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參見皇上。”
“都平身吧!”停在我們前面的男人沉聲說道,在我們雙雙站起後看向站於我一旁的月華,淡聲輕問:“華妃爲何會在這裡呢?這個時候不是該休息嗎?”
“回皇上,月華聽說羽兒本來,所以想來看看她的傷康復得怎樣,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月華親切的彎脣而笑,淡雅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看她戲演得如此好,我也彎起淡淡的笑,將所有情緒都小心的收起。
“哦,原來是這樣,不過羽兒身體不是很好,昨天才剛醒,傷勢有點嚴重,可不適合應酬什麼的。華妃又龍胎在身,也不適宜涉及血光,在羽才人的傷康復之前,還是少來賢惠宮吧!”他如說着平常話,清雅溫婉地看向月華。
想不會他會替我下逐客令,我倒是有點意外。
月華如像明白,也並沒有露出半點不悅,只微微低頭,說道:“是,臣妾明白皇上的顧慮,以後會少打擾羽才人休息。”
“凌公公,替朕送華妃回華清宮去,一路要多加註意,小心爲重。”他輕輕點頭,對站在他背後的凌公公下令。
“是。”凌公公立即會意,便笑着上前迎接月華。
看着他們遠遠的離開,我纔將視線調回他的臉上,對上他平淡卻又隱帶着熾熱的眸子。
“皇上早朝散了?”我有點僵硬的隨口說。
可是說出口後,又明白這話有多可笑。
不是散朝了,他怎會在此?
“怎麼出來吹風?你的傷還沒有康復,而且昨天又多次撞傷,還是該在牀上休息。”他帶着微慍的看人,眼眸微微皺起。
“可是羽兒在牀上躺了很長時間了,再不走走路,怕以後不懂得如何走路。”我帶埋怨的低語,頭微微的低下,不願認同他的說話。
眸光所及,我看到了他露在袖子外的傷口,紅紅的傷疤很長的橫於手背上。
“皇上的手......”指向他的手背,我怔怔的失神了。
他是帝王,哪裡會輕易受傷,這傷看來是昨晚抱我的時候弄出來的,肯定是我的金飾利器所致。
“昨晚若不是皇上,相信被劃傷的會是羽兒的手。”伸手將他的手擡起,我的手指不忍的撫過他的傷口。
雖然已經結疤了,可是看着也會覺得痛。
“朕沒事。”他說,反手握住我的手,將我扯進他的懷中,拉着我往着寢宮內走:“在你的病康復之前,還是要多點休息。朕會下令,後宮的人不得隨便進入這裡,以免她們打擾了你。”
“這麼說,皇上是認爲剛剛華妃是存心來打擾羽兒的?”轉頭看他,我帶着幾絲嘲弄。
什麼時候,他也會不認同他的月華了?
“朕知道你痛恨月華殺死你的貼身侍婢嬡嬡,可是當**也是情非得已,朕不希望你們會成敵對。”他別具深意的看我一眼,說話間我們已經回到寢宮內。
好一個情非得已!!!!
不過我何需跟他爭執呢?他不懂我,說再多也是無用。
“皇上,羽兒的傷真的沒什麼了,感覺一切都好。只有昨晚撞傷的地方有點痠痛而已,所以不必臥牀。”眼看他要推我向牀邊,我立即轉身面對着他,反對他的用心。
我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脆弱。
就算真的曾經脆弱,也在這麼多的苦難中昇華成爲不怕苦的人了。
“羽兒的毒還沒有解去,這段日子,你的苦也許......”他說,看着我深深的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下去。
“也許什麼?”看他的表情,我心一驚,有所擔憂。
昨天如火燒的痛,我還記在心中。
“那是毒藥,龔劍說會三天發毒一次。”他的臉色立即凝重,並沒有看我,目光落在那原本放有銅鏡的地方。
經過昨晚以後,那裡便空着了,那個裝飾着銅鏡的小櫃子被我推破了。
“毒發的時候會是怎樣?”擡眸看他,我緊接着問。
我有所擔心,三天發毒一次,不會就是像昨晚那樣吧?
害怕的情緒佔據心胸,我微微的一顫,立即錯愕的擡頭看他。
我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臉色是否很難看,可是我能知道,我此時的心跳很快很不安。
不,那種痛苦比死更難受。
“猜對了。”他的早撫到我的額前,輕淡的點頭,看向我的雙眸帶着微痛。
“......”靜不發一語,我立於原地,心跳不如想像中的急速。
原來,是這樣啊!
“羽兒?”他的手指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脣上,輕輕的磨擦着:“朕知道你怕,知道你痛,你要後悔嗎?”
擡頭看他,我並沒有搖頭或點頭,說:“羽兒不是後悔,只是不甘。”
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啊!
我要替嬡嬡報仇,不過看來我也要跟隨她而去了。
“羽兒,若可以,朕寧願中毒的是朕。”他的手忽然一緊,將我圈在他熟悉的懷抱中。
依在他的懷中,我苦澀的搖頭,有點無力:“自羽兒嫁予皇上的那一天起,羽兒便認命了,爲夫而死,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朕不會讓你死去。”他搖頭,像很有把握。
可是我,卻沒有半點把握。
誰能承受那樣的痛呢?而且是三天毒發一次?
