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反抗纔是出路
陸自在不是笨人,微一思量便明白過來,隨即拍着大腿大笑起來,“恆之,你這真是驚世絕才呀,我們都知道青蛙吃小飛蟲,鴨子也會吃蝗蟲,所以你讓人前期放入青蛙是爲了消滅成長過程中的一些微小蟲子,待長到中期時再放入鴨子的幼崽,這樣鴨子的高度不及稻苗高度,自然不會啄到稻穗,而正好將根部和中部的蝗蟲吃掉。既養了鴨子,又有益稻田,而且還節省了人力去驅趕蝗蟲,真是一舉多得呀。”
這陸自在也是個妙人一個,腦子轉得極快,只不過稍一提醒,便立即想通其中關竅,真可謂文武雙全。
只是這樣聰明的人,不知道爲何卻由二品大員淪落到九品縣令?
難道真如傳說中的那般,皇上是故意在磨他的銳氣?
李恆之聽了陸自在讚歎的話,並不多驕傲,只是微微一笑,謙虛道,“正是如此,這叫生態養殖法。從拋下秧苗到收穫,中間我們都不用太操心,只要別太旱太澇即可收穫,而且這養大的鴨子也是一筆收入不是?”
“好一個生態養殖法。恆之,你這回又立了大功呀。”陸自在激動起來。
他幾乎想立即飛回衙門,將今天看到的一切,寫了奏摺,呈報給皇上。
張悅娘卻是微擰了下眉,想了想心中的猶豫,還是說道,“大人,這只是一分田的產量,我建議暫時不要把話說全,可以先以何家村爲試點,進行嘗試種植下,最遲到明年秋天,便可知道這拋秧的生態養殖法,是否可行?如果到時候,舉村稻田皆高產,大人再向皇上呈清所有情況。推薦全國推廣,又有事例證明,豈不是更好?”
一項新的方法推出,必要受到保守者的積極反抗的。所以張悅娘可以想得到,朝中必有人反對,到時候如果有真實事例擺在那裡,可能更有說服力。
“張娘子考慮的是,是陸某太激動了,你不知道陸某曾帶兵在邊關打戰,每到戰情激烈時,都會苦受無糧草之苦,邊關的百姓本身就收益少,還要供給部隊。大部分人都餓死或是遷走他鄉。每每看的我都心傷不已,如果能夠找出一條提高全國稻穀產量的好辦法,相信一定是舉世之功呀。”
幾人找來何家村村長,這樣一商議,就決定在何家村進行試點。
何村長高興呀。這試驗田也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中間過程,何大爺並不瞞他,他還一度懷疑,但是現在真實的稻穀整籮筐的擺在眼前,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不過他深信不已,不代表家家如此。就如同張悅娘所料的那般,的確有很多老輩人紛紛指責何大爺,纔有了幾個錢,就出妖蛾子,不好好種田,是敗家玩意兒。
就連何村長都被說了。
村頭住的幾位高齡老人。紛紛柱着柺杖跑到何大爺家院門口罵人。
他們的年齡雖然不比何大爺大多少,但是輩份在那兒,便指着何大爺的名字說事兒。
“何全兒 ,我記得你小時候挺乖的,怎麼這臨老臨老辦這糊塗事兒?你說糟蹋糧食那可是天大的罪。你要是老了到地下去了,看你有何顏面去見祖宗?”
另一個髮鬚皆白的圓胖老人亦怒道,“你這意思是說我們的祖宗,還不如一個從不沾農事的秀才嘍?”
“對呀,秀才就應該只幹秀才的事,讀讀書作作詩就好了嘛。什麼時候我們這些農事由得一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秀才來指手畫腳?”
何春在屋裡氣不過,想出去,被春妮死死的抱住,他跳起來,隔着窗回嘴,“你們左一個秀才四肢不勤,右一個秀才五穀不分,那我問你,水車是造出來的?是李老爺!我告訴你,李老爺不但會農事,而且很精通,他現在又是皇上欽定的舉人老爺了,比我們懂的更多,聽他的準沒錯,你沒看到縣令老爺都誇他嗎?”
何大爺原本就知道這些老頭子難纏,所以才關門閉戶,讓家人不要理會,他們發泄過後,便也無事。誰料何春忍不住,辯了幾句,這下可了不得了,摸了老虎屁股了。
幾個老傢伙頓時火冒三丈,如果是何全兒說話也就算了,這打哪兒冒出來的小輩,這裡有他說話的地兒?
