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靜之間,似乎又處於那種說不清的曖昧狀態了。人與人之間真的是靠緣分嗎,還是我和她註定就只能這樣似近似遠。她在江都的這些日子,我心裡七上八下地想了很多我們在一起的理由,我想過試圖勸她離婚我們在一起,哪怕要面對各種輿論各種壓力,但我又捫心自問,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是因爲同情,還是因爲感激,這樣的問題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了。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同樣是爲這樣的問題而煩惱。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李靜心裡有着另一個叫伊衡的男人,而此時,李靜心裡雖然有我,但她已經是杜斌的妻子。而且,李靜也不確定,她對我的就是愛情。
週末,李靜休息。我便建議說出去轉轉,帶她去爬龍哈山。這個季節正是初夏,漫山的鳥語花香,還可以看到整個大江,想她心情也會變好些。
李靜也答應了,她那日穿了一件很淡雅的衣衫,還是來江都後,我讓李丹陪她去買的。
我開車,我們到了山腳下,我便戴起墨鏡和遮陽帽,李靜也戴起帽子,打起遮陽傘。林蔭小道的時候,她便放下了手中的傘。週末的遊人挺多的,也有很多拍照的。我們一起看風景,一起聊一些趣事,也覺得輕鬆快樂。
第二日,楊龍急匆匆給我電話,說:“哥,昨日你和靜姐去了龍哈山,被記者拍到了,你看看江都日報的娛樂版。”
我忙拾起桌邊的報紙,一看:楊成集團老總似暴發戶打扮,墨鏡遮陽帽美女相陪爬龍哈。一瞧,還有自己戴着墨鏡和遮陽帽的張嘴大笑樣子,我也不記得當時和李靜說什麼笑話了,竟然笑的如此誇張不雅,也不知是哪個遊人拍的,或者根本就是江都日報的那羣記者偷拍的。
我當即便給楊衝打電話,我說不妙了,我昨日和李靜出遊又被江都日報黑了,楊衝細問之後,便說:“沒關係了,不用理睬,這些關於你的報道兩三天都會有一個的,你還沒適應嗎?”
我說:“我倒是無所謂,你沒有看到嗎,相片裡面有李靜,後面還有一個放大的正面照。”
楊衝笑說:“大家又不認識李靜,怕什麼?”
“我怕她在意!”
的確,我怕李靜在意。
這一天,我給李靜打了電話,她在上班,但很早就回來了,我想她肯定是看到了這份報道。
我在家裡給她拿了冷飲,兩人便坐在客廳裡。我問:“看了報道了?”看她一副憂慮的樣子,我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
李靜憂心忡忡地看我一眼,說:“是的,楊成,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影響吧!”李靜有些緊張。
我笑道:“對我有什麼影響,我都習慣了,你也知道的。我是擔心你!”
李靜也笑道,說:“我纔不在乎,這種事情,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信者必然不疑的!”
我點頭。她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然後我們又喝了幾杯,閒聊一會,便各自休息了。
有時候,我心中反而覺得很不舒服,如今的我,似乎已經實現了從前的夢想,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也早已還清了家中債務,還給家裡再縣城買了一棟別墅。父親母親和爺爺奶奶都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他們卻不願意來江都生活,說是呆在那裡習慣了。
我完成了自己一直來的夙願,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也讓弟弟學有所成,我們也都成了有錢人,這些夢想都實現了,我卻有時候覺得失去了什麼。自由?愛情?夢想?這不就是我一直來的夢想嗎?但我卻覺得身邊接觸的大部分人都是虛假,都是因爲我的身份緣故。
想起來,楊衝爲了將公司的知名度提高,便以我爲一個宣傳體,現在,公司是知名了,我也成了備受關注和爭議的人物。也有人猜度我的成名和成功,覺得不可思議,懷疑我是否耍了手段、走了捷徑,我的確如此,所以我也心虛。當然也有很多人都佩服敬仰我,畢竟我從一個窮小子變成成功人士,也經歷了很多曲折坎坷,期間自己的能耐和機遇各佔一半,但在大家眼裡,我是一個幸運兒,或者一個天分極高的人,不一而論,我雖然並不理會,但我不喜歡那種被幹擾的生活,有時候覺得出行遊玩都沒有了自由,這種感覺是讓我最爲惱火的……
幾日後的一天,李靜給我電話,說是有事情要和我說。
晚上我回到家裡,李靜心事重重,後來說道:“杜斌來江都了!”
