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九妹從牀上驚醒,起身後就覺得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對。
而一向冷心冷面的莫昭看見她進屋,竟然帶了一絲愧色。
“出什麼事了?”九妹看向趙愚。
這裡如果有一個人不會對她說謊,那就是趙愚。
“夏家,走水了。”趙愚嘆了一口,他也沒有料到夏永清會這麼狠,一把火燒了小半個夏家。
“什麼意思?”夏九妹一瞬呆滯,隨即瞪大了眼:“陳氏燒死了?”
連一向嬉皮笑臉的七把刀都低頭沉默,莫昭上前:“對不住,我被父親叫走,沒能及時把她接出來,請你……節哀。”
“不干你的事。”九妹喃喃道:“是我輕敵了。”
女孩子心頭寒,君賜,你到底是什麼樣的蛇蠍心腸,竟然能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下此毒手。
九妹轉過身去,望着窗外豔陽如火明亮灼目,她卻只覺得身心俱寒。
七把刀和莫昭面面相覷,這……這九妹也太冷靜了吧。
陳氏可能是她的親生母親,他們還擔心按九妹的脾氣會衝過去找夏永清爲陳氏報仇呢,結果就這樣完了?
雖然女孩子的臉色也不算好看,但絕不是喪母之痛的表情,好像更多的是……憐憫。
趙愚看着女孩子的神情給七把刀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拉着還想請罪的莫昭出門。
“九妹,人心總會被別的東西污染。”趙愚輕聲道。
“你不覺得我心狠嗎,陳氏很可能就是我的生母。”女孩子問。
趙愚笑了笑:“心狠的是夏穗。”女孩子在祭臺上說的每句話他都深信不疑,她指認君賜是夏穗,他就信。
夏九妹眨着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你猜不到的啊?”女孩子小聲嘀咕,看來她神女的身份也瞞不住趙愚了。
趙愚笑容寵溺不置可否,拉起了九妹的手笑道:“所以說,是我撿到寶了。”
女孩子直愣愣看着兩人自然相握的手,突然意識到一個天大的問題。
從什麼時候開始,所有人都接受她和趙愚的事了?
這裡面甚至包括她自己!
夏九妹一腦袋問號,漂亮的杏目瞪得溜圓,瞳孔裡映出趙愚俊秀的笑臉,卻根本找不出頭緒來,這還真是趙愚式的老謀深算吶。
或許從他在她門前高唱九妹那時起,就註定兩人要羈絆不清了。
想起那時的趙愚,桀驁與頑劣並存的少年人大步而來,女孩子噗嗤笑出聲來。
趙愚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現在陳氏死了,唯一的證據也就斷了。”九妹心中一怮,嘆道:“木槿也出事了吧。”
趙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女孩子用力點頭,有她在,夏永清和君賜的真面目遲早會暴露在世人眼前。
“九妹,”夏文燁看着九妹又看了趙愚一眼。
趙愚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識相地離開。
“二哥,你怎麼起來了。”夏文燁還有傷在身,九妹並不想他太操勞。
“我都聽說了,都怪我提出這件事,否則他也不會急着對陳姨娘下手。”夏文燁懊悔不已,九妹搖了搖頭:“陳姨娘是關鍵證人,他遲早會注意到,你在那種環境下提出讓他急於出手,反而會顯得夏永清做賊心虛。”
夏文燁看着九妹,沉默良久。
“你和趙愚說了許久,是在想族鼎的事嗎?”
九妹盯着夏文燁眼珠轉了轉,點頭。
夏文燁攥着拳頭,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關於族鼎,有一個只有族長才知道的秘密。”
女孩子眼睛亮了亮,但看得出夏文燁的掙扎:“二哥你不必爲難,我還有別的辦法。”
她還記得前世的夏文姝是通過一條幽邃的地道找到族鼎的,所以九妹打算回憶一下殘魂留下的記憶,爭取找到那條通道。
“不,從昨天自立門戶開始,你就是我唯一的親妹妹。”夏文燁笑得如釋重負:“哥不幫你,難道幫外人嗎。”
九妹也笑了。
“記得每次祭鼎過後,只要我們還留在祖廟,大殿就要落鎖的事嗎?”
女孩子點頭,夏文姝的記憶裡有些印象:“因爲怕有求靈雕的外人衝撞族鼎,難道……”
“沒錯,因爲大殿裡的族鼎是升上來的。”夏文燁點頭:“夏家族鼎並不是巫王宮賜下的,而是先祖從靈玉洞中現的,夏家的符文其實都是從族鼎身上臨摹下來,所以我們對族鼎其實知之甚少,但只要家主寶冠在祖廟附近出現,靈臺的符文就會自動開啓將寶鼎升上來。”
九妹倒吸一口涼氣,如此一來,豈不是隻要她混進大殿就可以偷到仙鼎,不用再絞盡腦汁回憶夏文姝殘魂留下的記憶了。
看着女孩子眼中閃爍着興奮光芒,夏文燁寵溺地笑了笑又提醒道:“憑你和趙愚的本事混進去偷鼎易如反掌,但你還要想到事後如何料理。”
九妹目光沉了沉。
“夏家看似鬆散孱弱,但在大周貴族中卻是盤根錯節,族鼎是他們的命門,一旦觸及只怕難以善了。何況族鼎那麼大,夏家也一定有後手尋找。”夏文燁越說越憂心,眉峰蹙成山巒,抓着九妹的手許諾:“九妹你不要動族鼎的念頭,你想報仇,哥可以替你——”
“哥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九妹安撫道。
她沒有別的辦法,君山神女的身份註定了她與君賜是不死不休,所以想活着就只有變強,收集九鼎是她唯一的途徑。
不過退路的事她倒不怎麼擔心。
她是爲鑰靈的炫耀系統尋找仙鼎,所以只要她能全身而退,得到仙鼎後想做到了無痕跡應該不難。
夏家的後手再厲害,也是取自揚州鼎本身,難道還能比負責開啓九鼎的鑰靈強?
夏文燁被勸服,九妹送他出門,回來時在拐角處看到了趙愚的背影。
而他身前跪着的,是舒哥兒。
“趙公子恕罪,小的不是有心要毀了那些東西的。”舒哥兒看起來很惶恐,向趙愚請罪,趙愚卻不動聲色。
舒哥兒低着頭,他本就畏懼趙愚,此刻更緊張了:“小的,小的還挖了兩株種在了遠處,二爺和齊久都知道地方的,小的這就去給您尋來。”
九妹黛眉微蹙上前道:“趙愚,你別怪舒哥兒,是我讓他保住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