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的聲音很是平靜,甚至聽了還帶着幾分的悅耳,很是讓人舒服的感覺,可聽在程三太太的耳中,卻是讓她整個人一僵,心頭髮毛的同時,後背上就出了一片的冷汗。
她試着讓自己平靜,冷靜。
可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帶了幾分顫意,“連,連太太,您真的是想多了,我,我承認,我是在鞏老大夫那邊說了幾句話,但妾身發誓,鞏老大夫雖然也能治那位太太的病症,妾身手裡的這幾味秘方卻能事半功倍。”
“所以,你覺得你這樣子不算撒謊?”
“妾,妾身——”程三太太一橫心,跪了下去,“連太太,妾身不求您什麼,只望您能幫我們程家公平,公正的分家。”頓了一下,程三太太咬牙道,“不是我們的,我們也不求,但若是我們三房的東西,妾身只想求太太給我們主持一個公道。”
竟然是這個問題……
意料之外,卻又有幾分的意料之中。
其實,這個問題真的不算什麼事,在伏秋蓮看來,可以說是很簡單的事,而且,她看着程三太太,不禁在心裡暗讚了一聲,眼前的這個沈氏真的很聰明。
如果她提太複雜,太過份的要求。
自己肯定是一口拒絕。
若是提些別的,還不如這樣一勞永逸!
她想了想,沒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出聲讓程三太太起身,“三太太起來說話吧,你這個樣子若是讓外人看到,傳出去還以爲我怎麼着你了呢。再說,你上門是客,這般的樣子,豈不是顯得我這個縣令太太欺負你?”
“怎麼會呢,太太您最是大度的,咱們誰不曉得?”程三太太很是麻利勁兒的起身,她可不想再給伏秋蓮一個逼她的壞印象!
伏秋蓮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
如果自己不諒解她此刻的作法,那麼,自己就是不大度,就是小心眼的?瞥了一眼程三太太,看着她謹慎,謙恭卻又帶着幾分無奈的神色,伏秋蓮心裡便不想再計較。
不過嘴上卻是不會說出來的。
她看着程三太太笑笑,“你剛纔說的事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得和我們家老爺商量商量,畢竟吧,這外頭的事情,總是要他們男人才能做主的。”
這一點是程三太太曉得的。
任是哪個婦人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權力,直接幫着男人就作了主?在她看來,這位縣令太太再得寵,那也是有限!可惜,她這真的就是低估了伏秋蓮。
她說的話,連清何時反駁過?
茶過三味,伏秋蓮直接端茶,“即是這樣,那我就等着程三太太過幾天上門了。”鞏老大夫的藥吃幾天是調理身子,到時侯再用程三太太的藥。
“您放心,我回頭就去配藥方子去。”程三太太趕緊起身告辭,再三的道了謝,伏秋蓮讓冬雪去送她,一路上,程三太太是拐彎抹角的打聽着一些伏秋蓮的喜好。
冬雪笑嘻嘻的還些無關緊要的話。
最後,程三太太氣餒的發現,眼前這個小丫頭的嘴太嚴實了呀,臨出二門前,她笑着放到冬雪手裡一個荷包,“不是貴重東西,姑娘和幾位姑娘拿着分去玩吧。”
冬雪倒是想推辭,程三太太帶了人已是上了馬車。
往回走的時侯,冬雪打開荷包瞅了一眼,不禁就唬了一跳,是幾條小手指粗細的小金魚呢,約摸着得有十條。
回到屋子裡,冬雪就有些忐忑,“太太,程三太太臨上馬車前賞了奴婢一個荷包,裡面竟然是小金魚,說是讓奴婢和冬雨她們幾個分着玩兒的——”
伏秋蓮眉眼輕挑,掃了一眼。
小金魚打的很是精緻,栩栩如生一般。
伏秋蓮笑了笑,“即是給你的,那你就收了吧。”
“多謝太太賞。”
冬雪笑嘻嘻的道謝,倒是沒有推辭。
她知道伏秋蓮不是那種人。
即是說讓她收着,那就定是給她們的了,她一隻只數着,最後有些苦惱,“我們四個人,每人兩條,卻也是九八條,這裡有十條呢,多出來了兩條可怎麼辦是好?”
