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鬼面毒醫的講述,商笙歌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還魂丹配製起來倒是簡單,可是其中最重要的岑溪根很是難得,百年也難得一遇,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小兔崽子竟然能弄來。若是我知道有今日,一定老早就和他說。”鬼面毒醫感慨道。
“岑溪根是我給他的。”商笙歌沉聲說道。
啥!鬼面毒醫面上神色有些扭曲,“主子,怎麼是你。”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商笙歌心裡的後悔更是難以言說,這麼說來,害顧歡顏成這樣的,也要算上他一個。“還有其他法子嗎?”
鬼面毒醫點點頭,“丫頭是胎裡帶有失神症,天生少了一魂一魄,這些你都知道了。這麼多年,你定期她給她輸送內力,倒是也相安無事,可是現在不行了,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看着商笙歌。
不用鬼面毒醫說,他也清楚,要救顧歡顏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幫她找到一魂一魄。可是這麼多年,他寧可一直給她輸送內力,就是爲了不想用這個法子。
這個法子雖好,可是他卻想到之後的事情,就有些發抖。他不敢想象,若是顧歡顏魂魄齊全,想起了以前所有事情,會怎麼樣。
可是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若是再不用這個法子,怕是顧歡顏的命也保不住了,到底該怎麼辦呢?商笙歌低下頭,心裡波濤起伏不定。
終於他猛的擡起頭來,“若是我給她輸送二十年的內力會怎麼樣?”他還是不甘心,或者說不敢面對恢復了記憶的顧歡顏。
商笙歌因爲剛纔動作過大,不小心碰落斗篷,露出他一頭銀絲。鬼面毒醫一見,顧不上回話,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摸了上去。
商笙歌掙脫不了,只能叫他把脈。
片刻之後鬼面毒醫鬆開他的手腕,一雙渾濁的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主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身子是什麼狀況?”
商笙歌點點頭,“你就說,若是我再給她輸送二十年的內力,她還有救嗎?”
“主子,你瘋了吧!你現在體內還有多少真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身子虛弱到什麼程度,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若非你這身強橫的內力撐着,怕是你現在站都站不穩了吧!若是把這二十年的內力輸送給她,你怕是馬上就活不成了!”鬼面毒醫聲調提高了幾度,一連串反問。
在他看來,商笙歌就是瘋了。
商笙歌本是練武奇才,十多年前,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內力更是雄厚無比,可是之後因爲那件事,他付出了無數的心力,每月更是要花費不少的內力輸送給顧歡顏。
所以這麼十多年來,商笙歌的功力勉強也只能保持着不退步。可現在不知怎麼的,鬼面毒醫感覺他丹田空空如也,氣血更是虛弱到極致,連頭髮也再也維持不了黑色,一夜變白了。
就這樣,他還說要給顧歡顏輸送二十年的內力。
商笙歌是不要命了的吧!
可商笙歌也不是好勸服之人,他認定的事情,不管後果怎麼樣,他都毫無怨言的。
“不行,我不答應。”鬼面毒醫不能眼睜睜看着商笙歌去送死。
商笙歌卻是執拗的脾氣,已經上前扶起顧歡顏,掌心貼着她的背心,眼見着就要給她輸送內力。
鬼面毒醫上前一把把他拉開,“主子,你這樣是要送命的!”
商笙歌已經虛弱到,他隨便一拉就能拉開的地步,可眼神依然堅定,語氣更是不容反駁,“你讓開,我自有分寸。”
分寸,他這樣還叫有分寸?!鬼面毒醫見拗不過他,“主子,即便是你把一身的內力都給她,怕是也沒用。”
聽到鬼面毒醫說出此話,商笙歌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你說的是真話?”
