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六領着騎兵們將布條分下。
柳福兒深揖一禮,誠懇的道了聲抱歉,這才與樑二等一同進了山。
待到柳福兒等人走遠,人力裡有人道:“拿着這個當真能給工錢?”
負責掌舵的那個舵手轉臉,沒能找到人,便道:“你們愛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
衆人沒有吭氣。
他看了圈,道:“咱們的命算什麼命,可他都能想着給咱們找條活路,就憑這,信一回又何妨?”
他道:“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尋常的。我話可說前頭,誰要是嘴巴不嚴實,壞了大家財路,可別怪我馬二不客氣。”
幾個與他交好的也都紛紛站出來。
大家都是在武安求生的,其他人力見狀也都不敢再說什麼。
水面上,衛六搶救貨船無果,只能眼睜睜看着千石糧食連帶貨船被燒成灰。
他氣怒的一錘桅杆,卻也無可奈何。
有人來報,船上之人俱已逃脫上岸,問是否跟上去抓捕。
衛六望了眼水面,擺手。
徐家勢力雄厚,此時過度激怒,與他們並沒有好處。
此番徐家毀了自家一艘戰船,他弄垮徐家一艘貨船。
他們兩清了。
他道:“全體都有,調轉船頭,去跟大兄匯合。”
戰船悠悠轉頭,護衛偷偷覷着,見沒人留意,便溜去船舷,在士兵趕來之前,一頭扎進水裡。
兵士急忙要去追捕,衛六道:“算了,一個小卒子,由他去吧。”
他眺望層巒疊起又森然陡峭的山峰,道:“命舵手全速前進。”
戰船漸漸駛離這一片區域,衛六不知,在他頭頂不遠的一塊突起山石上,樑二和柳福兒正立在那裡眺望着她。
待到戰船徹底消失,柳福兒才一屁股坐下來。
小風輕吹,柳福兒摸摸沒了小半的裡衣,感覺分外涼颼的外襟,呵呵了。
短暫的休整,衆人淌着厚厚枯葉藤條緩步前行。
待到天黑,便尋個略微乾爽的地方休息。
如此過了好些天,衆人來到塊平緩的地域。
隱約的似乎還有糧食的香氣。
哨探登高遠眺,下來後,道:“參軍,山下有個村子。”
樑二大喜,“走,過去看看。”
他闊步向前,直奔山下。
柳福兒哎了聲,道:“你等等。”
她想要去扯樑二,可她腿短人矮又不擅山路,一轉眼就被落下好幾步。
柳福兒氣惱鼓腮吹起。
本以爲就此落下,不想樑二忽的停下來,轉臉看她。
柳福兒趕忙收了怪樣,道:“咱們沒有過所,且徐家又在伺機報復,若他們提前通知公差,咱們可就插翅難飛。”
“不會吧?”
樑二不以爲然,“這山大得都看不到邊,他能知道咱們從哪兒出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柳福兒堅持。
樑二無奈,道:“小六,你帶兩人過去瞧瞧。”
周小六笑望柳福兒一眼,帶着人走了。
樑二睃了一圈,指着一處平整地方,道:“歇歇。”
柳福兒也不客氣,將地上的枯草踩平,便坐下,又道:“上去兩個人盯着。”
樑二看她。
柳福兒皺眉也在看他。
樑二搖搖頭,示意人上去,又讓鄭三在周圍戒備,而後道:“這樣行了吧?”
柳福兒點頭,垂下頭,努力以不着痕跡的姿勢按壓腹部。
早前的落水讓她預計的事情沒有發生,但這也加劇了她的腹痛。
樑二過來,坐在她跟前。
因着用力過猛,不慎撞到她肩頭。
柳福兒擡眼斜他。
樑二呵笑。
柳福兒這會兒難受得緊,才懶得搭理他,便又低下頭。
樹上,哨探來報,“參軍,下面安全。”
“知道了,”樑二從地上彈跳起來,道:“全體都有,三人一小隊,在村子周圍留守。”
“鄭三,你領隊,”說着,他垂下眼簾看柳福兒,“走吧。”
柳福兒點頭,費力起身。
樑二見她慢吞吞的,便一把拉起來,道:“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
“沒事,就是走幾天山路累着了,”柳福兒道。
樑二聽她聲音發虛,便擡手搭在她額頭,見溫度正好,便信以爲真。
一路來到村口,周小六從邊上過來。
眼見柳福兒臉色難看,便道:“你沒事吧?”
柳福兒輕輕搖頭。
周小六道:“這村子一共二十來戶,由一張姓村正管制。”
樑二點頭,“那就先去他那兒。”
周小六在前,引兩人往裡走過兩戶,輕叩一家院門。
門裡話音微頓,一個略啞微低的聲音問:“誰呀?”
“我,”周小六話音才落,門就從裡面打開。
來開門的正是樑家的騎兵。
樑二看他一眼,轉而望向裡面。
小院裡,有一老漢正從小杌子上起來,往這邊望來。
樑二闊步過來,拱手道:“張村正有禮。”
張村正趕忙回禮,道:“將軍莫要多禮。”
樑二看看身上的甲冑,又見老漢眼裡難掩的驚慌,道:“我等遭遇些事情,需得暫歇些時候,還請張村正見諒。”
張村正顫顫點頭,轉臉叫人。
屋裡有人怯怯探出腦袋,看到院裡之人也在看她,忙又嚇得縮了回去。
樑二挑眼。
柳福兒忙按住他,上前兩步,道:“兩位莫要害怕,我等並非亂民。相反的,我們正式與亂民交鋒,才流落到此。”
她道:“我們不會停留太久,只歇一歇便會去和隊伍匯合。”
“另外,我們也會給你們報酬,算作答謝。”
張村正轉着眼珠看衆人,尤其看衆人走得已經磨得飛邊的鞋子,才道:“你們當真是官家的?”
“如假包換,”柳福兒笑着點頭,順手扯了樑二過來。
樑二身形高大,站在張翁跟前,壓迫感極足。
張村正唬了一跳,趕忙後退。
柳福兒指着樑二胸前的護心鏡道:“張翁請看,這上面的花紋乃是前幾年皇王特許賜給樑家的,樑帥,你可知曉?如今他正帥兵驅逐突厥呢。”
張村正時常去鄉里,偶爾也會去縣裡,倒是知道樑帥,他道:“莫非你們是樑帥派來清除亂匪的?”
“正是呢,”柳福兒道:“只是賊匪狡猾,我等前去追擊,結果不慎走散了。”
張翁連連點頭。
這深山老林的,走不慣的很容易轉向。
他忙請樑二和柳福兒坐下,又叫老婆子趕緊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