伏秋蓮眸光一閃,“那你說怎麼辦?”
冬雪想了半響,最後,她笑呵呵的道,“奴婢不要了,剛好給辰哥兒和城姐兒一人一對。或者,給姐兒兩對拿着玩兒也好。”
伏秋蓮哈哈笑,“傻丫頭,人家是給你兩對呢。”都來了第二趟的人,以着程三太太那般的精明,怎麼會不曉得她身邊幾個貼身大丫頭?
冬雪趕緊搖頭,“奴婢不要。”她纔不要這燙手的東西呢,她們幾個都是一樣的大丫頭,也沒有什麼一等二等的區別,她若是多拿了這一對,算什麼呀。
伏秋蓮失笑,“這樣吧,我幫你添一些,每人兩對,你去找劉媽媽拿,然後分了吧。”
“太太,這哪裡使得?”
伏秋蓮笑着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說。
不過就是幾兩金子罷了。
她還沒看在眼裡。
午飯用罷,齊氏坐在小花廳裡和伏秋蓮說話,一側華姐兒笑呵呵的逗弄着城姐兒玩,一屋子的笑聲中,伏秋蓮看向齊氏,“嫂子過來這裡的時間不短,還沒有去過長安,我尋思着,這馬上就是三月份,咱們便出去長安城裡走走,順便也是踏青,嫂子看可好?”
“好啊好啊,姑姑,咱們什麼時侯去,明天嗎?”齊氏還沒出聲呢,華姐兒開心的一迭聲的問起來,惹的齊氏朝着她狠狠的剜了一眼,“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就想着出去玩兒,回頭給我去學針線去。”
“啊,娘,不要。”
“什麼不要,再若是事事都依着你,我看你就真的成了假小子了。”齊氏瞪了華姐兒一眼,搖搖頭,扭頭看向伏秋蓮,“這孩子說話不真調,整天瘋瘋顛顛的,妹妹別理她。”
“嫂子說哪裡話,反正咱們待在家裡也沒什麼事,相公昨個兒說,會安排幾名護衛,然後,咱們再帶着爹爹一塊,也好讓他老人家出去散散心。”雖然伏老爺是笑呵呵的,可能不擔心伏展強這唯一的兒子?
老爺子不過是不想說,又怕伏秋蓮擔心他。
所以什麼都不說,只管笑呵呵的一如往常罷了。
聽到伏秋蓮把公公都搬了出來,齊氏想了想,心裡便已經有了七八分的同意,只是,“會不會很麻煩妹婿?那些護衛都是妹婿身邊當差的,咱們只是去玩兒——”
伏秋蓮卻是沒想到齊氏竟有這般的心思,不過她隨即就笑了,齊氏有這樣的想法,她纔會高興。最起碼,比那些什麼都不曉得,只知道一味索求的人要好的多。
這一刻,伏秋蓮真的很高興,笑着拉了齊氏的手,“嫂子放心吧,他們那些人也有換班,休息的時侯,咱們就趁着他們幾個休習的時侯去,左不過幾天工夫。”
“娘,去嘛去嘛。”
華姐兒在一側牽了齊氏的手來回晃,小城姐兒不知所以,看到華姐兒在晃,自己也抱了齊氏的手晃啊晃的,學着華姐兒的樣子,奶聲奶氣的,“娘,去,去——”
撲吃,伏秋蓮把嘴裡的一口茶噴了出去,還好她是往前吐,若是稍一扭頭,說不得就要濺到齊氏身上了,齊氏唬了一跳,“妹子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被這小丫頭的話驚了一下。”
齊氏也想了起來,剛纔她只看到伏秋蓮噴了茶,就唬了一跳,倒是把城姐兒那話給拋到了腦後,這會一聽伏秋蓮的話,自己也笑了起來,伸手抱起城姐兒,親呢的在她小臉上親了一口,“乖城姐兒,以後當舅媽的女兒。”
伏秋蓮哈哈笑,“嫂子走的時侯帶走吧。”
齊氏白她一眼,“你捨得纔怪。”
姑嫂兩人相視而笑。
沒有了伏展強在,姑嫂兩個人你敬我,我敬你的,中間又有着伏老爺在,其實還是挺好的,末時三刻,齊氏攜了華姐兒告辭,“我帶這丫頭回去學針線去。”
齊氏這段時間無事,打起了華姐兒的主意,要親自教她做針線呢,當然了,華姐兒還小,齊氏也不過就是讓她拿拿針做個樣子。
饒是這樣,華姐兒還是委屈的很。
