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要謝禮
趙洛泱向後退的腳不得不收了回來。
她覺得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不過就是將人撞倒了，而且那人在地上掙扎了一下，硬是沒能起來。
“我……我來扶您。”
趙洛泱也顧不得別的了，只好上前去拉那人的手臂，想要讓那人藉着她的力氣站起身，當然她也並非全心全意幫忙，還帶着幾分戒備。
另一隻手的拇指扣緊了食指上的戒指，只要輕輕一按，就會有鋒利的刀片彈出來。萬一這人是故意裝模作樣，其實心懷歹意，她就得立即動手。
就是因爲這樣心有旁騖，當到她感覺到向下拉扯的力氣太大的時候，沒能反應過來，一下子脫了手，讓人剛剛離地的屁股，又再次坐回了地上。
趙洛泱訝異地垂頭看去，只見青年緊皺眉頭，眼睛低垂，雖然看不到他的目光，卻能猜到他此時此刻應該有些惱怒。
被人三番兩次這樣……任誰都氣順不了。
就這片刻功夫，他額頭上已經有了汗珠，他的臉色瓷白，抿起的嘴脣上沒有絲毫血色。
趙洛泱這次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將他扶起來：“要不然，再試試看。”她能感覺到，方纔已經要成功了，只要她再多付出些力氣。
話音剛落，趙洛泱就瞧見一個人影走過來，當真是那王懷。
幸好不遠處有個杌子，趙洛泱將青年攙扶過去坐好。
她來與他說話了。
“這，”廚娘剛想勸說主家回去歇着，卻看到了主家長袍上的髒污，“您身上，這是……”
趙洛泱只得應承，這是王家莊子，她又將話說了出來，也不能就這樣收回去。
趙洛泱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王公子說這麼一句，她一時愣在那裡。
今天收穫不小，王家莊子每日都給結銀錢，大家揣着熱乎乎的銅錢，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還是那讓她覺得略微熟悉的聲音，是馬車裡那人沒錯了。
小時候，她與小啞巴經常蹲在竈坑前，幫着她奶燒火，等着烙好的野菜餅。
趙洛泱不知該不該解釋，她看向青年時，青年似是略微點了點頭。
一個聲音傳來，廚娘快步走進竈房：“您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這餅似是烙的不太好。”廚娘從竈房裡出來，不禁有些嘆氣。
“不用了，”蕭煜淡淡地道，“我在這裡烤烤火，晚一點，王懷會來尋我。”
但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不禁微微一怔。
可見平日裡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臉上的神情，更是有着超越他年齡的肅穆。
不過猶豫過度用力，她抓的有些緊，好在這樣的情形下，誰也不會想到別的。
趙洛泱這次雙手都放在青年手臂上，兩個人同時施力，青年這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若是他稍稍鬆懈些，那就像哪家的富貴公子了。
趙洛泱道：“其實是我不小心撞了王公子。”
蕭煜道：“你想謝就謝吧！”
廚娘掰下來一塊放在嘴裡，然後又遞給趙洛泱：“女郎也幫我嚐嚐看。”
“馬上就好。”
趙洛泱道：“我吃着挺好，與我阿奶烙的有些像，不過我們不放這麼好的面，野菜倒是差不多。”
兩個人走出竈房，廚娘才低聲道：“我們這位主家不太愛說話，女郎不要介意。”她也是王府的老人，一直跟着陳媽媽侍奉主子，這次主子好起來，她心裡別說多歡喜了。
已經好久沒這樣過了，小啞巴不知道有沒有將她忘了。
一直到天將黑時，趙學禮和趙洛泱才帶着十六戶人離開。
蕭煜聽着竈房外說話的聲音，不由地牽了牽嘴角。
看來她與廚娘說話，被王家公子聽到了，這好像不是什麼難做的事，不過他確定要吃？
蕭煜道：“明日你帶過來就好。”
這莊子上的人倒是挺好的。
趙洛泱看去，主僕兩個走得很慢，那王家公子彷彿沒什麼氣力，也不知道這王公子到底得的什麼病？