“何全兒,何全兒,你給我出來,這是誰家的子孫,怎麼跟長輩說話呢,還懂不懂什麼是孝啦?大白米飯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何大爺氣的七竅生煙,這幾個老傢伙虛僞的要死,從何家幫着張悅娘蓋暖房開始,他們就成天唧唧歪歪,數落他不務正業。
但是後來暖棚搞大了,賺了錢,何吳兩家建了新房子,他們又說得虧是他們有先見之明,還仗着輩份,唐而皇之的從他這裡撈錢,他早就受夠了。
說什麼輩份,轉來轉去,也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輩份,離的遠着呢。
門哐的一聲被打開,何大爺拿着旱菸袋出來了,一雙積怒的眼睛從幾個老傢伙身上掃過,把那幾個老傢伙看的心裡發毛,竟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但是他們立即想到,他們是長輩呀,就連村長都不敢怎麼樣,便又膽兒氣足,上前一步,“何全兒,你出來的正好,你的孫子如此不孝,你還不好好管教管教,不過我看你現在成天只知道巴結那些城裡的舉人老爺,是沒閒功夫管教孫子了。你沒功夫沒關係,我們不能讓人戳我們何姓人的脊樑骨,你把那小子交給我,每月我也不多要你銀子,隨便給個一二十倆吧,保管替你把孫子教的老老實實的。”
何大爺冷笑一聲,他就知道這幾個老傢伙突然跑來,打着爲全村人名義着想的旗號,就是沒按好心,來訛銀子來了。
他辛辛苦苦賺的錢,爲什麼要白供給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傢伙?
想得美!
以前他們的生活裡,沒有改變,沒有張悅孃的介入,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被這些所謂的族老們的壓迫,也覺得這就是孝,這沒啥錯。
但是張悅孃的道來,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增長了他們的見識,讓他們明白了,這不是孝,這是愚蠢。
想要徹底改變這種現狀,就只有站起來反抗,而不是繼續趴着任由他們欺負。
圓胖族老見瘦高族老搶先開口,急壞了,生怕何全兒真答應了他,便趕緊說道,“教導孫輩總要吃喝吧,那我們家就勉爲其難負責他吃喝罷,你也知道年青人正長身體的時候,吃的肯定要好點,看在大家都是親戚的份上,你就給個五十倆吧,不過逢年過節的節禮可別忘了,替你教導孫兒是一回事,孝敬長輩是另一回事。”
一馬臉族老從後面擠進來,滿臉諂笑,“不但要吃喝,總也要穿衣服吧,現在衣料可貴了,就連最便宜的都要幾百銅一匹,一年四季,出門的,在家的都不一樣,你就拿二百倆來吧,不夠我再來取。”
坐在屋裡的吳嬸和春妮,互看一眼,簡直覺得這些族老是奇葩,敢情在他們的眼裡,這事兒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就已經開始在計劃要如何分錢了?
以前吳嬸還沒有和何家結親時,她就覺得這些族老貪得無厭,但是何大爺卻極爲聽話,又因爲何大爺的兒子早逝,他便幾乎是來什麼都默默承受。
今天這出門,難道真是去答應族老要求的?
吳嬸和春妮一想到這裡,立即後背沁出一身冷汗,吳嬸可不願意將自己女兒女婿辛苦賺來的錢,填了這些老狼崽子的黑心肚腸。
何春雖然憨厚,但此時也反應過來,他來回在屋裡走,突然握拳點頭,看向春妮和吳嬸,“娘,妮兒,你們放心,就算爺爺答應了,我也不會答應的,我現在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了,夫人說的對,有時候我們自己如果不反抗,就是給自己沒路。”
三四個族老你一句我一句的,結果卻發現何大爺的臉色陰沉的厲害,十分嚇人,只是用那涼嗖嗖的目光看着他們,他們情不自禁住了嘴。
其中一人,壯了壯膽,略爲高聲的質問道:“何全兒,你這是啥意思,見到長輩非但不問好不請安不行禮,反而拿白眼唆,你這是啥意思?”
“就是,就是,何全兒,你別忘了,你可不是我不是我們何家村本地人啊,那時候鬧饑荒,你不知道打哪兒乞討至此,要不是我們村裡的族老,看你可憐收留了你,還賜了你何姓兒,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沒錯,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那都是沾了我們何姓的光,你賺的錢那都是我們何姓帶來的好處。”
“按孝理來說,你賺了錢,就應該第一時間雙手奉送到我們面前,你居然還要我們來拿,真是不孝。我聽說你前兒個還買了好些肉菜,非但不先端一碗去我們那兒,最後竟連肉湯也沒給我們剩一口,你說你這做的是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