擡起頭。
雲四兒扶着頭上沉重的頭盔,皺着眉頭。“你可不可以吩咐不準別人進來,我想把這個摘掉……脖子都壓斷了。”
她怎麼會……在……
雲四兒把頭盔取下來,扭扭脖子,長吐一口氣,展顏而笑。“我先說好,不許把我趕走,我來這兒是皇上準的,你……哎——”
皇甫熠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懷中摟住。
頭盔掉到地上,鏗響。
跳動的燭光映在雲四兒的臉上,將她盈潤的眼眸映的通透明亮,伴上那份甜美無邪的笑意……楚楚動人。
他沒想到,她會來這裡。皇甫熠將她的手小心託在掌心,慎重握住。他沒有將喜悅之情表露在外,但是雲四兒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我以爲你會趁機離京。”
“我答應你了嘛,絕不會失信丟下你的。”
皇甫熠揚首,看着她,幽深的瞳眸深處,躍動兩簇火焰。“你知不知道你來這裡,很危險。”
“我保證乖乖跟緊你,絕對不闖禍。”雲四兒指天發誓。
“不是……”皇甫熠緩緩欺近她,一聲綿長嘆息,輕觸她的脣。
雲四兒怔住,呆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龐。
“我可以對你爲所欲爲。”皇甫熠眸色幽黯,托住她的後頸,順勢將她壓在桌案上……桌上的文書灑了一地。
“等、等……”雲四兒身上的盔甲嘩嘩作響。
皇甫熠不聽她說話,封住她的脣瓣,貪婪的汲取她口的汁液。
“嗯……唔……”硬硬的鐵片硌的她很不舒服,她用力拍打他兩下,將手臂橫在兩人之間,羞紅着臉說:“阿大說你軍紀嚴明,絕對不會自己違反的!”
莫軒和將這點也考慮到了嗎?皇甫熠扯脣,似笑非笑。“他教你這麼說的?”
“嗯……”
好大一頂帽子。
皇甫熠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片刻,起身,順帶也扶起了她。“父皇同意你來?”
“是啊,他嫌我成天愁眉苦臉,他看着煩心。”
皇甫熠將她凌亂的髮絲梳理整齊,眼中盈起溫柔。“愁眉苦臉?”
雲四兒低頭,看到他腰間繫着她縫的荷包,會心一笑,揚起臉,很精神的說:“看到你馬上就好了!”
他想……
皇甫熠的手向上移動,解開她腰側的帶子。
要她。
“阿二。”雲四兒的語氣忽然轉低。“我會在你身邊支持你到底……”
皇甫熠凝視她的雙眸。
雲四兒的目光分外堅定。“所以,不管是輸是贏,我只要你平安無事!你,要答應我……”
意圖不軌的手,改爲輕撫她的臉頰。皇甫熠靜靜看着她,感受她一心一意的珍視,那絲邪念,不亦而飛。
“傻氣。”
嘆息。
這份單純,教人不忍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