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
輕淡的低語將我從失神中拉了回來,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我怔怔的看向棋盤,不說話的將棋子收起。
“是什麼事讓你這樣心不在焉呢?是華貴妃懷上龍胎的事?”他也伸手收拾着棋子,半帶取笑的說。
擡頭看他,我暗暗呼了口氣,也不跟他計較:“不是。”
“本王就知道在這個緊要的時刻裡,後宮裡沒有人心情會好的。”他輕輕的笑,拿着棋子的手忽然停下來了:“你還想當皇后嗎?”
“不想。”輕輕搖頭,這一聲我答得很肯定。
“那你難過什麼?”
“我是妒婦啊!”順口的答,我擡頭將棋子快速的收起。
“你很愛我的皇兄?”他手上的棋子卻始終不肯放手。
疑惑的擡頭看他,我彎起脣笑:“那是我的事。”
“華妃那個胎想保住不容易的,若我是你,就靜觀其變,不必亂了分寸。”他小聲的低語,將手上的棋子放在我的棋盒中。
錯愕的擡頭看他,我沒有想到他了解我的心思。
“不用奇怪,看你今天這樣輸棋就知道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這棋盤上。現在後宮裡能亂了大家心的就只有華妃懷有龍胎這事,不用猜就知道你在煩惱這事。”他笑得很壞,然後擡頭看向頭頂的連理樹:“後宮裡沒有心計的確很難活下去的,你說過那信是有人陷害你的,想必你知道就是華妃吧!當時她是你的宮婢,你想找她報仇?”
“七王爺想太多了。”雖然他是猜中了,可是我肯定不能承認。
“是不是本王想多了都不重要,不過在皇上的面前,你還是要小心一點。華妃這個胎要保住不容易,總會有人做事的,這事本王看你還是先別管。”他輕哼,拿起茶緩慢的細品。
聽着他的說話,我斂下眼眸,心中自有想法。
他說的話我當然懂得,只是心情不能說不失落便不失落的。
“這段時間裡,爲免若火上身,你不跟本王多下下棋,不要離開這裡,安安份份的,自然會有人替你報仇。”他輕笑,手上不知何時多了片葉子。
“爲什麼要教我?”注視着他,我不知自己該不該感動。
“沒有爲什麼,反正後宮的女人本王全不認識,倒是跟你的關係不錯,若真要讓人當嫂子,本王倒情願是你。”他哈哈的笑,很輕快的樣子。
“謝謝七王爺的情。”微微向他低頭,我也不禁跟他開起玩笑來。
“對了,聽說你的舞很好看,本王想看,可好?”他放下杯子,富有興味的問。
不理會的白他一眼,我想到後宮的事,忍不住問他:“既然七王爺都能猜到華妃這胎要保住這容易,哪皇上呢?他也是這樣看嗎?”
“誰知道他的想法,那並不重要,作爲帝王並不是事事都能順心的,華妃這胎能不能保也不是本王能猜測的。一切還是順其自然最好,不必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惹來一身的腥味。”他說着,走到我的背後,將我拉起,然後扯着我到那鞦韆上:“現在的你,該開心一點,靜候其變。”
“王爺想到的可真多。”我瞪他一眼,主動的坐在鞦韆上。
“女人的心很容易懂。”他笑了,在背後爲我推着鞦韆。
隨着鞦韆的蕩起,我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
“七王爺爲什麼會回京的?”迎着風,我親切的笑問。
“你的夫君要求啊!”
“不是滅了他心底最恨的人了嗎?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我輕輕的笑,轉頭看向他。
忽然,他給我一種像哥哥般親切的感覺。
“他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他也有心的,而且是一個很重情的人。”
“我不明白,你很小就到了封地去,我以爲你跟他不熟悉,卻想不到你會多次幫他,難道這帝王你就不想要嗎?我聽說當年若不是太后,也許成爲帝王的會是你。”回頭注視着看他,我忍不住心底的疑問。
我以爲,他也會跟大皇子二王爺一樣將段承烈當成敵人來看呢!
可是他們又像不是敵人。
“過去的事就是沒有實現的事,當年父皇是有心要讓誰成爲帝王也是不可知的事。有時候本王在想,也許父皇就是一心要讓他當皇帝的。若不是他,早在幾年前太后就坐上帝位當女帝去了。現在段氏的江山還是段氏的,這麼多年來他花的心思不少,承擔的壓力不輕。所以,本王並不會認爲這個帝王本該是屬於本王的,而且我也不稀罕當什麼皇帝。”
放下玩笑的心,他竟跟我說心底的話。
回頭又看了他一眼,我笑了起來。
像他這樣看得開真好。
只是不知我要到哪一天才能看得開。
也許是嬡嬡的仇報了,我的清白還了的時候,我便能安心進入冷宮去了。
“還要不要更高一點?”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好啊!”迎着風,我笑得更開懷。
他說得對,現在的我何必煩躁呢?
