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顏恨極了百里延淵這般強取豪奪,一等到身子自由便狠狠的瞪了過去。只是她此刻雙頰緋紅,嘴脣晶亮,眼波流轉,更有一種懾人心魂的美麗。
她這一眼,不像是瞪,更像是在送秋波,百里延淵喉頭一動,差點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等到兩人都平靜了下來,顧歡顏緩緩掙脫他的懷抱,“放我下來。”
這次百里延淵沒有阻止,鬆開了一直環抱的手臂。倒不是他多麼聽話,而是他這般擁着顧歡顏,全部身心都要用在壓抑自己,不要把她撲倒,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其他的。
可是今日有些話他必須說清楚,所以才鬆開了手。顧歡顏一離開,百里延淵便覺得懷裡空蕩蕩的,很是不適應。
“咳咳”顧歡顏清咳兩聲,後退了幾步。與他靠的太近,她也有些不自在,“百里延淵,你怎麼來了?”
或許是剛纔的氣氛太過美好,連這句普普通通的話,百里延淵也聽出不一樣的意味。她是在埋怨他一直沒有來看她嗎?
百里延淵嘴巴張了張,滿腹的話,對着顧歡顏的笑顏,竟是什麼也說不出。“我……”
支支吾吾半天,百里延淵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你是不是不舒服?”看着滿面通紅,冷汗粼粼的百里延淵,顧歡顏有些憂心。他不會是生病了吧。
百里延淵猛的擡頭,看向一臉擔憂,卻滿眼無辜的顧歡顏。她竟然還不明白!百里延淵恨不得抓着她,使勁打打她的小屁屁。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心,攪亂了一池春水,卻還這麼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
他是不舒服,他是生病了。他的病的名字就叫做顧歡顏。
他不想,也不敢繼續看着顧歡顏,怕自己看下去要吐血。百里延淵大步走到窗邊,深深呼吸了幾口,這才勉強壓抑了情緒。
顧歡顏卻撇撇嘴,心中很是不爽。這個百里延淵到底在鬧什麼,她不過就是關心他一下,他就給她臉色看。要不要這樣!
如此一想,顧歡顏心中的那絲旖旎情絲,馬上被驅散了。
“我今日來,是有個問題問你。”百里延淵沉聲說道,聲音平靜,沒有半點感情起伏。
他一開口,顧歡顏馬上想起自己的處境。她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也的確想知道百里延淵到底打算把她怎麼辦。
“你說吧。”顧歡顏想起她的來意,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不願再欺騙他,所以如此回答。沒錯,她只是說不騙他,可是並沒有說隱瞞他。
顧歡顏能以爲他是爲了她的來意,爲了查探他一直在意的百里明希的事情,可哪想百里延淵出口的卻是,“你願意不願意留下。”
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真心實意的留下,和我在一起。”
顧歡顏定定的站在那裡,沒有想到百里延淵給出的竟然是這麼一個類似表白的問題。滿腹的話,噎在嘴邊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百里延淵看似平靜的說出這話,語氣連一絲顫抖都沒有,像是隨口提起一般,只是衣袖下緊握的雙拳,以及長長睫毛下閃爍的眼眸,都顯示了內心的激動和不安。
他又一次把自己的心放在顧歡顏面前。忐忑不安的等着顧歡顏的回答。
顧歡顏久久的沉默了,她可以留下,只是卻做不到真心實意,也做不到與他在一起。即便是她對他有情,可是他們終究不是同路人,就算是現在勉強在一起,到分別的時候怕是更爲難。
顧歡顏不想面對以後的痛苦,所以只能在現在情根沒有深種的時候,便斬斷情絲。
“怎麼?就這一個問題,你就回答不出了嗎?”百里延淵因爲是背對着顧歡顏,看不到她的神色,見她久久沒有說話,心裡有些焦躁不安,勉強剋制自己慌亂的心,故作平靜的催促。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他問的有多麼小心翼翼,有多麼忐忑,有多麼卑微。
顧歡顏一直沉默,不是想避而不談,而是在心裡組織語言。她要好好想想,怎麼說纔可以不激怒百里延淵。
只是等她出口之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只要是拒絕,那麼不管怎麼說,結果都是一樣。
“我……”顧歡顏剛一發聲,百里延淵耳朵便豎起,甚至運起內力,生怕自己沒有聽清一個音節。
“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說了嗎?”顧歡顏斟酌語言。
百里延淵心中涌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覺得顧歡顏下面的話,怕不是他想要的,更或許會把他打入萬丈深淵。
他猛的轉身,打斷了顧歡顏的話,“不要說了。”
他目露兇光,聲音極大,氣勢洶洶,可是話語裡有着他自己才知道的色厲內荏。沒錯,他怕了,他有些害怕顧歡顏說出一些他不願聽的話。
所以他纔打斷了她,既然是他不想聽到的,那麼她就不要說。因爲一旦她說了出來,那麼兩人之間註定無法挽回。
百里延淵本是捧在面前的心,一下跌落在地上,落入灰裡。他從未想到自己也有這麼膽怯的一天,連一句話都不敢聽。
“百里延淵,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之間從來都不可能。”顧歡顏卻不許百里延淵逃避,大聲喝了出來。
語氣決絕,沒有一絲猶豫。
百里延淵已被她的話說激怒,所以分辨不出顧歡顏眼中的猶豫和不捨,只聽到這一句揪心的話。
百里延淵聞言,眼眶俱裂,雙目赤紅,一個大步跨到顧歡顏面前,鉗住了顧歡顏的雙臂,“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我都說了不許說,你爲什麼還非要說出口。”他聲音嘶啞,字字啼血,心中的憤怒與不甘一字字涌動。
雖然百里延淵力道很大,可顧歡顏並不掙扎,擡着頭,看着他的眼睛,“因爲我們心裡都清楚。”
這句話更是把百里延淵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也給戳破。沒錯,一直以來他都清楚,只是因爲喜歡,所以才忽視了這些,因爲喜歡所以不願在意。
“你這個女子,我真想破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什麼顏色的,你到底要怎麼樣,纔可以留在我身邊!”
