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哥,你把鞋子也脫下來吧。”雙喜看着水生的僵直的腿和腳說道,手都凍成這個樣子了,那腳上的傷,肯定也不輕吧?
雙喜有些內疚,心中自責沒有早些發現。
水生猶豫了一下,似乎不好意思把鞋子脫下來。
雙喜有些忘記了,這裡是古代,腳在這些人的心中,是很私密的東西,是不會輕易的露在外人面前的。
水生看了一眼雙喜,只見雙喜眸光清亮,其中是滿滿的關心。
雙喜腦海中靈光一閃,瞬間就明白了水生再想什麼:“水生哥,你把鞋子脫下來,暖暖腳吧,現在你我也算是落難江湖,你以前是鏢師,也算是走江湖的,聽說江湖兒女,都是不拘小節的。”
水生笑開了:“你知道的到是挺多。”自從離開了北漠的王宮,水生的心也敞亮了許多,在北漠王宮的時候,他想爲雙喜做很多事情,但是卻無能爲力,現在,他終於可以用自己的肩膀給雙喜爭風擋雨了,他覺得自己不是一無用處的,心情自然也跟着爽朗了起來。
雙喜又補充了道:“你我在北漠王宮之中,雖然算是被迫結爲兄妹,但也是祭過天地的了,我算上你妹妹,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水生聽到這句話,心中有點微微的發澀,是啊,他們現在的關係,是兄妹!便是沒有這個虛名,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她!
不過水生最終還是依言脫下了鞋襪。
露出那已經凍的紅腫了的腳。雙喜伸手,想給水生揉揉腳,可是伸到半截,忽然覺得,這樣似乎有點太親密了,就把手給收回來了。
她心中自我安慰着,左右水生的手現在也恢復了知覺,便讓他自己揉捏吧。
就在水生進來烤火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外面的風雪大了起來。馬兒忍不住的嘶鳴了一聲。
水生就要往外走,想出去趕車,雙喜一把拉住水生:“水生哥,外面風大雪大的,你出去,你的手腳必然會凍壞。今日我們便不走,在這裡避一下風雪吧。
是夜,天陰沉沉的,看不到星斗。
凜冽的寒風,席捲了整個北漠,北漠的牧民都連忙把自己的牛羊趕到了羊圈之中。在這樣的風雪之中,這些家畜最容易受驚跑出去了。
王宮之中的侍女、侍者們。也都飛一般的整理着王宮之中的東西,把那些往日裡擺放在外面的東西,都收到了大帳之中,然後把大帳的邊角,仔細的用土壓好,防止大風把大帳吹開。
北漠的大帳,比不得安慶朝的房屋結實。這樣的天,不得不防。
吳顯一個人。坐在大帳之中,那大紅緞面的被子,還沒有換下去。
吳顯掐着手指算了一下,雙喜走了已經有四日了,應該快到了雁月城了吧?已經找到了那個叫做雲山的男人了吧?他是記得雲山的,就是現在,這個叫雲山的男人,在戰場上,也威風的很,雖然算不上屢戰屢勝,但是也覺得是英勇善戰。
沒有多久,她就會被雲山送到沈子言的身邊吧?
然後安心養胎,把那腹中的胎兒生下來……
吳顯零零碎碎的想着,面色沉鬱,以往的時候,他若是想到這些,就恨不得把那些男人們給殺了,但是現在,他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雙喜永遠都不會爲他動心,她恨他,不信他……吳顯忽然朗聲的笑了起來,笑聲悲壯,仿若是那對月嘶叫的孤狼。
笑夠了,吳顯拿起自己身前的羊皮酒囊,也不忘杯子裡面倒,直接喝在了嘴裡,北漠的烈酒,一般人只要沾染上一點,就會醉了,但是吳顯,把這酒囊之中的酒,全部喝完,面色卻依舊如常,沒有醉酒人的緋紅。
她走的每日,他都是夜不能寐,他不知道,他到底哪裡差,會讓她這麼決絕的離開。
現在,他遂了她的意,她會不會覺得他有一絲半點的好?
吳顯看着空落落的大帳,心中有些疼,從衣襟之中拿出了那手鐲,仔細的摩挲着,上好的玉石,被他的體溫,捂得發暖。
外面凜冽的寒風,忽然間捲起厚重的簾子,把屋中的燈火吹滅。
吳顯被這冷風一吹,因爲飲酒而產生的那種微醺感,消散的一乾二淨。
“王上恕罪,奴婢這就給你燃燈。”侍女見吳顯大帳之中的燈,忽然全部滅掉,知道這是風吹的,而不是吳顯自己滅掉的,連忙走了進來,給吳顯燃燈。
燈燃起了之後,吳顯忽然問道:“可是起風了?”