兩個人邊吃邊笑。
那疤痕着實不太明顯，只不過那地方，讓她忽然想起了小啞巴。
趙洛泱心領神會，怪不得王家公子會在竈房，原來是想要進來烤火，不湊巧遇到了她。
被這樣一打岔，廚娘都忘記該做些什麼了。
“不是，”趙洛泱道，“自然想。”
趙洛泱悄悄向旁邊挪了兩步，離那青年遠了些，大戶人家規矩多，她在家中隨意慣了，看在別人眼中，多少有些不妥。
餅烙的又軟又香，委實不錯，只是趙洛泱有些奇怪，這麼富貴的人家，爲何要做野菜餅來吃？
廚娘道：“主子愛吃這樣的野菜餅，時不時就會讓我做。”
她家主子什麼都好，就是待人太冷淡，之前陳媽媽吩咐她，多多照應着趙家女郎，她不知曉原因，也沒有深問，哪會想到主子能跟趙家女郎碰在一起……
“啊！”廚娘倒是沒想到，不過很快一笑，“我家主子說沒有，那就是沒有，您也別放在心上。”
蕭煜說完，喊了一聲：“王……懷。”
廚娘自然不疑有他，笑着向趙洛泱施禮：“多謝趙家女郎了。”
廚娘只好答應：“竈房又髒又嗆，您多擔待，覺得難受了，就喊奴婢一聲。”
廚娘這樣一喊，趙洛泱的猜測被證實了，這果然是王家公子。
趙洛泱正要向廚娘說明，沒想到那青年先開口道：“剛剛沒走穩摔了一跤，多虧這位女郎幫忙才能起身。”
趙洛泱也向“王公子”行了禮，追着廚娘走開了。
蕭煜不再說話，廚娘道：“那奴婢去忙了。”
“你怎麼樣？”趙洛泱道，“有沒有磕碰到哪裡？”
趙洛泱的手從戒指刀上挪開。
又過了一會兒，輕輕的腳步聲響起，趙洛泱走到竈房外：“王公子，您怎麼樣了？”
蕭煜沒有聽到趙洛泱的迴應：“你不想謝了？”
王懷向趙洛泱一笑，立即擡腳進了門，片刻後，他攙扶着蕭煜走出來。
“着實對不住您，”趙洛泱道，“我本該謝謝您，讓我們尋了這樣一個活計，能賺不少銀錢，沒想到……”
“我幫您吧！”趙洛泱不去碰泥爐上的吃食，大戶人家通常信不過旁人，她少動手爲好，但可以幫忙清理不用的雜物。
這模樣是裝不出來的。
蕭煜道：“沒事，不用放在心上。”
王懷叮囑他們不要去內院打擾，卻沒想到這位王公子自己走出來了。
他是有點冷，主要身邊太過安靜了。
蕭煜一直看着竈火，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挪開目光道：“屋子裡待的悶，出來走一走，覺得有些冷，就來到這裡。”
這人應該是生了病症，想必能走到這裡已是不易，突然被她這麼一推，腳下自然站不穩。
趙洛泱的性子就是這樣，別人對她越好，她反而愈覺得對不住了，回想起剛剛那一撞，是不是用的力氣太大了些。
兩個人拉着手，生怕誰丟下誰似的，等到她奶烙出來第一張野菜餅，總會分給他倆，滾熱的餅，一邊往嘴裡送，一邊吹氣。
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趙洛泱再次伸手，青年竟然道：“去喊別人來吧！”
竈房地上冰冷，她撞倒了人，若是再讓他坐在這裡……那就更加對不住。
“那就讓你阿奶做些野菜餅給我，”蕭煜道，“你家中吃那種就好。”
廚娘道：“那我現在送您回去。”
“主家。”
竈坑裡暖融的火光，映在青年的身上，趙洛泱掃了一眼，剛好瞧見青年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不過就是漿洗衣裳，跟在家幹活一樣，這就賺了幾十文錢，莊子主家也挺好，還給我們飯食。”
青年沒有拒絕。
筆挺的鼻樑下，嘴脣不薄不厚，抿着時，脣角本是略微上揚的，卻看不出半點的笑意。
直到現在，趙洛泱纔有功夫仔細瞧他，作爲一個男子，這人似是長得過於好看了些，兩道英氣的眉毛，目光清澈，彷彿能映着她的影子。
野菜餅就是那會兒吃起來最香甜。
廚娘低聲道謝：“你這女郎心地真的好，方纔真要謝謝您。”
“知曉的是給咱們活兒幹，不知道還當是報恩吶。”
大家小聲說着話。
趙洛泱摸着自己的手背，那道疤跟小啞巴當時有些像，不過小啞巴的更嚴重些，但經過這些年想必也淡了。
不知道王公子他頭上有沒有傷……
不對，她在想些什麼？小啞巴是個女娃，王公子雖然生得極好看，可他是男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