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後,我和李靜又坐上汽車,到我們縣城後,又轉車到了塔子鎮。
塔子鎮車站旁邊就是我曾經讀書的地方。我對李靜說這就是我的母校,李靜說挺好的,可以有個淳樸的童年生活。
我們喊了一輛三輪車,繞過兩座小山,便到了楊家村,即我的家鄉。
我媽已經緊張地等在村口,見我們坐着三輪迴家,很是熱情一番。我們一起步行走向家裡,家裡的土牆竟然刷了白灰,一看就知道是這兩日才刷的。還有院子,也收拾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乾淨了。
不過土房子就是土房子,那種簡陋寒酸還是沒法掩蓋住。李靜似乎也沒有細看,我覺得她是不想讓我覺得難堪。
我媽請我和李靜進屋,然後端茶送水的,我爸去了田裡,也正趕回來。一會兒,爺爺奶奶也趕過來,都來看他們孫兒帶來的女孩了。弟弟楊龍也從學校趕回來了,他也是想看一眼這個未來的嫂子。
李靜很不好意思的笑着,然後和我家人閒聊着。我家人很是感謝李靜及李靜的家人,能借錢給我家裡,這確實是我家的大恩人,而且還不嫌棄我是一個一無所成的小子,也不嫌棄我家裡的窮苦。總之,我家人的那種感激和受寵若驚都寫在了臉上。
但,我很厭煩這一點。我不想因爲恩情這回事,左右了我們的感情。他們敬李靜就像敬菩薩一樣的那種感覺,讓我心裡又是心酸,又是尷尬。
家裡也是拿最好吃的,最好用的。這般熱情,反而讓李靜也彆扭起來。我在一邊便攔着我媽了,我說你太熱情了,搞得多生分。
我媽又不知該如何招待了。
午飯晚飯做了很多菜和肉,所以也剩了一大堆。
飯後,我爸媽過來聊了會天,不過都是沒話找話那種,沒多久我便說讓他們早點休息。我和李靜單獨在房間呆了會兒,我幫她找了幾本雜誌在翻閱。
見夜色不早,便告別早睡了。
第二天上午,我來到她房間,給了幾顆糖果,問好。她也是一笑,手裡還拿着昨日的雜誌。我問她,雜誌還好看嗎。她說一般般,打發時間而已。
我說我們中午就啓程回去。她點頭。確實,她呆在老家裡是挺無聊的。
上午我爸媽又是過來噓寒問暖,主要是想對李靜好些、熱情些。
到了中午,我和李靜便告辭了。從楊家村到塔子鎮,然後又到縣城,在汽車上,窗外到處是丘陵山巒,她就在我的身旁坐着,我伸手攬着她的腰,她沒有任何反應,好像默認。我又摟緊些,然後在親了她。手不安分地撫弄着她的長髮和肩臂。
李靜擡頭,說她昨晚沒有睡好,能不能借我肩膀靠一靠。
我點頭。她便靠在我的肩上,閉眼睡去。
她看樣子是沒有休息好,雙眼緊閉的時候顯得安詳,又似乎在沉思的樣子。但我可以肯定的一點,她一如往常的憂鬱,沒有因爲來我家而心情舒暢。
我偶爾間會想,她是不是嫌棄我家窮。但立刻又打消了自己的這種念頭。我想李靜不是這種人,我不能這樣看她。她肯定是從心裡還沒有完全接受這份感情。而我呢,我是真心愛她嗎,我也不清楚,年少時候的我,並不真正懂得愛情,卻爲愛情而感到疲累……
在那一路,我和李靜依偎在車內,看着窗外的流轉風景,似乎一生的風景都盡顯眼前,我們都沉默,卻都有着那樣的暢想吧,彼此綁定一生,心裡卻都有些迷茫……
那一天
你說
能不能借我的肩膀靠一靠
我
點了頭
在那輛長途汽車上
在那一程路上
你靠在我的懷裡
你好累
我的手
撫弄你的髮絲
窗外的風吹過
樹影匆匆
漫長的道路
似乎一瞬間便到了盡頭
車站到了
一段路
和一生
還是不同的
我們彼此的人生
不會
只是那一段路
那一段路
卻是我一生
最安寧的一刻
當你靠在我的肩懷的時候
我的心
也貼着你的臂膀
我好累
像你一樣累
可我們都不會安睡
不論是那一刻
還是整個一生
——《依偎一路》
到了汽車站後,我們又火車上,我們又轉車上了火車,夜晚各自睡了。其實我也睡不着,後半夜起來後,發現她在走道的座位上坐着。
我過來問她怎麼還沒有睡。她說睡不着。我便在對面陪着她。
“你在想些什麼?”我問。
她微微淡笑,“你說我們會不會走到一起?”