“外面的風雪都大了起來。”侍女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吳顯不由的有些憂心了,她到底有沒有回到安慶?
而此刻雙喜和水生兩個,正在茫茫的草原之中走着。
風雪一起,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在那日水生凍了手腳之後,他們又走了兩日,所見除了風雪就是風雪。
風雪一起,便是影影綽綽的太陽,都看不到了,更別提星斗了,兩個人,已經分不清方向了,迷失在了這鋪天蓋地的風雪之中。
雙喜掀起簾子,外面的寒風,瞬間就捲走了馬車之中的暖氣。
“喜兒,你出來做什麼?快點進去。”水生厲聲說道,一改往日的對雙喜的態度,外面這麼冷,若是凍到了她怎麼辦?所謂關心則亂,水生這樣,也是因爲憂心雙喜。
“水生哥,你進來暖一暖身子吧,你的手腳,怕是受不住啊……”雙喜憂心的說道。
水生嘆息一聲,緩和了一下語氣,他當然知道雙喜是關心他,可是眼下這種情況,若是兩個人不盡快找到路,那麼遲早都會被湮滅在這風雪之中。
他的一雙手腳算什麼?只要能把雙喜儘快的送回去,他就是廢了,也是值得的!
水生沒有理會雙喜的呼喚,努力的策馬,尋找着方向,即便是找不到正確的方向,尋到一處人家,歇歇腳也是好的啊……
忽的,馬兒似乎受了什麼驚嚇,在風雪之中,忽然揚起馬蹄,順着一個方向就跑了出去。
馬車的車輪,碾壓過厚厚的積雪,讓馬兒跑的很是吃力。
馬車劇烈的顛簸,讓雙喜連忙抓住了馬車壁上的獸皮,儘量讓自己保持平衡,她儘量的護住了自己肚子,小心翼翼的不讓肚子受到一點傷害。
水生奮力的拉着馬兒的繮繩,可是縱使他的力氣大,但是也敵不過這兩匹駿馬的力量啊?
馬兒飛快的跑了出去,拉着馬車跑了很久,沒多大一會兒,竟然掙脫了繮繩,自己跑了出去!
水生顧不得去追馬兒,連忙掀開簾子,去看馬車之中的雙喜。
雙喜是沒有什麼事情的,這馬車很是精巧,只要小心的避開中間的暖爐,磕到哪裡,都不會受傷。
“水生哥!快去追馬兒!”雙喜見水生進來看自己了,連忙道。
水生見雙喜沒有事情,利落的跳下了馬車,然後飛快的追了上去,時間過去了很久,在馬車上等待的雙喜,忍不住的忐忑了起來,水生該不會是有事情了吧?
一個小小的黑點,漸漸的出現在風雪之中,然後一點一點的變大,走進了,才讓雙喜看清楚了,是水生。
水生一個人孤身回來了,他看着雙喜,一臉內疚的說道:“對不起,馬跑了,追不回來。”
水生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失落。
雙喜輕聲安慰道:“這不怪你,馬跑的那麼快,你很難追的上。”
水生嘆息了一聲,他也知道,這不怪他,但是他現在很是憂心啊,沒了馬兒,他們該怎麼辦?
“水生哥,你先進來暖和一下吧。”雙喜輕聲說道,等着暖了身子之後,兩個人再想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因爲馬兒跑了,馬車的前面沒有支持的地方,馬車成了一個斜角,坐在裡面,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滑落出來。
但是這總也比外面好的多,雙喜燃起了炭火,想讓水生儘快的恢復暖意。
最終,兩個人棄車而行,雙喜把馬車上面的獸皮扯了下來,和水生兩個人,一個人披了大大的一塊,用來遮風擋雪。
把剩下的乾糧和肉乾,全部帶上,至於水……那到是不需要的,這漫天遍野的都是雪,怎麼也渴不死,若是帶着水,怕是一會兒功夫,也就會化成了冰,啃冰還不如嚼雪。
他們若是不走,那麼等着炭火和乾糧吃完,只有死路一條,現在若是離開,還有一半的活路。
雙喜走在風雪之中,腳步蹣跚。
水生見狀,連忙扶住了雙喜,他不能讓雙喜摔了,他知道,雙喜腹中的孩子,對雙喜來說,意味着什麼,他會盡心盡力的保護這個孩子的。
雪已經下的很厚,一腳踩下去,那雪已經到了腳腕處。
好在兩個人這個時候都穿着北漠的獸皮靴子,不至於讓這些雪,都灌入鞋子之中,讓雙喜和水生少遭了些罪。
那兩匹逃匿的馬,卻是沒有往別的地方跑,在風雪之中,飛一般的踏着馬蹄,跑回了北漠的王宮,這便是老馬識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