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祭祖
張悅卻是依舊一臉笑意,“紅姑啊,其實呢,我是這樣打算的,到時候新鋪子裝修好了,就把一品香挪過去。這邊呢,就重新翻修下,打算送給你和平安,如果平安以後自己有出息,再賺大錢呢,娶了媳婦接你過去住享福,那自然極好的,萬一你們婆媳處不好,這裡也算是你最後一片淨土了吧。這地方就留給你養老,你覺得怎麼樣?”
姚紅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她聽見養老二字時卻是突然跪下來,“夫人不要趕奴婢走,奴婢這輩子哪裡也不去,死也要跟着夫人的。”
張悅哭笑不得的將她扶了起來,“我不是趕你走,只是人都會老,你以後如果平安能賺大錢,再給你買 大宅子養老,兒子媳婦又孝順,你就把這裡還回來吧。這地方雖然破雖然小,但是有我們一起努力的不少回憶呢。”
姚紅姑也看了看,想起以前多少個起早摸黑的日子,不由眼圈微紅,“夫人,您對奴婢一家這樣好,讓奴婢拿什麼報答你呀。”
“這就是好人有好報呀,那時候我和婆婆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你家境況也不好,便你也屢屢拿米糧來接濟我,受人滴水恩,當涌泉相報,這些我都記得。你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紅姑啊,我們啊,以後要過好日子了。”
紅姑含淚點頭,“唉,夫人過好日子,紅姑也跟着沾光過好日子了。”說罷她擡起袖子抹了抹眼淚。
宅子不用買了,而且張悅的意思是,姚紅姑本來在一品香就有一成乾股的。現在這些銀子,還是留着自己添點衣服首飾吧,或是買 點傳家寶留給未來的媳婦也行啊。
一句話倒是逗樂了姚紅姑,她只盼平安能快樂長大。以後有份不錯的工作,哪裡還敢肖想太多啊。
這放在半年前,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和平安居然會有這樣享福的一天。
那他們娘倆現在也算是小富之家了。有一座宅子,雖然不大,每月母子倆還拿着豐厚的工錢,在一品香裡有一成的乾股,每年就不幹活,光吃分紅也是綽綽有餘的,現在手頭還有幾百倆銀子。
這些,都是張悅娘給的,她暗暗纂緊銀票。打算一會回去。告訴平安。一定要好好的爲夫人做事,絕不能讓夫人失望呀!
何春趕在臘月二十七前面把豬肉送了過來,張悅不但賞了他好幾倆銀子。還把家裡留的花樣年糕及各色果子點心裝了滿滿一籃子讓他帶回去。
至於三十晚上要用的那些新鮮蔬菜,張悅打算讓何春年臘月二十九那天下午再跑一趟。何春自然是答應的極爲乾脆。
臘月二十九,也就是俗話說的小年夜,家家戶戶都要忙碌起來準備大菜,比如炸肉圓子、紅燒魚、清蒸全雞等。
做好這些準備,等到年三十的早上,就把那些易熟的或是需要現炒的菜再做好,煮多多的飯,全部擺上新碗新筷新杯具,過了正午之後,便可以開始吃了。
吃晚年夜飯,大人們收拾碗筷,準備做元寶蛋,小孩子們則是換上新衣服,兜裡裝着糖果挨家串戶的拜年,要紅包。
燒開水、殺雞、殺魚,忙的不亦樂呼。李嚴氏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不該在這時候拿架子,而且這也是李嚴氏隔了三年之後,第一次在祖宅過年。
她特意穿了耐髒的青黑色舊棉襖,扶了姚喜兒過來幫忙。
她可是李家的老夫人,誰敢讓她幹活,她往那裡一坐,大家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根本沒有剛纔一片歡聲笑語的感覺。
最後還是李恆之看不下去了,藉口心疼老孃,把李嚴氏扶進後院烘火去了,還把自己隨手抄的一首詩拿給李嚴氏欣賞。
李嚴氏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怎麼欣賞?不過看着上面滿滿當當都是字,而且聽說是兒子做的詩,管它認不認識,反正是心裡樂開了花,連連點頭說好。
李恆之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點心,把個老太太哄的找不着北。
李嚴氏一走,大家自然又恢復了雀躍的氣氛,自從喜兒去侍候李嚴氏後,虎娃和她見面的機會就少了,現在看見,頓時覺得越發親熱,不管幹什麼,都要跟着姐姐後面,就像一個小尾巴似的。