“你怎麼這麼問,不是已經去我家了嗎?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吧!”我答道。
“我有些恐慌不安!”她說。
“爲什麼會有這樣感覺?”我問。
“我也說不清!”她說着,又望着車窗外遊動的黑夜。
“早點睡吧。”我說着的時候打了一個哈欠。
她淡笑,嗯了一下。
然後各自回到牀位。
第二天凌晨到達潁州,我兩先乘車到了郊外的逸家莊園。雲姨見我們回來,很是興奮,問長問短的。我和李靜也回覆着家裡的情況。
雲姨便說:“我有空也要去你家鄉那邊看看,看一下阿成小時候是在什麼樣的環境長大的。”
我說:“我成長的環境很落後偏遠的,沒啥好看的。”
雲姨笑道,“那也是你成長的地方,我就有興趣。”
我笑着,但心裡還是蠻感動的,雲姨這樣關愛我,讓我真是受之有愧。
雲姨說:“我看你們就先訂婚吧,結婚最晚不超過年底就行。”她說着的時候還是一副樂呵呵地表情。
我只是笑笑,然後看李靜一眼。
李靜的臉色並不好卡,她見我看她,她迴避到一邊,然後突然起身離去。
雲姨也意識到了,她反而有些歉意地說:“阿成你別多想,我進去看看怎麼回事?”
然後她兩去了房間,我在外面聽到了隱約的爭吵聲。我想着,李靜肯定不同意和我訂婚,她可能心裡還喜歡以前的那個男生,但那個男生已經結婚,她或者喜歡另一種類型,總之和我接觸這麼久,並沒有真的喜歡我吧。我這樣想着,心裡還是蠻有挫折感的。
我便要走進房間裡來瞧瞧,見李靜已經躺在牀上,背對着雲姨,雲姨坐在牀邊勸慰着她。兩人都有些鼻涕眼淚的。
我看到這樣的境況,便退出了。一個人來到莊園裡,隨便走走。
快到中午時候,雲姨喊我,我趕回來。雲姨做好飯菜,喊李靜,她不出來吃飯,說不餓,留點給她,她晚點吃。
我和雲姨兩人在院子裡坐着吃飯。她嘆氣道:“阿成,你不要介意,她近日來心情不好,你多諒解些。”
我嗯一聲,然後問:“上午你們吵架了,是怎麼回事,因爲我嗎?”
“她說嫌我管的太多了。說訂婚結婚是她自己的事情,嫌我也不和她早先商議一下。”雲姨說道。
“是該和她商議一下,徵求她的同意才行。”我說。
“我都是爲她好嘛。”雲姨說,然後又嘆道:“我沒有想到她那麼委屈,說我從小就幫她什麼決定都做了,從小時候穿衣吃飯,到後來上學選學校,再到她後來的戀愛,直到現在和你的事情,都是我一手操辦,她說這是她的事情,嫌我管的多了。”
其實我很理解李靜這一點。我便勸雲姨,說:“雲姨,婚事畢竟是我和李靜的事情,就讓我們兩個決定吧。你可以配合,但不能左右我們,不讓我們都會覺得不是自己的選擇。”
“好吧,我知道了,你們自己好好談談吧。”雲姨說道。
飯後,我來到房間,問候李靜,讓她早些去吃飯。
李靜並不理會。我正要出門,李靜卻說:“今天真是對不起,我不是因爲你,是因爲我媽,她太獨斷專行了。”
我又回到牀邊,說:“我理解你的心情,畢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要由我們自己決定。”
她說:“我本來想着,我這輩子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的選擇,有時候覺得都沒有自己,都是爲父母、爲親人而活,在和伊衡分手後,我想過就這樣一直單身下去,只是爲了報復他們;後來又想想家裡人都是爲自己好的,他們不斷給我介紹對象,沒有滿意的,我想若是等到我30了,我自然會嫁人,隨便找人嫁了,有沒有愛情都無所謂的。但是,我不會這樣隨便和你在一起的,必須先戀愛再有談婚論嫁!”
我心裡琢磨着:先戀愛再有談婚論嫁!那她的意思是我和她並沒有真正地開始戀愛?想想也是吧,我對她尊敬、感激、憐惜、同情,但這是愛情嗎?我自己也說不清。再說,我還有很多夢想,外面的世界會是怎樣,我會不會遇到更好的女孩,更適合自己的浪漫感情。我總是這樣地心猿意馬,我想,李靜這麼聰慧的女孩,她肯定能感覺到。她對這份感情沒有把握,也感受不到我的真心,所以她才如此煩悶吧。
我只是答道:“我們這樣也算是戀愛吧!”其實我自己說的也言不由衷,繼續說道:“是沒有山盟海誓、甜言蜜語,但樸實的愛情也挺好的啊,或者,我們可以慢慢的再談,等訂婚結婚後也可以。”
她聽我這樣說,便轉身過來看我一眼,似乎覺得我是一個陌生人的感覺。然後又轉身睡過去。
我見她不再理我,便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