她不想學這些啊。
可能逃的過一次兩次,卻不能次次都躲的開,這不,今個兒就早早被齊氏給拘在了身邊,用過午飯說了會子話,直接把人帶回了屋子。
屋子裡,劉媽媽看向伏秋蓮,“姑娘真的要帶着舅太太去長安城嗎?”在她看來,還是不去的好,長安城那麼大,姑爺最近又是早出晚歸的,肯定是不能陪着去的。
老爺子倒是沒事,可老爺子畢竟是上了年紀的。
劉媽媽覺得還是要再想想的好。
伏秋蓮抿脣笑笑,“無妨的,我自有主意。”齊氏這症狀雖然她以前沒處理過,但是病人的病情好轉,還是和心情有關,帶着齊氏出去散散心。
讓她的眼界開闊一下,對她是極有好處。
劉媽媽聽了這話也沒有多說,畢竟伏秋蓮也只是說說,還沒有定下來,再者,她一個下人把話說到,主子的決定怎樣豈是她能置疑的?
晚上,伏秋蓮把城姐兒哄睡,讓她和劉媽媽睡在碧紗櫥,自己回頭洗漱好,換了身睡袍,歪在榻上看書,賬冊之前看的是七七八八的,餘下的幾本不緊要。
因着想去長安城,伏秋蓮便着人長了一本遊記,多是講長城皇城的,以及前朝,或本朝的事,當然,本朝的事只是稍涉,皇帝還在呢,誰敢多說?
連清進來的時侯,看到的就是書掉在地下,伏秋蓮歪在榻上,長髮散了一鋪,巴掌大的小臉被綢緞般的黑絲包裹,睡的香香的,便是連他進房間都沒發現!
連清不禁一笑,輕手輕腳走過去,把地下的書拿起來,看了一眼,竟是府志?他便挑了一下眉,笑了下,把書輕輕放至一側的桌上,轉身去了淨房。
饒是他躺下時動作放輕,伏秋蓮還是發覺了,她笑着坐起身子,朝着連清抿脣一笑,“相公回來了?”又有些迷糊的揉了揉眼,帶幾分睡意的看向連清,“什麼時辰了啊,子時麼?”
“嗯,子時二刻。”
連清笑着拍拍她的手,一臉的歉意,“爲夫把你給吵醒了?下次我若是回來的晚,還是去睡書房好了。”
“哪裡用,我睡的早,早上又起的晚,哪裡就少這一點時間?”伏秋蓮一笑,掀起被子便欲下榻,連清看向她,“怎麼,是不是餓了?還是渴了?爲夫幫你。”
伏秋蓮彎了眉眼,“我口渴了,謝謝相公。”
連清幫着她倒了杯茶,親自遞給她,“慢點喝,別噎到。”又叮囑着,“以後晚上別吃太鹹的或是味道重的東西,喝太多茶對身子不好。”
伏秋蓮笑着點頭,“知道了,相公。”
屋子裡只留了一盞燭臺,影影綽綽的燈影下,夫妻兩人半靠在榻上,輕聲細語,“相公,我打算這幾天收拾一下,帶着爹爹和嫂子去長安城轉一轉。”
“這幾天去麼?我這幾天卻是忙的很,怕是抽不出空來。”光一個任家滅口案就讓他忙的腳不沾地,那位任家公子如今還在衙門裡頭養傷,依着他來看,怕是被嚇破了膽子,偶爾開門的聲音都能把他給驚的跳起來。
再想想元宵節那晚,自己等人偶然間救下他的一幕,連清便不得不想,怕是這一路上他經歷過不止一次的襲殺,能一路走到這裡來,只能說這位任公子運氣極好。
伏秋蓮便笑,“哪裡用得到相公你過去?如今衙門裡頭的事情忙的很,你前幾天不是才和龔大人商量夏季挖渠引水的事?相公只管忙你的,我們自己去就是。”
“也成,我讓莫大和延風跟着你們過去。”
伏秋蓮便搖頭,“莫大你留下,讓華安和延風去就好。”莫大是連清衙門裡的頭頭,類似於家裡的總管事,他跟着自己走,很多事情連清會沒頭緒的。
連清想了想便點頭,“那我再多派幾個人跟你們過去。”不管怎樣,這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除非是他自己親自去,不然,派誰跟着都是要擔心的。
不過,華安和延風兩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跟着他一路走下來,不知經過了多少風雨,有他們在,他也能稍微放心些,他笑着點頭,“那好,可定了什麼時侯啓程?”