不,我哪怕是閉上眼就會想起昨晚的痛楚,我哪裡能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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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劍的手指很柔,不如他的那麼粗糙,當他的手指輕輕的放在我的手腕上,雖爲把脈,我的臉卻不禁微紅。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記憶了,他離開皇宮也很久了吧!
“娘娘的氣息還好,像是完全沒有半點中毒的跡象,希望後天不會發毒。”龔劍的手緩慢的抽回,才擡頭看我。
他的雙眸溫文淡雅,收起陰沉的他其實很迷人。
我也低頭將手抽回,然後以袖子掩住手,緩慢的啓脣:“若下一次毒發,我會痛多久?”
“大約就是兩刻鐘左右的時間。”他將藥箱收起,語氣中沒有藏起沉重。
從他的說話中,我可以聽出不發毒的可能性不大。
“那除了打暈我,龔大人還有別的方法嗎?”擡眸看他,我不抱希望的問。
“也不能每一次都打暈你,畢竟力度能傷身。”他搖頭,向來深銳的眼眸此時更深不見底。
凝眉看他,我被動而無助的問:“那隻能隨我去痛嗎?可知道燒心的痛很難受?”
“我知道有時候痛比死更難受,可是現在沒有辦法,皇上已經派人出去尋找製造此毒的孫家人,希望能早日找到解藥吧!”他說着,低頭收拾起行裝,轉身看向我:“皇宮這地方不適宜我留太久,今晚我便要離宮了,宮外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若有什麼事,就放飛這個,我會進宮的。”
說話間,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像煙火似的小木桶,桶的一側有一條像火引的。
“嗯。”輕輕的應,我將這東西交給了小秋,讓她放到一旁的小抽櫃裡。
“這是止痛的藥,只是不知道這藥對你的毒有沒有作用,因爲此毒我雖曾聽過,卻並沒有真正的接觸過,此時還是第一次眼見。”他說,低頭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接過盒子,打開後一看,原來全是一粒粒的小藥丸。
“謝謝你。”將小盒子也交給小秋,我衝着他婉然一笑。
他定定的凝視着我,良久後才問:“那痛是不是很難受?”
“嗯,你昨天不是眼見嗎?”他是小秋以外第一個進入我寢宮的人,怎會不知道呢?
“記得,不管如何痛,不能傷害自己,那毒是有解藥的,那麼總有找到解藥的一天。”最後,深深的看我一眼,他才作着叮囑。
嘲笑的彎起脣,我有點調皮的說:“龔大人已經是刑部的尚書了,怎麼還是這樣嘮叨?”
“看來是本性難改?”他輕輕的搖頭,也帶自嘲的一笑。
帶着感激的微笑,我深深的看他一眼,不再說話。
這一別,也不知是要多久。
貴爲刑部尚書的他,以後也不能隨便進入後宮了。
*****
送走了龔劍,我又進入一個人的孤靜中。
那個在我昏迷後陪了我兩天兩夜的男人,在我醒來後倒是不怎麼出現了,我明白是因爲他的事務很忙,所以不勉強也不介懷。
只是人在有病的時候,心情特別顯得低沉。
想要跳舞卻覺全身是痛,想要下棋卻苦無對象,也不知道七王爺是否在忙,我昨天醒來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他的發現。
而楊嬪也沒有來,看來是他的旨意讓後宮的女子都不敢再隨便進入我的地方。
也罷了,都不能來更好,讓我能圖個清靜。
於是,這樣的清靜一靜便到了深夜,這一夜他也沒有來,而我也不知能向誰問他在什麼。
不過想想,哪裡能問呢?他是帝王,怎麼可以天天就寢於我這裡?他不是我一個人的夫,而我也不是他唯一的妻。
也許,若他一直不來,我也只能一直獨守着空房自作其樂。
第二天醒來,我的心一直沉在不安之中,我知道明天便是第三天了,便又是毒發的日子。
忽然,我有點怕下一次毒發我不一定能夠撐過。
如今想想,也不知道當初自己爲何要那麼偉大?自嘲的一笑,我擡頭看向守在一旁的小秋,柔聲問:“小秋,去拿點花茶來吧!”
“主子,都沒有了,要不要小秋去請楊嬪娘娘送一點過來?”小秋苦惱的看我,隨後又如討好的笑。
我總覺得,在他們的眼中,我成爲很嚴重的病人了。
輕輕搖頭,我拿起寢邊的披肩,揚起笑:“那我們去摘玉蘭花。”
“不行,主子有傷在身,若是主子再做疲累的事,皇上知道一定會怪責的。”小秋用力的搖頭,堅決的反對。
“要怪就讓他怪我啊!”不理會小秋的勸說,我有點任性的說。
我中的毒也不知哪天能解,怎能讓我一直臥在牀上呢?這樣的苦不是受不了,只是明知道自己也許時日不多,所以我更不想如此等死。
我的心情,他們不會懂得吧!