喜兒也頗爲照顧弟弟,這讓平順幾個人看的羨慕的不行,暗自想着,有個姐姐真好。
人多就是力量大,天還沒黑,明天祭祖的素齋、素饅頭,還有生面的盤子,仙茶仙酒,豬頭三牲,大家就都準備好了。
豬頭和豬尾巴都是從何家村來的,姚紅姑將豬頭豬尾燒的半生半熟,再將豬尾銜在豬頭的嘴裡,再在豬頭上插兩根筷子,一條豬肚腸就肋在筷子上面。
魚用的是鯖魚,也是燒的半生的,尾巴微微翹起,成元寶狀。她接過平安剪好的紅紙片,仔細的貼在了魚眼睛上面。
另外一個盤子時則是兩隻雞,一公一母,都燒的半熟,將雞腳和翅膀彎好,夾住雞頭,也成元寶狀。雞嘴裡還要銜兩根蔥。雞屁股後面要放五隻白焐蛋。
這些是供給財神爺的,開門做生意,自然是求財。待明日一切準備就緒,吃飯前,再由安正陽把財神爺請來,擺上供品,焚香點燭,請財神爺和一衆神仙享用美食和香菸了。待祭神結束,還要放爆竹表示歡送各路神仙的意思。
至於祭祖就簡單多了,花費也沒有祭神這樣多,不過卻是多了冥紙香燭,大意就是給地底下的祖先們送點花銷的意思。
衆人忙完這些準備工作,吃過晚飯,就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天,是真正的除夕了,姚紅姑和喜兒將之前何春送來的蔬菜從雪地裡挖出來,提了溫熱的井水開始洗涮起來。
安正陽則帶着年紀較大的兩個小子,在佈置供桌,貼春聯春桃。
李恆之今天也不看書了,坐在竈前幫張悅娘添柴,夫妻倆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做事,氣氛十分溫馨。
只是李嚴氏好幾次假裝去出恭,偏要從這裡路過,還隱隱伸頭打探的模樣,實在是讓張悅娘無語。
“要不讓平福燒火,你還是去炕上坐着吧。古語不是有云,君子遠庖廚麼?”
李恆之搖頭,“你可記得以前,每年的年夜飯都是我親手做給你們吃的,現在情況不允許我做,我想給你添把柴儘儘心,你還要趕我走啊?”
張悅一邊炒菜一邊笑,“我怕你再不走,你老孃今天恐怕要把茅房的地給踩平了。
她是在打趣李嚴氏總是藉口說要去茅房,實則是過來偷看他們,張悅知道她心裡不舒服,覺得她家的李大狀元,不該待在竈前面。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就行行好吧,我可不想一會吃了飯不消化。”不是張悅怕她,只是今天年三十,她不想爲一點小事,鬧的大家都不開心。
而且李恆之坐那裡添柴,等於是幹了平福的事,讓他站在旁邊滿臉忐忑,一副快要被張悅趕出去的小樣,實在讓人不得不發笑。
李恆之也注意到了,只得無奈的拍拍平福的肩膀,“好好的給夫人添柴,晚上給你們發大紅包。”
平福立即喜笑顏開,迅速佔領竈前的位置,“我,我不要紅包,只要夫人別,別趕我走就行了,我,我很能幹活的。”
李恆之無語,這娃果然誤會了。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張悅娘,娘子,你已經不需要爲夫了嗎?
張悅嬌嗔他一句,“今晚守歲還得靠你呢,你的責任重大呀,誰說我不需要你了,我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快回屋吧。”
李恆之悄悄的走到鍋前面,趁着張悅揭開鍋蓋,白霧蒸騰的空檔,悄悄的在張悅耳邊說了什麼又在她臉上偷親了下,這才哼着小曲,快活的走了。
平福起身抱柴,卻發現夫人臉色紅的發亮,不由縮了縮小身板,疑惑的問道,“夫人,你很熱嗎?”
張悅只得尷尬的應了聲,“是啊,是有些熱。”
幸好平福有些憨傻,沒有再問,抱了柴又回去,老實的添柴看火,否則張悅真想找個洞鑽進去避避了。
約摸上午十點的時候,所有的菜色準備妥當,安正陽那邊也佈置好了,全家人都到齊。
李恆之在最前方,身後跟着依次是李嚴氏和張悅娘。最後一排纔是姚紅姑帶領的衆奴才。
安正陽把財神爺請到了供桌前面,端端正正放好,這才恭敬的退回自己的位置,跟着李恆之一起給財神爺磕頭。
祭過神後,就是祭祖,李嚴氏眼圈紅紅的,從一個洗的泛白的藍布包裡,拿出幾塊牌位。
那個藍布包,張悅娘曾見過,李嚴氏一直視若珍寶,走哪帶哪,從不離身,連睡覺都是放牀頭底下的,沒想到裡面裝的居然是李家先祖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