我一驚,問道:“哦,她怎麼來了?”她的老公不是自己離家出走的嗎,難道幡然悔悟,過來找她了。
“原來他就在江都打工,他離家出走後,不知音訊,後來給我家裡電話了,我媽媽也沒有告訴他我在這裡,他是看了報紙,看到了我。然後問以前的同學要了我的新號碼,打電話約我見面,我今天去見他了!”李靜說着。
“哦?”我心中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些失落,但也有些欣慰,杜斌這樣回頭,我想李靜也會感到欣慰吧。“你們都談什麼了?怎麼樣,你們準備以後怎麼打算?”
“我也是想着做一個了斷,離婚!”李靜說着,“他答應了,他說只要我過得幸福,怎麼樣都行!他說隨時願意離婚!”
“哦,你怎麼想?”我問。
“我也不知道!”李靜無奈一笑,說:“以前,我想過離婚,也鬧過,他怎麼都不同意,他情願我經常挑剔他也罷,這次,他同意離婚了,我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我突然覺得以前的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有錯。想起來,他雖然沒有什麼本事,有時候很是消沉,但他一直還是愛我的。他也不容易!”
我只是一 笑,算是安慰她一下,也不知說什麼了,畢竟這是他們的家事,實在沒有必要對我說什麼,我也怕攪進去。其實我看她的眼神,我偶然間也會想,她是不是在考驗我,若是我當時鼓勵她離婚,然後很肯定地說:“你離婚吧,我們在一起,或許她會答應?”我這樣的念頭一閃便立馬鄙視了自己一番。李靜不是這樣會做戲的人,她從來江都,雖然住進我家,但一直就聲明我們只是姐弟的。我不想再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這種感情。
“他是看到我們兩個在報紙上的緋聞,才提出離婚?”我問。
“可能是吧。”李靜說道:“我準備給他解釋,我想我還是想給他一次機會,想和他複合!”
“哦,”我心裡突然一種失落。我卻說不清爲何會這樣,既然我並沒有很肯定的愛情感覺,那就不用這樣糾結於此。“你真的決定了?”
“嗯,我今天看到他,我突然發現,我一直來對他太殘酷了,我和他一起經過了這麼多年,兩人吵吵鬧鬧,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我的不對,這段時間裡,我反省了很多次,我覺得我心裡還是有他的。”李靜說着。
我淡笑一下,只說一句:“你幸福就好!”
兩日後,李靜說請我吃飯,讓我有些詫異。我便來到約定好的酒店。
進門後,是李靜, 還有一個男人,見我進來,便起身很是恭敬,我也是笑着。心裡便有了猜度,這人必是“杜斌”。看起來是個挺憨厚朴實的人。
李靜笑說:“這是杜斌。”
我伸手和他握手,說聲你好。然後大家便坐下,一時只是笑笑也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李靜說:“楊成,非常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我杯我敬你!”
李靜端起杯子,我說道:“一起來吧!”杜斌也忙舉杯而起。三人幹了。
我又倒一杯,敬杜斌,說:“以後在江都,有空大家多多聯絡,來共乾一杯!”
杜斌有些羞澀的樣子,又忙舉杯,笑着,然後乾杯。
我突然覺得杜斌肯定是一個聽含羞的男人,而李靜肯定在家裡比較強勢的那種。杜斌這樣的男人雖然沒有大出息,沒有錢財,也有點小墮落,但想來也算是一個好好男人吧。
一桌吃喝下來,杜斌很少說話,我也不好意思問他的工作如何。李靜已經說過他在郊外的工地打工,我何必還要再問,他本來就已經因爲自卑而拘束。
我便說起往事,說起曾經自己的窘迫,說起在潁州時候得到雲姨和李靜的幫助,說我們一直都是最好的姐弟。杜斌聽着, 看出他也流出欣慰表情,想他也不會再誤會我和李靜了吧。
“說起來,我們都還是一個學校的,只是你們高出我兩級!”追憶往事,無限感慨,我不禁說道。
杜斌這時候開始說話了,“嗯,只是你現在比我們強多了!”
我笑道:“不能這樣說,其實我也有自己的難處,我想李靜可能也體會到了,爲了這一番事業,我也付出很多,到現在,我都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每天都像是被監視一般的,沒有自由,很多時候,也不知身邊還有幾個真心可待的人……”
我這樣說着, 我想也會減少一些杜斌心中的不平衡感吧。
這頓飯是李靜和杜斌請客的,算是他們夫妻對我的感謝吧。
幾天後,他們便說要離開江都,回去潁州了,看着他們和好的樣子,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羨慕。
我送他們到了機場,然後彼此寒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