“還沒有呢,明個兒我和爹商量一下。”
連清笑着點頭,夫妻兩人又說了會話,夜色漸深,不知何時,說話的聲響兒漸漸不復再聞,眼皮閡起,伏秋蓮最先進入了夢鄉……
次日中午,伏秋蓮和伏老爺說了這事,伏老爺倒是覺得高興,只拈着鬍鬚道,“去長安一趟也好,也好去看看趙東去。對了,連小子呢,他也一塊去嗎?”
伏秋蓮搖搖頭,“他不去。而且,我也不想帶辰哥兒去。”辰哥兒最近學業已經上了正規,她若是出去,肯定要耽擱,伏秋蓮不覺得這樣對辰哥兒有好處。
伏老爺卻是皺了下眉,“可咱們都走,把他留在家裡,要不,這次就帶着吧,下次出門時再不帶他?”伏老爺是覺得心疼呢,怎麼着也個五六歲的孩子。
一家人出門,偏把他留在家裡。
雖然說還有一個連清在家,可他早出晚歸的。
能有什麼用啊。
孩子一個人在家多孤單?
伏秋蓮聽了這話倒是一怔,她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只是覺得連清教辰哥兒上了軌道,自己不好這個時侯把辰哥兒帶出去,若是在外頭把心玩野了可不好。
但這樣被老爺子一說,又有些猶豫。
或者,帶着辰哥兒?
想了想,伏秋蓮便把這個問題給暫時拋開,陪着城姐兒玩了一會,把小丫頭交給劉媽媽,自己則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來,她這個時侯去長安城便不全是玩的。
心裡早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成算。
今年想做的事情太多,以至於讓她都有些忙不過來,晚上想着時,就覺得怎麼沒有分身術?要是有,她肯定要去練。伏秋蓮想着,便又提筆在紙上寫了幾筆。
這些零零散散的都是她平日裡想出來的主意。
覺得可行的,成功率達到一半之上的。
如今思路是有了,餘下來的自然就是執行,有些事情涉及到長安城,比如琉璃街那個掌櫃的,前幾天就派了人和她說,她要的幾樣種子有是有,但卻都是在長安呢。
而且,人家是不往外賣。
伏秋蓮和他要的是茴香,花椒,西紅杮,還有薄荷等幾樣,掌櫃的倒是很想着幫她找到,最起碼的和縣令太太打好交道也是好的,可惜,人家真的是不賣。
不過能給伏秋蓮送出這麼一個消息。
伏秋蓮也覺得很是滿意,並讓他日後多留意這些東西,有什麼稀罕玩意兒只管派人來和她說,伏秋蓮心裡卻是打定了主意,今年她是定要派人去出海的。
倒不是相中這個行業的暴利。
伏秋蓮是覺得能出海一趟,多帶些海外的東西,回來肯定能滿足一個她的眼球,還有舌頭的,其實,沒有人知道,她更想的是親自出一趟海——
什麼就帶什麼,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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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二更吧。今天家裡有事,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