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沒有按時回來,等着喝水的寶哥兒有些不耐煩了,對着玉珠說道:“去,把翠屏找回來。”
玉珠秀眉一擰,對着自家哥哥沒有一點尊重之心:“爲什麼是我去?你媳婦,你自己找去!”
寶哥兒最近又胖了許多,一臉橫肉:“你這個死丫頭,找死是吧?”
安玉珠哪裡會怕自己的哥哥,對着自己哥哥得意一笑道:“你要是再說我,我就告訴娘去!”
安家婆娘自然是疼寶哥兒多一些的,但是現在安玉珠這丫頭出落的越來越秀氣,一大家子都指望着把安玉珠嫁到一個有錢人家,然後就此翻身呢!於是安家婆娘對安玉珠,就多了幾分偏袒。
她知道,這丫頭心大着呢!要是以後這丫頭嫁出去了,和安雙喜那丫頭一樣,飛出去就不管孃家了,那不就是賠錢了嗎?
所以啊,安家婆娘縱容着安玉珠,希望她成親以後,會對孃家好。
寶哥兒還是有些怕安家婆娘的,也知道安家婆娘的打算,聽見安玉珠這麼說,硬生生的把一口氣給憋了回去,硬聲說道:“我去找!”
“這個賤娘們,也不知道出去和誰鬼混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看我找到你,不打斷了你的腿!”說着隨手拎起一個扁擔。
拎扁擔,當然不是要幫着翠屏提水,而是要用這個,來打翠屏!
說着,就梗着脖子。氣沖沖的往外走去,然後用力的把自家的門,摔合了上。
剩下安玉珠一個人在院子中,拿着一朵花兒,往自己的指甲上,塗着顏色,嬌豔欲滴的粉紅色,直接塗在手上,卻怎麼也塗布勻。這讓安玉珠有些氣惱,一下子把這花扔在了地上,恨恨的踩上了兩腳。
擡頭一看,正巧看見安雙喜蹲在沈家籬笆前,整理着那菊花,寶藍色的衣服。在陽光下,反射出奪目的光彩,襯的雙喜,更加的貴氣。
安玉珠的心中怒氣更甚,暗罵道:“有什麼好神奇的!做了窯姐賺了錢纔回來的吧!賤人,你不過就是一個傻子。等我以後嫁了好人家,有了錢財的!”
嫉妒。是毀掉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
且說寶哥兒到了河邊,沒有尋到翠屏,只看見了翠屏掉在河邊的兩個水桶。
他一下子慌了神,翠屏那賤人不會掉下河,死了吧?
媳婦對於寶哥兒來說,有的時候,他是萬分嫌棄的。但是若真是沒有了,他就成了光棍。鰥夫!是不詳的人,到時候怕是更是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了!
沒了翠屏,以後他不開心了,找誰發火?家中的雜事,誰來處理?地誰來種?
說起來,安家這一家子的人,當真不是人,明知道翠屏已經有了身孕,還讓翠屏一個人下地幹活!要知道以前安家的那地,都是荒蕪的,現在翠屏來了,他們就尋思着,不若讓翠屏種,到秋天收點糧食,也好在不用捱餓。
可憐翠屏,白日下地,晚上回來了,還要伺候一家子老小,稍有不順心,便是那家中的小孩子,都可以打她兩下子。
那孩子,怎麼還能保住?
翠屏雖然對寶哥兒沒有情感,可是肚子中的孩子,卻是她愛的,哪有母親不愛孩子的?
孩子沒了,翠屏的心,更是傷了,整個人又憔悴了,愈發的不招安家的待見了,甚至小產了,都沒有抓藥給翠屏養着身子。
現在寶哥兒以爲翠屏輕生了,非但沒有反省自己這一家子對翠屏做了什麼,反而是恨聲對着河邊罵道:“你個賠錢貨!竟然死!竟然敢死!死吧死吧!就讓你連棺材都沒有就下去!”
這古代人,還是很迷信的,據說死後若是沒有棺材下葬,來生便是當牛做馬的勞苦命,可見寶哥兒對翠屏的狠毒之心了。
他雙眸一轉,又看見河邊多了兩個桶,那是泉子慌張之下落下的,他眉毛一橫:“敢情你沒有死啊!這還有別人家的桶,難不成是和別人去鬼混了?”