“放棄皇位。”顧歡顏脫口而出。“你若是願意放棄皇位,我們便可以在一起。”她的話裡也不無期待。她和百里延淵之間不存在那麼多的糾葛,唯一的阻礙便是皇位,若是百里延淵不再爭取皇位了,那麼他們就不存在敵對。
百里延淵想都沒有想,便馬上拒絕,“不可能。”
登上九五之尊,坐擁萬里江山,是他從小的目標,對皇位的渴求已經融入到他的骨血,他怎麼可能放棄。
聽到百里延淵斬釘截鐵,不假思索的拒絕,顧歡顏眼中的失望溢於言表。沒錯,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所以從沒有問過他。
她相信百里延淵對她或許存有真心,可畢竟抵不過權勢的追求。在他的心裡,終究是江山更加重要。
顧歡顏搖搖頭,她不該再有期待的。
男人的真心,也只有這點。商笙歌的真心,包裹着無數的謊言,百里延淵的真心同樣抵不過江山。
百里延淵眼中的痛苦不亞於顧歡顏,他就不明白了,皇位和顧歡顏到底有什麼衝突,她不過就是一個小女人,爲什麼偏偏在意皇位呢?
“我若是江山和你都想要呢?”百里延淵嘴脣抿得緊緊的,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顧歡顏輕輕的搖搖頭,“不可能,你若是真心待我,便放棄江山。若是選擇了江山,那我們就註定陌路。”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難道你還想登上皇位不成?”百里延淵恨不得砸開顧歡顏的腦袋,想看看她到底想些什麼。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顧歡顏覺得已經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口氣落寞,“百里延淵,放手吧!”
百里延淵卻又緊緊把她擁在胸前,“不,我不放手,這輩子都不放手。”
他雙臂緊鎖,恨不得把懷裡的小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離。顧歡顏沒有掙扎,她可以感受到他心底的憤恨以及深深的情意。
最後一次吧,最後一次放縱自己享受他的懷抱。
久久的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改變姿勢,似乎化成了一道雕塑。
雖然顧歡顏就在他的懷裡,可是百里延淵卻覺得她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一種絕望而纏綿的情緒籠罩在兩人的心上,誰也捨不得放開。
“顧姑娘,到吃飯的時辰了。”
屋外丫鬟的聲音,纔像是點破這一切的迷霧。顧歡顏掙扎着想從他的懷裡出來。
“你就這麼着急想離開!”百里延淵的聲音裡滿是壓抑,他胸中那隻名爲“恨”的野獸似乎馬上便要剋制不住的跑出來。
顧歡顏輕輕點頭。
她的動作,像是點燃了百里延淵胸中所有的火藥。漫天的火光在他腦海中乍現,他鬆開一直鉗制顧歡顏的雙臂。可是沒有一刻,他的大掌便掐上她的脖子,“你不是要離開嗎?我這就送你上路。”
他的眼眶已經赤紅,眼中沒有一絲理智,恨意已經充斥了他整個心胸,籠罩了他的全身。他全身的細胞都叫囂着,不能放她離開。
顧歡顏身子纖柔,細白的脖頸幾乎他一手便能掌握。她被百里延淵掐住脖子,無法呼吸,甚至連咳嗽都不能。
顧歡顏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像是被套上一個漸漸緊鎖的火圈。劇痛使得她忽然要失去知覺,可是等她看到百里延淵的眼底。
他眼底夾雜在恨意期間的痛苦,卻震撼了她的心神。這種痛楚她在商笙歌眼中見過,那麼熟悉,那麼叫人憐惜。
一時之間,顧歡顏連脖子上令人窒息的痛也忘記,更是忘記掙扎,也忘記呼救。只想撫平他眉間的皺紋。
或許死在他的手裡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她也不用繼續面對商笙歌,面對百里延淵,面對幾人之間無法破解的死局。
此刻她自己才清楚,她或許早就喜歡上了百里延淵。這個男人,強勢,霸道地一點點擠入她的心裡,盤桓其中,再也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