孩子纔剛懷上,也不一定會是皇子,我何必去在意或擔心呢?
只要是機會,哪怕只有一個,我也有信心能將月華拉倒。
我相信,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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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賢惠宮的樹旁,遠遠的看着她臉上的笑,段承烈緊緊的握住了手,心裡升起莫名的怒火。
這個該死的承恩,他讓他進宮爲的是來糾纏羽兒的嗎?
早便聽說他的風流,倒沒有想到連他的女人這小子也會膽敢接近。
緊緊的握着拳,他真有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
可是羽兒臉上的笑又是那麼的開懷,讓他的腳步緊緊的定在原位,不懂得移開。
他好像從來沒有看過她對他笑得這麼開心的,在他的記性中,不是她抱着恨意的眼瞪他,便是帶着哀求的眸子盯着他。
什麼時候,他的羽兒也能對他露出如此幸福開心的笑啊!
想到她昨天躺在他寢宮的牀上時那刻的害怕跟悲痛,他的心也很痛啊!
那個孩子的失去,痛的又怎只有她一人呢?他比她更痛,每每回想她瘋狂下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便緊緊的揪痛起來。
明明他當時就不想要那個孩子,可是……可是當失去的時候,他又那麼瘋狂的後悔着。
忽然,他很想看看,那個屬於他跟羽兒的孩子會是長得怎樣的,會像她嗎?
什麼時候,他的羽兒也能這麼幸福的向着他笑?
什麼時候,他才能讓她有幸福的笑呢?
爲什麼一切好像是那麼的遙遠……
緊握着拳,段承烈轉身往回而走。
忽然,他不想去理會承恩怎樣與她親近了,哪怕她的開心能維持久一點,他也會願意的。
昨天知道月華懷上他的孩子的時候,他以爲自己會開心的,那樣他對月華的承諾便又向前一步,他說過等太后滅去後會讓她成爲他的妻的,這是他給的承諾,等月華生下太子,那麼他的承諾也許就能實現了。
可是,那消息傳入他的腦海後,他又是那麼的痛苦。
他竟然會怕,怕羽兒聽到這個消息後會心疼,怕羽兒看着月華生下他的孩子後會再次憶起,本來她的孩子會更大一點的。
用力的掐痛着手心,卻無法敵心底的痛。
爲什麼,明明他很努力的安着他想要的路走,可是卻越走越沉重,越走越覺得那不是他想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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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狗,我在送茶的時間帶上準備好的花茶,獨自前往御書房。
“臣妾參見皇上。”微微跪下,我擡頭看向坐在書案前的他。
“怎麼了?今天又不帶茶來了?”他坐在椅子上對着我笑,卻並沒有要走出來的意思。
我放下小狗,然後放下手上的小籃子,才說:“一直喝薑茶也不好,不如今天試一下花茶,如何?”、
“不氣朕了嗎?”離開書案,他緩步向我走來。
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樣問,我什麼時候在氣他了呢?
“皇上,這小狗的名字不能叫小羽,不然以後都不爲給煮茶。”拿出花茶,我再拿出溫水還有茶杯的走到一旁的小几上爲他泡茶。
“那好吧!就叫小狗。”他笑了笑,走到我的旁邊,伸手將我扯進懷中。
擡頭看他,我只笑了笑,便重新低頭爲他泡茶。
“羽兒,幾天後是崔相的生辰,朕帶你一同前行可好?”他的手微微一緊,貼在我的耳邊小聲的說。
怔了一下,我微微的擡起頭,不解的看他。
帶我一同前行?這是什麼意思?
“朕很想跟你出出宮去,也許只是一晚。”他輕輕點頭,隱隱的帶着笑意。
崔相,那不是崔妃的爹嗎?
“那崔妃呢?皇上不要帶上她嗎?”微微皺眉,我心更不解。
“嗯,她也要回去,不過朕會準她在崔府留一晚,那樣我們可以先離開。”他點頭,輕輕的吻着我的髮絲。
忽然,很輕的一句說話飄進腦海,讓我聽不清是不是從他口中說出的:“朕想再看你笑。”
想再看你笑?
手微微一顫,我暗暗的低下眼眸,繼續泡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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