寶哥兒這個人自己瞧不上翠屏,且還生性多疑,翠屏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他便覺得兩個人有染,回來之後,免不了對翠屏拳腳相加的。
現在看到了這水桶,自然聯想頗多。
寶哥看了看,見這桶上有着灰塵,想起了剛剛回來的沈家的人,心中一怒:“原來是去了你們家了!”他知道,沈家人從來不讓雙喜做這體力活,這水桶,定是哪個男人拎過來的。
說着拎起了四個水桶,怒氣衝衝的往回走去,先是把四個水桶都放回了自家,這水桶可也是銀子呢!——他這來了一趟,也不曾想着拎水回去,反而是想順走兩個水桶。
他把水桶扔回了自家院子,臉色不善,就要往安家而去。
安玉珠看着生氣的寶哥兒,語氣幸災樂禍,外加火上澆油的問道:“曹翠屏呢?”安玉珠從來不曾叫過翠屏一聲嫂子啊!
寶哥兒咬牙說道:“在沈家!”
本來倚着牆站着的安玉珠,一下子直起了腰,一臉訝然:“在沈家?沈家那麼多男人,哥哥,你可要小心啊!”
被安玉珠這樣一挑撥,寶哥兒心中火氣更勝:“我現在就去看看,那賤人在沈家做什麼!”
“沒準不在沈家,在那山中呢!”安玉珠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
“先去沈家看看!”寶哥兒目中含火,語氣不善的說道。
安玉珠眼睛一轉,對着寶哥兒說道:“我和你一起去!”說着就施施然的跟着寶哥兒出了安家院門。
雙喜這時候正打理籬笆裡菊花,山中多雨,雖然沈家很久沒人住了,但是花,卻長得很是繁茂,雙喜想着,沈墨偶爾回來的時候,應該也照顧了這花吧?
除了翠屏的事情讓雙喜憂心,她現在回來了,雙喜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哪裡都不如自己的小家好啊。
雙喜擡頭,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薄汗,這個動作看起來,雙喜做來,帶着美感。
雙喜防備的看着那往自家方向走來的寶哥兒還有安玉珠,心中隱隱的覺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但是雙喜卻是不怕這一家子的,她站起身來,望着兩個人。
果不其然,兩個人到了沈家門前,也沒有大照顧,推着門就進來了,好像跟沒有看見雙喜一樣,對着沈家的屋子就走去。
雙喜哪裡會讓他們這麼囂張,身子一動,攔在了兩個人面前。
“你們幹什麼?”雙喜皺着眉毛問道,她對安家人,一向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政策,寶哥兒和安玉珠現在的行爲,分明是沒把她放在眼裡,雙喜哪裡會忍着他們!
雙喜這個人雖然善良,但對於一些人來說,卻是不會有半分的同情之心的!也不會有半分的忍讓!比如對這安家人。
寶哥兒語氣很衝的大聲嚷嚷道:“你他孃的給我讓開!”說着就要去推雙喜。
泉子這時候當然不會讓這個男人碰了自己的娘子!哪怕這是喜兒的哥哥!但是傷害喜兒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好過!
泉子一手將喜兒往後一帶,然後往前一步,擋在了雙喜的側前方。
泉子的狹長的眸子,微微的眯着,露出危險的信號,語氣不善的問道:“拿開你的髒手!若是敢對喜兒怎樣,你信不信,我剁掉你的手!”
寶哥兒是個窩裡橫,出來了,氣勢就不那麼足了,有些怕了泉子,但是安玉珠卻是個被家裡寵出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她往前一步,衝着泉子嚷嚷道:“讓開!”說着一挺她那傲人的一處。她以爲,泉子這個人,怎麼着,也不會打女人,卻不知道,在泉子心中,可沒有那個概念,什麼仁義禮教,在他的心中,都不敵雙喜,若是有人要對雙喜不敬,管你是女人,孩子,或者是老人,照打不誤!
雙喜感覺到泉子就要對安玉珠下手,連忙拉了泉子一下,到不是她不忍心打了安玉珠,其實她也恨不得打安玉珠兩巴掌,但是安家那家子都是什麼樣的人?今個兒怕是泉子打了安玉珠,一會兒她和安家婆娘就會躺在沈家的院子裡打滾,說泉子打壞了安玉珠!
然後再從自己家訛錢,可就不好,畢竟泉子是男人,打了安玉珠,這情理上說不過啊!
雙喜纔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到時候不止損失錢財,生了悶氣,怕是還毀了他們家的名聲!那惡婆娘,保準出去亂說壞話!
這和女人吵架的事情,還是她來比較好。
雙喜勾脣,上上下下的掃視了安玉珠那一身洗的發白了的桃粉色裙子,眼中滿是鄙夷:“我說玉珠,你來我們家吵吵鬧鬧的,這是做什麼?”
雙喜當然不會真的瞧不起穿着不好的人,她平日裡也是這麼穿的,她之所以露出這個的神色,是因爲她看透了安玉珠這個虛榮的女人!知道這樣,最是能打擊到安玉珠!
她來自己家中找事,自己怎麼能不好好招待她一番?再想到還在屋中昏睡的翠屏,雙喜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自發狠,今天定要把這對兄妹氣出內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