鬼面毒醫沉重的點點頭,“若是輸送內力有用,我還用等着你來嗎?有門口那幾個,我早就開口了。”
“爲今之計,真的只有那個辦法了嗎?”商笙歌把顧歡顏好生的放平,語氣無比沉重。
鬼面毒醫鄭重的點點頭,“沒錯,你若是不想她死,就只有那一條法子。”
商笙歌覺得心如刀絞,只要一想起顧歡顏或許會想起一切,他就覺得渾身泡在冰水中一般,連血液也是冷的。
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顧歡顏去送死。那樣的後果更是他沒有辦法承受的。
“好,你告訴我怎麼做。”商笙歌終於下定了主意。
現在什麼都不重要,顧歡顏的命是現今最重要的。
看商笙歌終於想開了,鬼面毒醫終於鬆了一口氣,拿出幾根金針,在顧歡顏腦袋上紮了過去。又細細的吩咐了商笙歌一遍,他才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商笙歌緩緩向牀邊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腿上墜了鉛一般,腳步緩慢,甚至快到跟前,他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有摔倒。
雖然心裡做了那個決定,可是商笙歌心裡還是及其不平靜,一步步離顧歡顏越來越近,可是他卻覺得離她越來越遠。
顫抖的手,摸上她的面頰,商笙歌以膜拜的心情,在顧歡顏的頭頂落上輕輕一個吻。
事實就是事實,他即便是想隱瞞也瞞不住的。商笙歌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他與顧歡顏的緣分,本該多年前就散了的,只是他不甘心,生生逆天,所以在多了這麼多的時間與她在一起。
這麼多年看着顧歡顏一點點從一個總角小兒,變成了現在這麼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這麼多年過去,可是商笙歌卻覺得遠遠不夠,他要的不僅僅是這些,他希望可以生生世世與她在一起。
可是即便是他付出了那麼多,老天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逆天所爲,必定會有報應的,現在報應便來了。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顧歡顏,像是要把她的容顏印在腦海裡,目光及其纏綿,無限深情。
看完了最後一眼,商笙歌緊緊閉上眼睛,生怕自己會又反悔。
閉着眼睛,商笙歌拔起鬼面毒醫紮在顧歡顏頭頂的金針,一手拉住她的手,一絲內力緩緩的按照他說的法子,順着筋脈,遊走於顧歡顏全身。
不多時,顧歡顏朱脣輕啓,“哎呀”一聲,似乎要醒來。
商笙歌竟然像是驚弓之鳥一般,飛一般的鬆開顧歡顏的手,可又馬上緊緊握住。他不鬆開了,絕不鬆開,除非是顧歡顏親口要求。
可是顧歡顏只是那麼叫了一聲,連眼皮動也沒有動,身子扭動幾下,便又沉沉睡去。只是她一直舒展開來的每天,卻緩緩皺起,夢中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商笙歌心裡一痛,不敢再看顧歡顏一眼,繼續運功。
而一直昏睡了好幾日的顧歡顏,的確在夢中遇到了事情。
之前與百里延淵攤牌,一回到房裡,便渾渾噩噩的睡了下去。幾乎是一躺下,她便陷入夢境中。
在夢裡她夢到她完成了任務,回到了二十四世紀,遠離了這裡紛紛擾擾。可轉眼間,她又回到了天青,回到了小時候,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夢境如此美妙,顧歡顏恨不得一直深陷其中,不願醒來。
可她好夢正酣之際,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迷霧中傳來,“歡顏,歡顏……”
聲音似乎很熟悉,可是顧歡顏又記不起是誰,“你是誰?”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聲音裡也似乎帶着苦澀,“我是來接你回去的人。”
顧歡顏馬上搖頭,“這裡就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男子又道。
雖然男子語帶誘惑,可是顧歡顏卻分明從其中聽出了幾許的掙扎。他到底是誰?這倒是勾起了顧歡顏的些許好奇心。
可是他嘴裡的以前的事情,到底是指的什麼?難道他知道她是從二十四世紀來的事實?顧歡顏心裡有些警惕。
“什麼事情,你且說說。”顧歡顏試探着問他。
“想要知道什麼事情,跟我來吧。”迷霧中一隻手伸了出來。
雖然只是一隻手,可是指節分明,纖長細膩,顧歡顏看呆了。可叫她吃驚的並非這隻手多麼秀美,而是這隻手她是那麼的熟悉。
這是商笙歌的手。難道是他?
“商笙歌。”顧歡顏衝着迷霧叫了起來。
那男子沒有應聲,久久的嘆了一口氣,又向她招招手,“跟我來。”
顧歡顏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可是隻是一步,便邁入了濃霧中。
她本想看清男子的面目,可是卻發現這是徒勞。想要甩開他,可那隻手牢牢的拉住她,“跟我來。”
雖然還是這幾個字,可是顧歡顏卻從裡面聽出了一絲祈求。便也不再掙扎下去。
跟着那男子往前走了兩步,眼前的迷霧忽然散去。顧歡顏第一反應就是看那個男子,可是隨着迷霧散去,那男子竟然也如清風一般,消散在風中。
“你去哪裡了?”顧歡顏心中着急,四處喊着。卻無人應答。
正當她不知所謂之時,眼前忽然一暗,她陷入黑暗裡。
顧歡顏心裡一驚,馬上起了防備之心。閉住呼吸,想看看到底這裡是什麼地方。
沒有叫她等多久,幾息之後,顧歡顏忽然聽到一絲“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來了。
她把身子縮的小小的,生怕那人發現。
聲音越來越近,隨着聲音傳來,也有一絲光線從黑暗裡傳了出來。顧歡顏睜大眼睛,勉力想看清來人。可等她看清了來人的面容,饒是她再鎮定,也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