從椅上站起,我誇步往着宮門外走。
“主子,那裡太遠了,若是要去,不如用御攆吧!”小秋立即的跟着。
聽她的說話,我不禁停下腳步,不解的問:“我已經不是當日的皇后娘娘,還能用鳳攆嗎?”
“皇上對主子寵愛有加,也許小秋可以跟皇上提議……”
“胡鬧,什麼叫寵愛有加?他如何冷落我的時候你還不是我的婢,他對我的心你哪裡能猜。算了,我走路去就行,你別鬧了,也不要白擔心。龔劍說過,在毒發之前,我會像沒事一樣,這毒不會影響我的生活,只是三天才會火燒心一次而已。”反駁了小秋的胡言亂語,看她的神色只爲我而緊張,也便低聲勸說。
“可是主子……”小秋還是不放心的跟着上前。
看了眼她沉重的臉色,我不解她爲何如此緊張。
難道還怕我忽然病重?
“別吵了,我只是不想一直臥在牀上,不要將我當成病人好嗎?我不會惹事的,只是想走走,去那個無人走動的宮裡走走也好。”對上小秋,我有點受不了的說。
我沒事,我不想一個人躺在牀上當病人。
哪怕我明天便要死了,也不一定要在牀上死啊!
“羽才人很悶嗎?”
忽然,薄涼的男性伴着淡笑傳來。
我回頭看向,瑤池宮的宮門前,他剛好靠在那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七王爺要陪羽兒下棋?”對上他的懶散的視線,我帶笑的停下腳步。
“不了,反正本王是贏不過你。”他不感興趣的搖頭。
白他一眼,我有點無趣的轉身,繼續想走。
“不過,本王倒有比下棋更能解寂寞的辦法。”他嘿嘿的笑。
因他的說話,我感興趣的回頭,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不過,要先把你那個婢女送回去才行。”他很認真的看我,擺出一幅‘想不寂寞聽本王的’表情。
不知他想要玩什麼,不過我倒真的寧願跟他一起浪費點時間,也不想像罪人一樣被囚在那個寢宮中什麼也不能做。
“小秋,回賢惠宮去。”對上小秋,我很甜的一笑。
“不行,皇上吩咐過小秋要看緊一點主子的。”小秋立即搖頭。
七王爺卻接話了:“皇上現在還在忙着,在你們主子回去之前,皇上相信還沒有時間過來。”
“可是七王爺要帶我家主子去哪裡?”小秋不安心的問,嘟着脣還是太情願。
“那是本王跟你家主子的秘密,哪裡能隨便跟你說。”那男子倒是很有理由的吼回去。
小秋不悅的皺了皺眉,卻又不好得罪這個正得皇上寵信的七王爺,最後只能看向我這主子,可憐的哀求:“那主子一切要小心,有什麼不適都要立即回賢惠宮來。”
“嗯。”用力的點頭,爲了讓她安心,我還特別給她一個很美的笑。
小秋始終不太放心,卻也只能拖着不願意的腳步離開。
看着小秋的背影步入賢惠宮,我才轉頭看向一旁的七王爺,問:“怎樣?你有什麼可以解解寂寞的點子?”
“那就是陪我這個同樣寂寞的人散步啊!”他很開心的一笑。
頓時,我蹙起眉,不悅的看着他。
“本王聽說你是中毒了,不過是中了什麼毒,龔劍那傢伙爲什麼昨天就離宮的?他已經替你解毒了嗎?”他不理由我臉上的深沉,倒是認真的問。
難得看他一回認真,我也想認真的跟他說。
可是想到我中毒的事在宮中並沒有太多人知道,於是我便不想提起。
我覺得這七王爺是個好人,我不想多一個人爲我而操心。
“沒什麼,七王爺呢?你還要在後宮住多久?”我搖頭,反問他。
“不知道,也許要住到天下太平的一天。”
“哪一天才能稱爲天下太平?是不是那些想要刺殺皇上的人都死後纔算?”我眨着大眼,不確定的看他。
結果,他只是聳了聳肩,才說:“ 不知道,現在看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其實本王也很想回去封地,只可惜欠你夫君一個情,只能被迫留下爲他辦事。”
“哦!”輕應一聲,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他欠的是什麼情。
不過,倒忍不住好奇:“七王爺想回去,是不是特別想封地的那個叫瑤瑤的小妾?”
“嘿,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你不是想解悶嗎?本王有辦法,你要不要加入?”他壞壞的一笑,衝向我有點灑脫的問。
“什麼辦法?”凝着眉,我可是對他的主意不是很放心。
“反正就是好玩的事,怎樣?”他很神秘的說。
疑惑的皺起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我倒不敢輕易點頭。
可是想到要回去那孤寂的寢宮中,只爲等他前來看我一眼而活着,我又覺得無比痛苦。
我不想回到那寂靜中,不想去猜測他是不是在忙所以纔不來看我。
我不想依賴他啊!
“那好吧!我跟你去。”想了想,我便點頭了。
都離開那個寢宮了,總不想就這樣回去。
想來這七王爺再不靠譜也不會把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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